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毒瘤在誰身上,誰都會想要趕快將之割掉,清淨天道主,不是可以隨意消滅的,哪怕祂是天道存在也是一樣。既然如此,對大宇宙來說,能直接將天玄送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每次劫數到來,對諸天萬界都是一場浩劫,一場災難。”
“災難?浩劫?那只是對芸芸衆生而言,對大宇宙來說,只是一次自我革新,或許劫數結束,一切會變得更好。”
陳安苦笑着道:“也對。”
他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些,只是剛剛心情實在是有些複雜。
因爲按照大將軍王所說,他的存在,他修煉境界不過是別人商量好的一場戲。
從第一重碧落天開始,一步一登天,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艱澀無比,可對他來說不止不困難,反而比之前還順暢的多。
尤其是乾元到大羅,簡直是坐火箭式的飛昇,速度快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這一切在眼下都有了解釋,一個合理到極處的解釋,一個讓他想不相信都不可能的解釋。
想到這裡,陳安猛然擡頭,看向大將軍王道:“你也是這些安排中的一環嗎?”
從他踏上武道之途後,被大將軍王影響甚深,可以說,沒有對方,他的路不可能走得這麼快這麼順。
奇遇,氣運,這些根本都無法解釋,唯一可以說得通的就是對方也是這安排中的一環。
“不錯!”
大將軍王大大方方的承認道:“我的存在亦是安排好的一環。”
陳安聲音有些乾澀道:“你代表的也是大宇宙意志?”
大將軍王一笑道:“你覺得像嗎?”
他這個樣子,明顯情感豐富,並不像是漸近於天的淡漠。
“那爲什麼?”
“不過有借有還而已,”大將軍王唏噓道:“我成道時,天玄出於某些目的,給予了很大的幫助,現在自然要還給他。”
陳安有些沮喪道:“原來你是站在他那一邊的。”
一直以來,他還以爲有什麼大能博弈,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出完美的戲。
“錯!”
大將軍王卻並陳安不認同陳安的觀點,令後者有些奇怪地擡頭。
“應該說,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並且更加傾向你。”
“什麼意思?”
大將軍王笑着解釋道:“你知道無量是什麼嗎?無量的意義首先不在於量,而在於無。一切都是大宇宙給的,現在卻想要徹底脫離它,這怎麼可能呢,只有做減求空,達到真正‘無’的程度,才能脫離大宇宙的束縛,求得無量。可作減求空往往意味着徹底失去一切,再難攀登高峰,所以先驅們在研究無量之道時,想出一個點子,那便是與另外的道路互補者產生因果聯繫,形成一個輪迴閉環,共同走上無量之路,一方增一方減,增的一方寂滅,將一切獻祭大宇宙,作爲脫離的代價,減的一方成就無量徹底脫離大宇宙的束縛,就好像三清之於雙帝……”
陳安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詳細的描述無量境界,一時都忘了糾結自身命運奇詭。
漸漸的大將軍王講到了正題:“天玄情況特殊,祂乃天地所鍾,日月所寄,不止自身道路無比完善,又是大宇宙所生養的先天神靈,祂想做減求空,幾乎是不可能的。首先很少有人能與祂配對,其次大宇宙輕易也不可能放走祂。”
“大宇宙生養的先天神靈?”陳安有些奇怪地道:“如果這麼說,三清與赤青雙帝似乎也是大宇宙生養的先天神靈,祂們怎麼能夠成功的?”
大將軍王面色有些玩味地反問道:“你真的以爲祂們已經成功了嗎?”
陳安心中一凜,仔細想想三清雙帝成功與否根本無法考證,或許祂們都失敗了,徹底獻祭了大宇宙。
“也就是說,天玄見證了三清雙帝的失敗,所以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祂身化末劫,一者是爲了得大宇宙厭棄,一者也是爲了自開道路,與末劫互異。”
“不錯,”大將軍王點頭道:“很顯然,祂也失敗了。不過祂上次的失敗,並非毫無價值,祂成功的退了下來,成功的得了大宇宙的厭棄,並因此想出了一個更完善的方法。”
陳安有些恍然道:“這個方法就是我?”
大將軍王頷首道:“準確的說,這個方法就是祂自己,在我們看來,你們不過說一體兩面,你說是祂的轉世,其實不過是祂真靈分 裂的一部分,一體兩面。祂無法與其他存在配對,但本就是分 裂而成的兩部分,卻可以很好再結合一起。”
說到這,大將軍王不禁又迴歸之前的話題道:“你們以輪迴復歸一體,成功的可能是祂,自然也可能是你,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麼棋子容器的說法,現在還會感覺到委屈,不忿嗎?”
陳安默然,過了一會又道:“那你之前說,站在我這邊是什麼意思?”
大將軍王笑道:“自然是因爲我更看好你。”
陳安奇道:“爲什麼?祂存在無數年,就算與祂同時入滅,我幾乎也很難有戰勝祂的可能。”
“恰恰相反!”
大將軍王道:“天玄入無量,只有三個可能,祂成功,你成功或你們全部失敗。以我之見,這三者當中你們全部失敗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最可能的就是你成功。正是因爲祂存在無數年,與大宇宙糾葛極深,所以才越不容易脫離。也正是因爲看好你,我、天機纔會給予你重重的磨練,沒有直接把一切東西給予你,把你當肉豬一樣催熟到清淨天層次。方纔你真的以爲我失去意識是出了意外,其實本體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聽了大將軍王的解釋,陳安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也正是因爲相信,他的面色不禁變得有些古怪。
“你們這麼幫我,置天玄於何地?你剛剛不是說受了天玄的恩惠要還給祂嗎?”
“這並沒有什麼分別,其實無論在誰看來,你就是祂,祂就是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祂成功就等於你成功,你成功也就等於是祂成功了。所以別說是我們,就算是天玄祂自己又未嘗不希望你能成功,畢竟祂很難脫離大宇宙的束縛,成功的希望極度渺茫。”
一時之間,陳安真不知道應該以何種表情來面對這個真相。
少頃,他有些機械地道:“也就是說,必須以土著的身體意識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規定,也是天玄做出的?”
“的確是這樣。”
大將軍王有些唏噓地道:“在祂的計劃中,你自然不能被大宇宙所同化,不然祂所做的一切都算是前功盡棄。保留屬於人的慾望情感,的確會對修煉,對突破境界造成一定的妨害,甚至有時還會有無邊的煩惱困擾。但同時它也能讓你保持一顆積極向上的心,有着不斷追尋無量道路的動力,其實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個人選擇的不同。”
祂的話讓陳安感覺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他又沉默了一陣,才道:“你剛剛說在你成道之時,天玄給了你很大的幫助,祂究竟給了你什麼幫助?”
大將軍王的這道思感化身泛起回憶之色,徐徐道:“無相玄通就是他傳授我的......”
“什麼?無相玄通是天玄教你的?”
陳安大驚失色,他一直以爲那是大將軍王的傳承,卻不想還有這麼一層隱秘。
“不對,”陳安忽然想起一重關隘,道:“祂的道路和無相玄通完全不同,這怎麼可能?”
大將軍王笑道:“因爲這是祂爲你量身打造的,是爲了完善無量道路上最後的一塊拼圖。”
陳安眉頭緊皺,質疑道:“那也不對,你剛剛不是說,天玄祂一開始是想要化身末劫成道,結果失敗了纔想到要佈下我這一手棋局嗎?祂化身末劫時是中古紀元末期,而你活躍的時代是上古紀元末期,整整差了一個紀元的時間,祂怎麼能爲我量身打造功法,再通過你的手傳給我。”
對於陳安的疑問,大將軍王搖頭笑道:“關於這一點,我只能和你說,等你到了清淨天的境界就能明白,對於道主來說,時間長河僅僅只是一條隨意可以跨越的曲線,時間的邏輯對於清淨天道主來說,根本就不存在。用普通人的邏輯來套清淨天道主的行事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面對大將軍王的解釋,陳安一時語塞,而沒有的打擾,大將軍王繼續道:“無相玄通雖然不是我的成道之基,但卻對我幫助良多,它救過我的命,使我有資格可以直面族中那些人,所以對於天玄幫助我應該還祂。當然,現在是還到了你的身上。”
過了片刻,陳安又問道:“那陰陽五行祭靈陣又是誰的手筆?你?天機?還是天玄?”
大將軍王反問道:“這個重要嗎?”
陳安失笑搖頭道:“確實不重要了。”
原本他以爲一切都是大能棋局,他要不斷的變強,才能自大能博弈中逃脫既定的命運,可現在卻發現原來他無論怎麼掙扎都逃脫不了既定的命運,也沒有什麼大能博弈,沒有什麼BOSS攔路,他從頭到位所需要突破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