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病危的產婦
雖然沒有帶小廝,但旁邊注意到這裡的農戶非常自覺地走到林蕊蕊前面,疑惑地看了看牛的鼻環,然後看着林蕊蕊說道:“東家,需要我們怎麼做?”
林蕊蕊指着正牽着牛鼻環,慢慢過來的大柱說道:“也沒什麼,你把這個曲轅犁栓到牛身上就行了。
曲轅犁?
那是什麼玩意?
農戶們滿腦子霧水,但他們慣來是沒有反問的習慣,乖乖拿起放置在地上的曲轅犁,然後走到大黃牛身旁,幫着把它給拴上。
見曲轅犁已經裝備好,大柱牽着黃牛就往田地裡面走,牛鼻子吃痛,黃牛自然邁蹄,出於對以前的經驗,大柱以爲要等好幾步後犁鏵纔會翻土,可下一秒,他憨厚的表情上就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訝,出乎意料的,在曲轅犁下地的瞬間,犁具便輕鬆破地翻滾,留下了一條深壑。
似是不相信的繼續往前,沒有往日走走停停的不順暢的感覺,幾米後,輕易就犁到一畝地的田埂,大柱停下按照經驗打算解繩掉頭,這時,遠遠的蕊蕊的聲音傳來:“不用解開繩子,轉動底下的盤,然後繼續走。”
這樣能行嗎?
大柱疑惑地歪了歪腦袋,最終還是按照林蕊蕊的提示,調動犁盤,犁鏵輕鬆轉頭,大柱拉牛回身,果然可以繼續犁地,大柱畢竟是常年耕地的老手,稍微熟悉了一下操作,便不斷地調頭和轉彎,沒一會,就翻犁出一片田地。大柱停在一邊,滿是震驚地看着林蕊蕊。
“這時,不知東家在這裡是?”
林蕊蕊聞聲回頭,就見田旁邊聚集了二三十個村民,一個個都是瞠目結舌地看着那一片被翻好的田地,連何家山的族長也在,何開來正震驚地看着她,以及那怪模怪樣的犁。
“犁地。”林蕊蕊說道。
“這是…犁麼?”何開來滿腦子的疑惑,不過在看到大柱犁出來的地後,那點擔心也消失了。以他幾十年的務農經驗,曲轅犁有什麼好處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老版本的是長直轅犁,迴轉困難,每次都要農戶將繮繩弄掉重新裝,而且耕地費力,走幾步就要停幾步。可眼前的這個……叫什麼來着,曲轅犁,對,不僅使犁架變小變輕,重要的是便於調頭和轉彎,最重要的是它的流暢性,能在短時間內,將一畝地給翻完,光是這一點就不知道能省下多少人力物力。
“東家,這可是個好東西啊!”年長的何開來反應過來,神色激動地看着林蕊蕊,然後突然面部嚴肅的對身後幾個人說道,“都把嘴巴給栓緊了,今天目睹的誰也不許擅自透露,否則就逐出門戶,驅除出族。”
逐出家族,真是嚴厲的懲處,衆人心裡一凜,連忙應是。
說完後,何開來似乎意識到不妥,畢竟這個玩意的隸屬權在林蕊蕊那裡,趕緊擺出笑容看向林蕊蕊說道:“東家,我說的不是你,就算東家要給黃家村的人那也是妥當的,”說到黃家村的時候何開來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很不甘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只不過,最好就不要讓更多人知道了,畢竟這可是個好東西!”
林蕊蕊理解地點點頭,說實話,就黃家村一開始的那副德行,她也沒打算交給他們,然後說道:“就按你想的做吧,把這犁包好,我們直接去何家山那裡。”
聽到林蕊蕊的話,何老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大喜道:“還愣着做什麼,沒聽見東家的話嗎!除了帶犁的人,其餘的都去通知何家山的人過來,對了,還去把大柱的爹叫過來,聽到了沒有!”
“是,族長!”其餘人乖乖聽話。
在前往何家山祠堂的時候,何開來已經從大柱坑坑巴巴的回答中知道這個玩意是自家東家發明的了,驚訝的同時,只覺得能擁有這樣一位東家實在是幸運極了。
之後,第一個跑來的就是大柱的爹,那老實巴交的人一過來,第一下就是扇自己兒子的腦門一巴掌,然後卑躬屈膝地對林蕊蕊說道:“東家,可是大柱又犯傻了沒做好?我就知道他沒做好,還沒出師呢,讓他警醒點,他偏不聽!”
林蕊蕊一愣,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說道:“別急,是好事!”
“對啊,東家說得對是好事,”何開來族長笑眯眯,“他手藝還行,說不定從明兒開始就要帶徒弟呢!”
“這,這,那不能吧,他根本還沒出師呢!”那農夫老實巴交地說道。
“行了行了,我說能帶徒弟就是可以了,啊,安心,”何開來安撫道。
那老實農夫還想繼續問什麼,就見陸陸續續的何家山青壯年一個個聚集過來,然後何管家也跟着走過來,他領頭,瞧見滿屋子人,然後看見林蕊蕊後問道:“公子爺在啊!”表情有些怔愣。
然後臉色嚴肅地看向何開來:“開來啊,喚我們來做什麼?”
何管事雖然不是長老,但他的年歲差不多算最高的那一輩了,而且與何開來還有些親戚關係,小時候還管教過何開來一段時間,所以大家都對他很尊敬。
“何老您來了啊,”何開來一愣,他沒想到居然還驚動了何管事,雖然也是五十歲的人了,也連忙上前幾步道,“這麼大老遠的,何老要不要坐……”
“不坐不坐了,你趕緊說說什麼事吧,居然還把東家給驚動了!”何管事有些不滿地說道。
“是,是好事啊!”何開來笑道。
何管事也不理何開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的臉,然後看着林蕊蕊道:“東家,您多擔待了。”
林蕊蕊擺擺手,然後說道:“沒事的,不用太擔心,真的是好事。”
說完,她看向何開來說道:“何族長,人都到齊了,你可以說了。”
“好叻!”何開來令人將那曲轅犁拿出來,然後就將今天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特別是扯到曲轅犁的功能的時候,那更是反反覆覆的強調。
一邊聽族長的描述,衆務農的青壯年紛紛圍在曲轅犁前,仔細地撫摸着,目光中充滿不敢置信的神色,於是開始竊竊私語詢問起來。
“族長,這長相怪異的犁,真的那麼有用嗎?它真的能用嗎?”
“還不需要解開繩子,輕鬆就能挖土?看着不像啊。”
“族長的話還敢不相信?”
“不是啊,我這不是精益求精嗎!”
“這犁可是東家拿來的,東家能害我們?”
“……這……”
“柱子就用過,聽他怎麼說。”
一提到柱子,火辣辣的視線集中在柱子身上,看得他一陣毛骨悚然的,最後,有些結巴的說道:“族,族長說得沒錯,真,真的很好用,不費力!”
“你確定是犁好用,而不是牛好用?真的沒有對比錯!”
“你暈頭了吧,既然柱子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沒錯了。”
“不行,我還是不相信這個叫什麼曲轅犁的能那麼有用。”
“要不,我們去看看,看過不就都知道了嘛。”
眼見青壯年都要扛着犁出去了,族長何開來發話了:“行了行了都安靜下來!聽我說。”
族長的威懾力還是很大的,四周頓時沉靜下來。
“你們不相信,想看實物,可以,不過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田埂上了,一會你們就扛着曲轅犁,想看的跟着我到後院去讓你們看一天,這些都不是問題,”何開來指了指犁,然後繼續說道,“因爲我是親眼見過的,這對我們農戶而言不亞於神兵利器,如今翻田犁地是方便了,以前我們只有這麼多人,也不敢開荒,現在有了這個犁,大家也能將周邊的一些樹林給砍了,把地全部翻犁,插上秧苗,到時候收成也能翻幾番……”
何開來說得一臉通紅,周圍的人也是一副激盪的模樣。
林蕊蕊看着心裡感慨,面上還是說道:“你們想要多幾畝地可以,但是有三點,其一,河道附近的樹不能砍!其二,不準填湖變耕地,其三,不准許毫無節制地開發耕地。”
雖然不明白林蕊蕊的意思,但東家畢竟是東家,而且這曲轅犁都是她弄出來的,大家還是認真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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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沉吟片刻說道:“東家,這曲轅犁能否多做……”
“行的,正好柱子都瞭解了,讓他帶幾個學徒,爭取你們每幾戶就能有一個!”
族長笑了笑,然後滿臉喜悅地說道:“這麼好的東西,哪能盡要學徒做呢,我們何家山還是有不少能工巧匠的,讓他們去弄。”說完,他看向柱子。
“好的好的,”柱子連連點頭,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自豪感,然後說道,“其實並不能,我拼接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簡單的方法,不需要全部重新打造,將舊犁的幾個部位改動下,就可以了。”
“那敢情好啊。”族長笑得更加開懷了。
笑完之後,族長突然一臉嚴肅地看着衆人,說道:“這可是東家特意給我們何家山人的東西,若是有誰敢泄露出去!開除出祠堂,可不是開玩笑的!”
“是!”衆位青壯年神色一凝,點點頭。然後統一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林蕊蕊,可以說,如果這個犁真的有那麼厲害的話,林蕊蕊一舉就收服何家山的人了。
林蕊蕊目送那些喜笑顏開的村民們扛着曲轅犁去後院試驗,微微一笑,背過手,之後就該處理黃家村的人了,唉,爲了平衡也不能直接將黃家村的人都趕走,真是麻煩啊……
看着屋外天氣正好,犁的事情解決了,該去城裡看看自己的醫鋪,順帶還找找小麥的種子。
如此想着,林蕊蕊便領過來尋她的翠兒一起,坐上了馬車,往榮草堂去。
剛剛抵達榮草堂,下了馬車,便聽到遠處有嗚咽哭泣聲,哭聲越來越近,又望見不遠處的行人紛紛避讓,接着,四五個人抽泣着擡着一個用被子裹着的人,慢慢過去了,被子沒有蓋嚴實,從露出的臉色以及高高聳起的肚子,不難看出那是一位產婦。
林蕊蕊搖搖頭,剛想避開走,卻見經過的石板路上,明顯有鮮血滴落的痕跡。
心裡一驚,有鮮血就說證明人還沒死!
還不等林蕊蕊出聲喚人,就聽見旁邊附近有一人陰陽怪氣道:“諸位,這位大嫂是難產吧,我可是知道一位神醫的,我相信他肯定能治!”
那羣哭哭啼啼的人當時就愣住了,就見爲首的一名年輕男人鼓着通紅的眼,說道:“能否,能否再說一遍!”
附近人羣擁擁嚷嚷,那個陰陽怪氣的聲又一次出現,說道:“我說!我知道有一名神醫,你們可以去找他!”
那老人與年輕男子面面相覷,剛想開口問話,就聽見一直摸索着木板的老婦人哭着說道:“蜀城馮神醫都說沒得治了,又有誰能治呢!可莫要框我們!”
頓了頓,一開始的聲音又冒了出來:“哎呦,反正你們昨夜擡過去的時候,馮神醫不是說了嗎,說胎兒已經死了,這是入瘴,死胎下不來會危機母親的生命,我只是說了一個可能性啊,誰讓我聽別人說,那人的醫術比馮神醫好呀,不是還有一口氣嗎?你們可以擡到榮草堂給那林神醫試試啊,對不對?”
聽到這裡,林蕊蕊這才意識到原來這人說的神醫正是自己,不過,她下意識地蹙了蹙眉,這人絕對不是什麼好心,行跡太過刻意了,其一,明明是推薦神醫,偏偏把自己隱藏在人羣裡不露面,其二,明明推薦的是自己,可自己就站在這兒,那人也沒有認出來,其三,想要敗壞一家醫鋪最快的方式就是讓病人死在裡面,謠言一起,不明真相的人只知道死人不吉利而不會深究真正的原因。
擡着板子的衆人也不哭了,互相看了看,又見到近在咫尺的榮草堂,頓了頓,還是根據那人的建議,往這邊走過來。
而那說話的人則陰陰的笑了笑,將臉徹底掩蓋在衆人羣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裡,而他前進的方向正是隔得只有一條街的遠的濟世堂,也就是馮神醫坐診的地方。等到他從後門進了那屋子,就見馮神醫正在抱手站在那裡。
眼神微眯,神仙道人的模樣,淡淡開口道:“怎麼樣?”
那人殷切地說道:“師父,學生已經將那一家人引到林神醫那裡去了!”
“別叫我師父,你還不是記名弟子!”馮神醫瞪了這男子一眼,瞪他一瑟縮,然後又揉了揉自己的手指說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黃小兒啊黃小兒,你還不是我的記名弟子呢,就給我惹了那麼多事!”
那男子連忙地點頭哈腰,心裡暗罵,要我幫你做壞事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不是記名弟子了,哼,什麼醫者父母心,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不就是因爲隔壁榮草堂因爲出了一個神醫,口口相傳後生意居然超過這邊,您老就命我去陷害人麼,若不是你真有點本事,這地方爺還不愛待了。
當然,這黃姓男子面上還是一副受教的模樣,繼續腆着臉道:“師父,那次小的也是一時看錯,一時看錯!”
馮神醫也不繼續抓着這個稱呼,而是蹙眉說道:“你這次確定沒被人發現吧,辦得穩妥吧,別又讓我給你事後善後。”
“不會不會的師父,我還帶了面巾呢,不會有人看見的,”那男子連忙搖頭說道。
“哼,不會就好,上回何家山人的病並不稀奇,應該說就在幾日前我就給你們黃家村的人給治過,可你明明看出何家山的人是什麼病,卻欺騙他們說是疫病。唉,你以爲做到族長的何老那種精明人會相信?若不是何族長過來找我,我又從小道消息那裡得知你的想法,順便幫你圓了謊,你以爲今時今日你還能討得好去?何家山的人可不少!”馮神醫摸了摸鬍鬚說道。
“我,我們黃家村的人也不少!”那男子鼓着胸膛說。
“混賬!你們人數也就五五之數,更何況還是你們理虧!”馮神醫又瞪了那男子一眼,繼續說道,“若不是我與知府有點交情,暗示他可能是疫病,讓他下達了鎖城的文書,只怕就因爲你一時衝動,你們黃家村都要下大獄!洛國有明文規定,胡亂編造流言,可是收押流放的罪行!”
那男人連連點頭稱是,心裡卻想着,若不是黃家村的人送上黃金百兩以及後續供奉,你也只會坐山觀虎鬥。
“現如今,何家山的人殺了個回馬槍,雖然他們並沒有聲張,但若是真調查起來,發現你在弄虛作假,只怕會討不了好去啊,黃小兒!”馮神醫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聽說你們要把黃小花送給知府做妾?嘖嘖,你們是不知道知府家的母老虎啊,只怕送了之後討不得好啊!但若是能學會一些有用的技能,想來那位夫人也不會排斥。”
“師父說的是!”那男子恭恭敬敬,心裡卻在怒罵,這貪得無厭的色老頭,面上還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如就讓她過來從學徒做起吧!”
“唔……”也不答應也不覺得,馮神醫閉目養神。
……
……
與此同時,林蕊蕊這邊,因爲不知道這位婦人到底能不能救活,爲了將不利的影響降到最低,林蕊蕊乾脆地站出來說自己是神醫,然後將一羣人引到偏離榮草堂十幾步外空曠的地方。
此時已經休克過去的孕婦躺在木板上,
面對一衆人期盼的眼神,一開始被設計的不爽倒是淡了一些,林蕊蕊撩起袍子,蹲下說道:“行了,等我把脈後看看有沒有希望。”
那孕婦的親屬見他一副淡定穩重的模樣,頓時燃起了希望。
那婦人的丈夫還幫忙將鋪着的白毯掀開一半,好讓林蕊蕊把脈。 wωω ⊙ttκǎ n ⊙¢O
那婦人的臉上蒼白得連一絲血色都沒有,雙目緊閉,呼吸近乎於無,林蕊蕊微微蹙眉,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診脈,幾乎已經沒有跳動,心裡一沉,開啓空間的“醫檢”,多次掃描後提示,孕婦還活着,這才又伸手摸到孕婦的頸側部,幾次重按後才隱隱感覺到脈搏的跳動,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果然還活着。
有脈搏的話就意味着還沒死!
沒有死,就意味着這次危機肯定能度過。
重度昏迷的人想要醒來,首選當門子,這有開竅通閉、闢穢化濁之功,開竅力強,適用於邪蒙心竅、神識昏迷等症也用於治療難產、墮胎。
林蕊蕊用意念進入空間,當門子可是名貴藥材,這蜀城可不好買,爲了節約時間只能從空間入手了,拿出一顆後夾穩,沉聲道:“把她的嘴掐開!”
青年連忙聽話照辦,林蕊蕊將這麝香當門子塞入少婦舌頭下面,等青年重新將少婦的嘴巴合上,她眼底神色莫名似是在等待什麼。
沒人明白她的用意,都瞪目瞧着,周圍的路人聽到是傳說中破了疫病的神醫第一次要出手了,也紛紛圍攏過來,見他蹙眉蹲着,也不敢私下討論,畢竟這是救人性命的事情,萬一說話耽擱了可怎麼得了。
片刻後,那少婦突然嗚咽一聲道:“我,我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