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悅留下的藥丸確有奇效,在經過府醫確認丹藥沒有問題之後,司徒君璞這才放心地將丹藥喂進了老太太的口中,如顏悅所說,老太太果真在第二天緩緩甦醒了。
“老夫人,您可算是醒過來了!您嚇死奴婢了。”看到睜眼的老太太,明玉喜極而泣,一旁的司徒順頌也是激動地握緊了雙拳,喜氣洋洋地拉過了太醫。
“徐太醫,你快給我娘看看,快點!”
蕭肅帝派來的太醫仔細給司徒老夫人把了脈,而後才一臉喜色對司徒順頌道,“恭喜將軍,老夫人度過一關了,接下來只要按照老夫開的藥方好好調養,老夫人的身子必定能有所好轉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徐太醫,真是太感謝你了!”司徒順頌用力握了握太醫的手,千恩萬謝地請了他去爲老太太開藥,又轉頭吩咐紅菱去準備厚禮答謝。
紅菱依言帶着喜滋滋的徐太醫離開了,司徒君璞冷眼看着那厚顏無恥的徐太醫將一切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去了也並不做聲,只靜靜地坐在老太太身邊,握着她乾枯的手背,輕輕爲她按摩着僵硬的手指。
剛剛甦醒的老太太先是有些迷瞪,好半宿纔回了神,恢復了清明,看到許久未見的司徒君璞,老太太頓時不敢置信地啊啊叫起來。
司徒順頌見狀,上前兩步,屈了身子半蹲到老太太面前,略帶哽咽地開口。“娘,是君兒,是我們的君兒回來了!”說罷又扯了扯司徒君璞,示意她跟老太太說話。
司徒君璞美眸中有淚花閃爍,嘴角卻是上揚出了一個美麗的笑容。“祖母,君兒好想您!”司徒君璞將老太太乾瘦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臉頰上,以證實她的存在。
得到司徒君璞溫柔的安撫,確認了眼前的司徒君璞是真實的存在,而不是她的幻影,老太太眼中有兩行濁淚滾滾落下,看得衆人一陣心酸。
老太太的康復,給司徒府帶來了新的生機,盤旋在司徒府上空的烏雲也暫時消散了。接下來幾天,司徒君璞每日按時給老太太服用顏悅留下的藥丸,老太太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強健起來,用藥的第三天,纏綿病榻昏迷不醒一月有餘的老太太竟然地下地走路了,讓一干太醫們大跌眼鏡。
這三天裡,司徒君璞一直寸步不離地守着老太太,將祖孫二人之間缺失的那段時光如數地補了回來。老太太望着不眠不休的司徒君璞,看在眼裡,卻是疼在心裡。
老太太已經知曉了她昏迷之後這段時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也知道了司徒君璞和慕容麟定親的事,可雖然司徒君璞在她面前一直笑顏如花,老太太卻還是敏銳地從司徒君璞含笑的眼眸中看到了她內心深處的不安和煩惱。
“君兒,我已經好多了,其實你不用事事親力親爲,這麼費心照顧我的。”這日午後,在司徒君璞親自喂老太太服用湯藥之後,老太太拉着像個陀螺一般忙個不停的司徒君璞坐了下來,打算跟司徒君璞好好聊聊。
“君兒,你告訴祖母,你是不是遇到什麼爲難的事了,你跟祖母說說,也許祖母能給你出出主意。”對於司徒君璞被慕容奕擄劫,以及她在千羽皇宮生活的那段時間,司徒君璞對老太太只是簡而言之一筆帶過而已,可司徒君璞說得輕巧,老太太卻知道她在千羽的日子絕不容易。
司徒君璞用力抿了抿脣,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不過轉念一想卻還是笑吟吟地開了口。“祖母,其實倒也不算太爲難的事,我只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而已,若是祖母能幫我參詳,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你倒是說說看。”司徒老夫人慈愛地望着她。
“是關於她的。”司徒君璞斟酌着開口,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蘇雲漓。“祖母,她將您害成這樣,我本應該一心一意爲您討個公道,可是紅菱交給我一封傑兒爲她求情的手書,我一時倒是有些想不好該怎麼辦了,不知道祖母您怎麼看?”
讓司徒君璞煩心的只是如何處置蘇雲漓嗎?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知道司徒君璞是在故意避重就輕,老太太也不點破,只順着她的意思給出了話。“君兒,不管怎麼說,她到底是傑兒和彥兒的親孃,雖然她的一生做過許多的錯事,不過人非完人,孰能無過,倘若她有悔改之心,給她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又何妨。”
“祖母,您不恨她嗎?您難道不想收拾她,給自己報仇嗎?”司徒君璞反問到。
老太太微微一笑,輕輕搖頭。“恨是談不上的,我只是不喜歡她,不信任她。”
老太太不喜歡蘇雲漓,因爲她蛇蠍心腸,喪盡天良,對自己的親人都能狠下毒手。老太太不喜歡蘇雲漓,是因爲她苛待司徒君璞,陷害司徒君璞。不過,憑心而論,蘇雲漓的種種表現,並不是算驚世駭俗,畢竟身在高門大院的女人,哪個沒有幾分狠辣。蘇雲漓不過是無數高門大院的女人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對老太太來說,蘇雲漓絕對不是一個好兒媳,但對司徒俊傑兄弟和司徒昕玥而言,蘇雲漓卻絕對是一個爲了兒女費盡心思的好孃親。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司徒俊傑兄弟的份上,老太太也沒想過要置蘇雲漓於死地。
“可是她害死了我孃親,害死了我外祖父一家,還差一點害死祖母您。”老太太的寬仁讓司徒君璞不肯苟同,想到蘇雲漓的惡行,司徒君璞心頭一陣怒火中燒。
老太太的眸光閃了閃。“君兒,你若是爲了你孃親和陵南蘇家,那祖母沒有立場勸你,你爲母報仇天經地義。不過,祖母也希望你不要被表象矇蔽了,她在那些事情裡面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你比祖母更清楚,將所有的罪過都算到她頭上,是否真的公平,你心中也早已有了定論。所以,不要勉強自己做違心的事。”
對於處置蘇雲漓這件事上,老太太其實十分明白司徒君璞的心思。客觀上,司徒君璞並沒有對蘇雲漓趕盡殺絕的打算,可主觀意識裡,因着蘇雲漓對她的傷害,就這麼不痛不癢地放過她,司徒君璞卻有些做不到。
其實司徒君璞先前一直是恨不得將蘇雲漓拖出去了斃了的,可因爲顏悅那番話,卻讓司徒君璞起了猶豫。彷彿是爲了否認顏悅的話,司徒君璞下意識地想要摒棄自己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倘若她能放過蘇雲漓,那麼是否就代表她多了幾分底氣去跟顏悅對峙呢?
司徒君璞不知道。顏悅給了她七天的時間,現在時間過去一半,司徒君璞卻依舊沒有下定決心。在老太太和慕容麟之間做出選擇,這對司徒君璞來說太難太難了。
眼見着老太太一天天恢復,司徒君璞一面高興,一面卻又暗暗發愁。顏悅留給她的丹藥,只有七天的療程,一旦停藥之後,老太太會變成怎樣?會不會又再次倒下?
如果她選擇了慕容麟,老太太即將面臨未知的命運。倘若她選擇了老太太,慕容麟的下場必然慘不忍睹。司徒君璞陷入了兩難,一開始發現劍靈的時候,司徒君璞曾是那樣歡喜,她卻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劍靈竟然會成爲她的要害。
爲了擺脫這樣的困局,司徒君璞甚至萌生過殺了顏悅的念頭。如果顏悅死了,是不是就會一了百了了?可即便殺了顏悅,對司徒君璞來說也是一損俱損的事。
顏悅煉製的丹藥十分複雜,司徒君璞暗中找人看了,除了顏悅只怕無人能煉。老太太若想健健康康地看着她腹中胎兒出世,那未來的日子裡必定是離不開顏悅的丹藥的。顏悅若是死了,那也就是判了老太太死刑。雖然知道老太太的命本就是強行從閻王手中奪回來的,也知道老太太早晚躲不過那一劫,可司徒君璞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親手掐斷老太太的活路。
“恩,我知道了,我聽祖母的。”不想讓老太太知道這些,司徒君璞違心地應了一句。
老太太聞言嘆息了一聲。“君兒,你太爲難自己了。”
“有嗎?沒有啊!”司徒君璞打哈哈。
“君兒,我知道真正醫治我的不是那些太醫,而是來自醫門白家的丹藥。”見司徒君璞不肯坦誠,老太太索姓把話說開了。“李老已經告訴我了,真正救活我的是你手中的丹藥。”
“顏悅的事情,你父親都已經告訴我了。君兒,祖母知道你在煩心什麼,不要讓祖母成爲你的牽絆,祖母年紀大了,祖母能在閉眼之前看到你,就已經很滿足了。”老太太無限憐愛地望着司徒君璞。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