“您就放十萬個心吧!只要他吃了,我保證他藥到病除,今晚就能生龍活虎。”司徒君璞安撫到,顏悅給的解藥可是百試百靈的。
“這點大小姐不用擔心,老朽親眼看着太細殿下服下的。”聽到司徒君璞的保證,府醫這才踏實地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這不就得了!您就安心吧!您只要聽我的,我保證您的腦袋絕對掉不了,這銀子嘛,您也就安心收着吧!”司徒君璞笑米米地再次將銀票推到了府醫身上。“您爲我們司徒家勞心勞力多年了,這些是您理所應當得的。”
府醫望了一眼那堆閃眼的銀票。“大小姐這麼說了,那老朽也就不客氣了。”到底推脫一下是客氣,推脫過多就太矯情了。
“大小姐,您若是真有相識的神醫,不妨請他來替老夫人看看。老夫人這幾日精神越發不濟了,老朽雖然侍奉老夫人多年,可到底不過是凡夫俗胎,學藝不精,連老夫人的頭風都根治不了。”沉默了一會兒,李老意有所指地開了口。
若不是他曾在老太太面前立下誓言,絕不會對任何人泄露老太太的真實病情,李老恨不能直白地告訴司徒君璞,老太太的患的可不是尋常的頭髮,她的病情不容客觀,尤其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老太太一直鬱結難解,身子越發每況愈下了。
司徒君璞倒是沒往深處想,只當李老是關心老太太。“多謝李老的提醒,我已經派人去請過名醫了,待這些事情處理妥當之後,我會再親自走一趟,請那名醫來替祖母看看。”
前兩天她已經叫慕無歡和風君颺給顏悅帶話了,只不過尚未有迴應。司徒君璞本就打算待收拾了蘇雲漓之後,便親自走一趟,去將那顏悅找來。看着老太太纏綿病榻的模樣,司徒君璞內心裡也是焦慮萬分。
“那就好!”府醫欣慰地笑了笑,隨即又略帶心疼地開口。“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大小姐真是受苦了。也總算大小姐夠堅強夠樂觀,老夫人也能寬慰許多。”
司徒君璞微微一笑。“勞李老擔心了。放心吧,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人人都當她受了天大委屈應該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可她司徒君璞偏偏不!
司徒君璞這幾日雖是足不出戶,可外界沸沸揚揚的傳言卻是一五一十地傳到了她的耳中。聽說眼下京城之中那些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人天天都聚在一起在猜毀她清白的人是誰,還有不少向來對她羨慕嫉妒恨的名門千金們都不顧身份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個個都等着看她什麼時候熬不住了就上吊自盡了。
據可靠消息,這其中說道的最熱鬧的就是那些親戚玉婷一派的千金大小姐們。司徒君璞冷笑一聲,戚玉婷,就讓她們等着瞧吧!看看她們之間到底誰纔是上吊自盡的那個!
蕭璟泓這事兒塵埃落定,一場危機過去,司徒順頌也是長長舒了一口氣。午膳過後,司徒順頌一家人便高高興興地送走了蕭璟泓和司徒昕玥。
可大佛是送走了,府上的小鬼卻還等着收拾。一想到蘇雲漓,司徒順頌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未免引起蕭璟泓的懷疑,司徒順頌已經讓紅菱隨着司徒昕玥回宮去了。
司徒昕玥先前忙着處理蕭璟泓的事,壓根就沒注意到紅菱的失蹤和歷險記。司徒順頌交待了紅菱務必守口如瓶,紅菱是聰明人,加上她的家人都在司徒府上,她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現在的問題是蘇雲漓!處置得太重,司徒順頌怕司徒俊彥兄弟受不了,處罰得輕了,他又怕司徒君璞不肯善罷甘休,想到司徒君璞,一夜未眠的司徒順頌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
他對這個大女兒的虧欠和對她孃親蘇雲裳的虧欠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雖然已經知道了當年他犯渾對蘇雲漓癡迷有蘇雲漓暗中作祟的成分在,可司徒順頌卻也不能否認是自己定力不足和別有私心。
貪戀女色是男人的通病,司徒順頌並不覺得有何不妥,問題就出在他的別有私心之上。當初他冷落蘇雲裳其實不僅僅是因爲蘇雲漓而已,更多的是二人之間的意見相左。不,應該說是蘇雲裳不肯聽從他的勸告,執意多管閒事,惹禍上身,司徒順頌這才一怒之下,想用疏離態度來讓蘇雲裳悔悟,可誰知道,他的堅持非但沒能令蘇雲裳回心轉意,反而最終讓她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想起當年產下司徒君璞之後,奄奄一息的蘇雲裳的虛弱地拉着他的手,對他做的最後一番懇求,司徒順頌只覺得心頭一陣發堵。蘇雲裳本來是可以保住一條命的,雖然難產大出血,可其實是有人可以救她一命的。可是她卻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寧可丟了自己的命,也不願司徒順頌插手。
到最後,心懷痛恨的司徒順頌只能眼睜睜看着蘇雲裳嚥氣。雖然時隔多年,司徒順頌依舊清晰地記得蘇雲裳彌留之際望着司徒君璞時那哀傷到令人心碎的眼眸。
誰也不知道,關於蘇雲裳,司徒順頌心頭一直埋着一個沉重的秘密,那個秘密是連司徒老夫人也不知曉的。司徒順頌有種不詳的預感,這個秘密怕是快要守不住了,只是不知道那秘密曝光之後,會給他們司徒府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這樣想着,司徒順頌的頭便更痛了,忍不住扶着額頭,痛楚地閉上了眼眸。
蘇雲漓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司徒順頌愁眉不展的模樣。
“老爺,您找我。”蘇雲漓惴惴不安地小聲開口。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蘇雲漓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了。蘇雲漓暗暗懊惱,昨夜她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會睡得那樣死,連這樣大的動靜都沒能吵醒她。
柴房失火,紅菱僥倖逃生,她竟到今早才知。蕭璟泓突發昏厥,司徒順頌上門喚她無果,便取走了那安神湯的事,蘇雲漓也是今早聽了雪梅的彙報才知曉的。
這大半天的,蘇雲漓一直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司徒順頌興師問罪,可終究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不剛送走蕭璟泓和司徒昕玥沒多久,司徒順頌便派人將她請到了書房。
司徒順頌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只擡頭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便不再做聲,依舊揉着自己發抽的太陽穴。
蘇雲漓心頭的不安加劇,不過想起自己花了一上午準備好的臺詞,她便定了定神,上前兩步走到司徒順頌身後,熟練地伸手爲他按揉太陽穴。“老爺頭痛嗎?妾身爲您揉揉。”
司徒順頌是真的頭痛難忍,便也沒有推開蘇雲漓。一來蘇雲漓的按摩技藝還是不錯的,二來他也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想想怎麼處置蘇雲漓。
無言的沉默令人窒息。司徒順頌越是不動聲色,蘇雲漓心裡便越沒底。蘇雲漓不自在地嚥了咽口水,總覺得必須說些什麼,打破這尷尬的沉默才行。
“老爺,昨夜太子殿下無端端地怎麼會突然昏倒的?”蘇雲漓只聽得雪梅說蕭璟泓是喝了安神湯的關係,可她今日再一打聽,所有人都衆口一致說是突然急症,就連司徒昕玥也是眸光閃爍地堅持是急症引起的,絕口不提那安神湯的事。
蘇雲漓再遲鈍也知道這急症二字不過是個託辭,顯然是司徒順頌爲了維護司徒府的周全用的措辭。雖然蘇雲漓心知那安神湯不過是催情用的,並不會導致昏厥,如此一來她對蕭璟泓昏厥的真正原因便更加好奇了。
“不是說過了嘛,只是急症而已。”午膳的時候,司徒順頌已經簡單向衆人解釋了蕭璟泓昏倒的原因,含蓄而合理的說辭,極好地隱瞞了蕭璟泓的真實病症,令蕭璟泓甚是滿意。
“既然是急症,那老爺昨夜爲何問雪梅要了安神湯呢?可是與安神湯有關?”蘇雲漓追問到。
司徒順頌正愁開不了口,蘇雲漓主動提起,他便也順勢寒下了眼眸。“說起安神湯,我倒要問問你,你怎麼能慫恿太子妃對太子使用那樣下三濫的手段?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你可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蘇雲漓的臉色白了白,隨即又小聲地辯解到。“老爺息怒,妾身不過是可憐女兒,便想要幫她一把。那安神湯不過是增加閨房之樂用的,也算不得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再說了,那安神湯她對司徒順頌用了許多年都不見有什麼壞作用,只不過是令他們夫妻更加親近而已。誰知道蕭璟泓身上到底有什麼毛病,好端端的安神湯白白浪費不說,還差點害她背上罪名。蘇雲漓心底反倒是對蕭璟泓有着不滿,那一副安神湯可就花了她百餘兩雪花銀呢!
“看來夫人對這安神湯的功效瞭若指掌啊!”司徒順頌眼眸一沉,“今日要不是夫人說起,我還一直不知道這安神湯有這樣奇特的藥效呢!早些年夫人時常熬製安神湯給我喝,我還一心以爲那不過就是普通的補身藥劑而已!”
糟糕!說漏了!蘇雲漓暗叫一聲不好,趕緊換上討好的笑臉強辯到。“老爺虎狼之年,精力充沛,妾身哪裡會對老爺用那些個東西。妾身以前給老爺喝的,不過就是尋常的強身藥膳而已。老爺昨夜不是從雪梅那裡取走了那安神湯的湯料麼!那湯料裡有些什麼,有沒有問題,老爺讓大夫一看便知了呀!”
湯料自然是沒問題的,可問題就出在那湯裡面!司徒順頌早已喚了弄月問清楚了那情藥的底細,知曉那情藥不宜猛火烹製,而那安神湯則是專門用來催化那情藥的藥劑子,情藥是在安神湯離火之後才入的。少了那情藥,那安神湯不過是普通的湯藥,加了那情藥則成了催化劑。
司徒順頌不得不說,這回春堂老闆的心思十分縝密,有這安神湯做掩護,一般怕是尋不到破綻的,也怪不得回春堂這幕後生意會如此火爆了。昨日若不是蘇雲漓心懷私心,讓雪梅多備了一碗想要用到司徒順頌身上,他們也未必能抓到這把柄。
“說起來,昨夜除了那湯料,我還取走了一碗安神湯。不知夫人揹着那碗加料的安神湯是要給誰用的?”司徒順頌冷冷地瞪着蘇雲漓。
自然是給你用的!不過這話蘇雲漓可不敢說,只好捏着嗓子推脫。“老爺,那碗是爲太子妃備着的。妾身聽玥兒說太子今日因着君兒的事,對她頗爲冷淡,妾身擔心太子殿下遷怒玥兒,一氣之下灑了那安神湯,這才叫雪梅多備了一碗,以備不時之需。”
“夫人想得可真是周到啊!”見蘇雲漓不說實話,司徒順頌只冷嘲一聲。蘇雲漓自己不老實也就罷了,反而將司徒君璞扯了進來,司徒順頌心中十分不舒服。
“事關玥兒的幸福,妾身不得不用心嘛。”蘇雲漓隱隱聽出司徒順頌的譏諷,卻還是硬着頭皮接了一句。
“太子妃如今已經是東宮的人了,不該夫人操的心,夫人還是省下吧!”司徒君璞警告了一句。
蘇雲漓的面色僵了僵,卻還是順從地應了一聲。“老爺教訓得是,妾身記下了。”
“行了,沒事了,你先出去吧!”見蘇雲漓從頭到尾都在狡辯,司徒順頌也沒了再追問的心情。蘇雲漓的態度他已經明白了,反正就是打死都不認。司徒順頌暫時還沒做好與她撕破臉的準備,只好讓此事暫且不了了之了。
見司徒順頌沒有追究紅菱的事,蘇雲漓暗暗鬆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屈身退出了門外。
司徒順頌對蘇雲漓的仁慈很快便傳到司徒君璞的耳中了。聽完弄月的稟告,司徒君璞冷笑不已。她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一日夫妻百日恩吶,更何況司徒順頌與蘇雲漓當了這麼多年的恩愛夫妻!
不過,蘇雲漓若是以爲自己這一次還能這麼輕輕鬆鬆逃過去,那就太天真了。
晚膳的時候,司徒君璞央着老太太做主,執意將一家子人叫到了一桌用膳。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司徒君璞若無其事地開了口。“爹爹,您昨夜吩咐我調查柴房失火的事,已經有眉目了。”
司徒君璞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司徒順頌和蘇雲漓同時掉了筷子。
“君兒,食不言寢不語,這事兒一會兒我們到書房再說吧!”司徒順頌望了一眼神色慌張的蘇雲漓,又望了一眼司徒俊傑兄弟,威嚴地開了口。
司徒君璞豈會不知司徒順頌的心思,哪裡肯遂他的意。“爹爹,君兒昨夜一宿沒睡,今天又忙着調查柴房失火一事,疲累得很。爹爹就準了君兒現在稟報吧,用了晚膳,我也好早些補眠。”
“真是辛苦你了!”老太太一聽這話,頓時心疼地幫腔。“大家都快吃完了,就讓君兒現在說吧!這是府上的事,沒必要遮掩。”
司徒君璞說得周全,老太太又一臉心疼,司徒順頌十分無奈。“就按娘說的吧!”
司徒君璞衝老太太甜甜一笑,轉頭望向了司徒順頌。“爹爹,正如紅菱所說的那樣,柴房失火果真是人爲而非意外,君兒已經找到那縱火之人了,他對蓄意縱火一事供認不諱,也承認了是有人惡意指使,只不過幕後指使之人,君兒尚未問明白。還要勞煩爹爹親自去問問才行。”
司徒君璞故意說得含糊,卻成功地看到了蘇雲漓變了臉色。司徒順頌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中七上八下,知道司徒君璞這是不肯罷休呢!
“大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有人故意要燒死紅菱嗎?”司徒俊傑頓時沉不住氣了。紅菱指控幕後主使是蘇雲漓的時候,司徒俊傑和司徒俊彥兄弟也在場,將那話聽得清清楚楚。兄弟倆昨天也是一樣一夜未眠。柴房失火來得離奇,紅菱的說辭又振振有詞,讓兄弟二人也不由得對這件事情產生了懷疑。
“聽着是如此,具體如何還要等爹爹查清楚才知。”司徒君璞別有深意地掃了司徒順頌和蘇雲漓一眼。
“大姐姐,那縱火之人到底是誰?”司徒俊傑焦灼地追問。
“他啊,是……”司徒君璞正要回答,卻被司徒順頌喝住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些用完膳,一會兒早些歇息去吧,這事兒我會處理。”司徒順頌見司徒俊傑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趕緊打住話題。
“是!”司徒君璞溫馴地應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便再次開口。“爹爹,那縱火之人我已經命弄月關到地牢去了。爹爹記得早些去審呢!”
人在地牢?!蘇雲漓和司徒俊傑兄弟臉上皆閃過喜色,唯獨司徒順頌卻是沉下了臉。司徒君璞當真要對蘇雲漓如此絕情,不留一點情面嗎?
未免蘇雲漓再做出什麼傻事,讓司徒俊傑兄弟傷了心,用完晚膳,司徒順頌便將蘇雲漓喚到了自己院裡,打算寸步不離地看着她。
換做尋常吧,司徒順頌這麼主動召她,蘇雲漓定然是心花怒放的,可今日司順頌的主動卻讓蘇雲漓滿心不安。
“老爺,您不去審審那縱火之人嗎?”幾次想要脫身卻無果的蘇雲漓,不得已只好直接開口問了。
“我也累了,人既然已經被抓了,定是跑不掉的,明日再審也不遲。夫人安心睡吧!”司徒順頌閉着眼眸用力揉着蘇雲漓,不讓她動彈。
安心?她會安心纔怪!這要是那不牢靠的小廝把她供了出來,那她豈不是死啦死啦滴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去見見那個小廝,警告他閉緊嘴巴才行!可儘管心急如焚,未免被司徒順頌看出她的不對勁,蘇雲漓也不好表現什麼,只能強迫自己挺挺地躺着,閉眸裝睡。
就在無計可施的蘇雲漓急得想要一棍子敲暈司徒順頌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驚慌失措的喊聲。“老爺,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暈過去了!”
老太太暈過去了?司徒順頌一個鯉魚打挺直直蹦了起來,匆忙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怎麼回事?老夫人好端端得怎麼會暈過去的?”
“奴婢也不知道。玉媽媽已經差人去請府醫了,怕老太太出事,便吩咐奴婢請了老爺過去看看。”來稟報的奴婢一臉快急哭了的模樣。“老爺,您快去看看吧!”
“行了,我知道了。”司徒順頌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心中卻又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司徒君璞搞的鬼,一下子有些舉棋不定。
“老爺,您不走嗎?您快點隨奴婢去看看吧!”見司徒順頌不動,那丫鬟急得伸手去扯。
司徒順頌被催得心慌,只好趕緊吩咐了守門的小廝看好蘇雲漓,別讓她離開房間半步,自己則快步朝老太太院裡走去。
老太太院裡果真是燈火通明,司徒順頌在門口與司徒君璞碰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