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仙門能紮根昊天境,壓着妖族打,靠的當然不是那明面的幾個元神真人。
但元神是元神,元神級戰力是元神級戰力,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後者守成有餘但進取不足,可以想見日後絕對是被妖魔壓着打的節奏,沒有元神真人的坐鎮,調度,仙門主觀能動性必然下降,由戰略進攻變成了只能被動防守,個損失之大簡直不可估量。
“如此正應該去尋求央界的支持,爲何還要與之交惡?”陽朔到底不凡,很快的冷靜了下來,出口質疑道。
“僅僅只是一個鳶傑不算是交惡吧,更何況央界的主人是大乾,鳶傑可不是大乾子民”,鬼面心知陽朔是散修身份加入宗門的客卿,對無數年來,仙門與央界的關係不勝寥寥,於是耐心地解釋道:“大乾朝廷需要我們抵禦妖族,同時又想用妖族消耗我們的力量,因此我仙修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況且崑崙昊天境已經成爲了我們的門派根基,不到生死存亡的時刻,我們也不會讓他們插手進來。”
“這纔是我們與央界的真正關係,即防且用。”鬼面擡起頭直視陽朔道:“當然表面的體面還要維護,鳶傑的事情各道脈間已經達成了共識,若是他們真能到達萬勝山,那我們所有人都不得再追逐。其間的利害希望陽先生您能把握好。”
陽朔點了點頭,明白鬼面所言,仙門不是沒人看出趙無極的策算,爲抵制大乾朝廷的同化,保留自身崑崙昊天境的基本盤,不讓大乾插手,看樣子是他們的對策。
陽朔再次轉首看向窗外持續不斷的械鬥爭執,心喃喃道:面對妖族這個大敵,人族內部還要內鬥嗎?怪不得人族幾倍強於妖族,都始終不能將之徹底消滅呢。
……
鬼梧是一種特的樹木,它枝幹捲曲,葉片稀疏,樹皮枯燥灰暗,在月夜下的樹影好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厲鬼一般,月夜鬼梧由此得名。
而鬼梧林便成了黑山的一大特色,在蜿蜒的山道兩旁長滿了這種樹木,使得整個黑山看去都有些荒蕪寂寥,再加黑山深處稀少的人煙,一入夜盡顯陰森詭異之色。
此時通往刑留城的山道旁的一片鬼梧林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有物體快速移動而至。
少頃一道人影飛快躥出,他神色慌張,面帶着驚恐,好似身後有什麼恐怖的事物正在緩緩靠近。直到擡頭張目看到蜿蜒向遠方的山道,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在他想沿着官道向刑留城方向奔逃之時,一道烏光無聲無息地也從鬼梧林鑽出,沿着他剛剛出現的軌跡,直射入他的後腦之,自眉心穿出,在他的腦袋開了個食指粗細的血洞。
輕鬆的神色僵硬在臉,這人緩緩倒地,血染一片,爲石質山道增添了一抹觸目驚心的豔紅。
那道烏光猶如活物,射穿那人腦袋之後,於半空轉了個圈,再次沒入鬼梧林,落到了一隻乾淨的手掌。
這時那道烏光才顯現出它本來的面目,這竟是一柄造型特的bǐ shǒu,通體烏黑,柄端刻着一個“絕”字。
手掌的主人反手握住bǐ shǒu,緩步走出鬼梧林,來到山道,露出一張略顯稚氣的面容和瘦小的身形。在他身後,又有兩人跟隨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絡腮鬍子,眼窩深深,體格魁梧,腰間插着一口長柄彎刀,衣襟右衽;女的一頭如瀑黑髮束於腦後露出婉約面容,一襲藍色道袍修身盡顯曼妙身材。
這正是陳安一行,他們跋山涉水來到此處,頗爲艱辛,途甚至遭遇好幾撥攔截者,連馬車都丟了。好在這些人都是些連金丹都沒修成的貨色,戰力也是差的可以,估計是些小門派以及散修的投機分子。
全部被陳安揮手打發,只是顧及鬧出太大動靜會被真正的高手察覺,這才一路奔逃至此。
那柄bǐ shǒu乃是得自無生殺門的hù fǎ月夜魍魎汲暗,陳安殺了他,順手撿起了這柄bǐ shǒu覺得頗爲順手好用,留了下來。但也因此觸發了一些心得。
悟出玄兵無形已經有旬月時日,但每次施展總感覺缺了點什麼。玄兵無形的確隨心所欲,變化無端,可威力卻也是平平,對付普通金丹宗師還能造成些眼花繚亂的效果,但對那些一身是寶的傢伙卻根本不夠看。
陳安深知由於自己所學太雜,影響了自身判斷,玄兵無形的修煉方向不對。
可外景來自於內庭,內庭來自於武者對武道法理的認知,是一個人世界觀的具現,根本無法改變,否則跌落境界還是小事,世界觀崩塌,精神崩潰那麻煩大了。
其實這些問題都是可以想見的,畢竟百鍊神兵譜作爲陳安自己所自創的武功,總會走些彎路錯路。一門真正的神通gōng fǎ都是幾代人一步一步實踐總結才能創出的,哪有一蹴而的道理。
好在玄兵無形的基調沒錯,只是方向不對,還可以進行微調。
至於微調的方向,陳安早有腹稿,那便是將招式形意反過來用,起初他總是從兵器入手,施展出刀法劍術,再附加法理真意,形成刀勢劍意。如以前陳安施展劍法,都是先用劍招,再賦予這式劍法真意法理,火的霸烈,水的延綿,風的輕靈……看似變化多端卻逃不出劍法的桎梏。
這種認知不能說是錯,因爲宗師之境,是認清本命真如的過程,總要領悟萬法歸宗的奧義,或以一種兵器衍化無盡法理,或以一種武道法理演練無數兵器都是正確的。
但前者總有些吃力不討好的嫌疑,而後者又有些牽強附會,這些路不是走不通,而是並不適合陳安這種沒有師門傳承沒有背景可依的散修去探索。
畢竟世人發明不同的武器總有它的用途,若是牽強附會用劍做刀,用刀做戟,所花力氣不小,取得效果卻是乏善可陳。
所以陳安決定兩者都不取,而是走自己的道路。形意分離是一種無形,那形意相合應該也是另一種意義的無形。至於如何形意相合,那便是擇一兵器而改之,找出適合自己的道意,以此推斷出適合自己的兵器,如此專精一門待到大成,再舉一反三,由一及萬。那纔是玄兵無形大成之時,當可稱之爲兵之道。
他最熟悉的應該是劍,可大半生時日都在坐着刺客的夥計,血濺五步纔是他的本職,這麼看來bǐ shǒu又更合適。至於到底如何,恐怕只能一種兵器一種兵器的試下去。這可能需要漫長的時日,但陳安有心理準備,想要成宗師開一脈之宗,立萬世師表,哪能沒有自踐自身的勇氣。
陳安看了眼手的bǐ shǒu,既然身邊這一柄bǐ shǒu,那從它開始吧。
“你,你竟然可以御器。”姚琴結結巴巴地說道,雖然這一路陳安給她的驚訝太多,但看到其駕馭飛匕殺人也不由得花容失色,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一位器修的本命法寶,按道理來說算是那位器修身死,他的本命法寶也應該是沉寂不鳴纔對,而看陳安玩的跟那是件無主之物一樣。
器修靠着本命法寶的精神烙印與自己的精神力共鳴方能御器,其他仙修御器之法也大體相同,只不過本命法寶的精神烙印是永久的,其他法寶則是臨時的。這種臨時的精神烙印在鬥法之一方精神境界強出另一方太多,都能直接於半空抹去其法寶烙印,褫奪其御器之能。
而器修的本命法寶則不然,算其身死,法寶烙印永恆,除了回爐再造,根本無法再次利用。
更何況仙修與武師有本質的區別,仙修精神意志抱丹,圓潤無暇,以精神干涉現實;而武者則是煉化物質,感悟天地法理,以力碎虛空。一個是由虛入實,一個是由實入虛,可謂是截然不同。只有到元神天仙那個層面,虛實相合,纔算是處於同一階段。
以陳安天象巔峰的修爲,應該還處在由實入虛的當口,別說御使他人的本命法寶了,算是一件普通的法器也該御使不了纔對。
“天象武者一言一動都有天地自然共鳴響應,我連這龐然無邊的元氣大海都能駕馭,區區一柄bǐ shǒu又算得了什麼。”陳安想着自己的心思,隨口應和了一句。
一旁的鳶傑不由翻了個白眼,心吐槽:“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也是天象武者,我怎麼做不到如此。”剛剛情況他看的清楚,陳安能夠御器,並不是他仙武雙修了,而是他靠着技近乎於道的技巧,使出的飛匕之術。鳶傑成天象後,太過依賴於天象之威,走的實際是仙武的路子,招式威力是大,但卻做不到陳安這麼操控入微的精細。因此看到陳安的這一手,也是稍稍有些羨慕,不過卻並沒有忘記正事。
“好了,順着這條山道往前是黑山城,我們緊趕一程當可在日路前進城。”
聽了這句話姚琴沒有什麼異議,而一直琢磨着自己的事情處在沉思狀態的陳安卻猛然清醒過來,擺擺手道:“我們在這裡過一晚,不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