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脫?去哪?”陳安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姜露寒嚴肅的面容難掩欣賞之色,並毫不猶豫的直接給出了答案:“青孚城,十二連城之一的青孚城。”
忽略了“青孚城”,“十二連城”這兩個關鍵詞,陳安短暫沉吟一下,認真問道:“逃不到泰一關外嗎?”
聽了這話,沈林沖着姜露寒歉意一笑,轉而回答陳安道:“都告訴你別想了,泰一關遠不是你來時所看到的那樣簡單,甚至說句自揭其短的話,即便是十二連城所有軍隊集合在一起,恐怕也打不到泰一關下。”
沈林的話語的確讓陳安心念動搖一瞬,但也僅僅只是一瞬之間陳安調整好了心態,他當初能蟄伏十餘年報得大仇,現在未必不能繼續蟄伏等待機會,泰一關不可突破的傳說也許是真的,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未必不能是自己,他始終堅信這世沒有什麼事是人下定決心還做不成的。
所以不再糾結於能否回去,而是將注意力迴轉到剛剛出現的兩個新名詞,繼續之前的話題道:“你們不是被髮配過來的而是東荒本地的人吧?那個青孚城混進來的?”
不等對面三人有所反應,陳安接着道:“爲了礦區的人口吧,十二連城這麼缺人嗎?”
姜露寒聽得陳安第一句還沒覺得怎樣,畢竟他們說了這麼多,被人猜出身份很正常,但陳安後來補充的一句卻讓他悚然動容,再也保持不住嚴肅的表情,並下意識看向沈林,只見後者也同時向他看來,面一副無辜的樣子。
一般原之人來到這裡,都會以爲他們的目標是珍貴的血晶礦甚或是其伴生物。卻很少有人能想到,人口才是十二連城的必須。他雖說了要帶領大家逃走,但多數人還是會以爲這是一個藉口,畢竟人爲財死的價值觀深入人心,很少有人會把人口當成一種財富。
熟不知在這個絕望的地方人類只能艱難求存,與天鬥,與地鬥,與血妖鬥,與妖魔鬥,與古獸鬥,與異人鬥,甚至互相之間的戰鬥。人口一直都是十二連城的大問題,即便各大城池都規定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必要成婚,依然無法緩解人口急速減少所帶來的壓力。
尤其是青孚城最近打敗了北方的異人族羣,清理了一處古獸巢穴,新建立了兩座輔城,儘管實力大增,但卻都是用人命堆起來的,人員戰損不少。
這種實力大增,這種強大,看似能震懾左右,實際卻是虛的很。怎樣補充人口,以充實自身,成爲了大家亟需解決的問題。
城不乏有大膽者,竟打了央王朝礦區的主意,於是纔有了這次的行動。
誰都知道,央王朝在東荒有着四十餘個礦區,一兩百個礦場,近百萬礦工,這可是十二連城總人口數的三分之一。甚至即便把輔城人口,以及其他離散族羣的人類加在一塊,也才五六百萬,還不過大乾隨便一個牧府之城。
因此央王朝的礦區在很多人眼裡可是個大肥肉,甚至有小道消息說近期還會有大量的罪民被髮配至此,礦區的總人數已經突破了百萬大關向着一百五十萬這個天數字進發。如此怎能不讓十二連城的主事人眼紅。
而一次發生這種事情,還是在鎮國公初至無極殿時,大量的清除異己,使得礦區人數增至兩百萬,十二連城的主事家族在這件事狠狠地吃了一頓飽的,極大的豐富了十二連城的人口基數,輔城都增加了二十多座。
當然,事後央王朝的清算也讓十二連城的主事家族好好的喝了一壺,五十七個主事家族,去了三分之二,即便是百年後的今天,也才恢復到三十一個。
所以今次十二連城再次圖謀央王朝的礦區人口,可謂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氣,前期準備工作不可謂不詳盡,甚至是做好了損失兩座主城的心理準備,纔敢來此行事。
由是姜露寒看向陳安的目光更顯欣賞,他一點不擔心陳安看穿了他們的計劃去告密。那有什麼好處?
要知道一旦被髮配至東荒是再也不可能回得去的,央王朝哪怕接納異族,也不會接納被血煞陰罡所侵染的人。算偶有叛逆之人,投了央王朝,也不過是被髮身綠皮,還留在這監管同類罷了。
是的,同類。
在央王朝的人眼,被血煞陰罡所侵染的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而在東荒人的眼也從沒把央王朝的人當過同族。所以陳安毫無防護地站在姜露寒面前,呼吸着東荒的空氣,接受血煞陰罡的侵蝕,姜露寒便直接把陳安當成自己人了。
他眼目微動,直接開出了條件:“你只要加入我們,我不止會給你一份清靈散,還以個人名義承諾給你一枚九品魂牌,事起之後,若你能立下功勞,我還可以補給你一塊八品魂牌,怎麼樣?”
話音一落,沈林和那壯碩漢子都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姜露寒,實在不知道陳安在其眼怎能如此重要。
而陳安卻一臉詫異地看向沈林,因爲他根本不明白姜露寒說的都是些啥。
姜露寒沒去管沈林二人的反應,只是對陳安的表現略略皺眉,繼而轉首向沈林道:“你還沒和他說過?”
沈林一臉尷尬:“時間匆忙,還沒來得及……”
沈林這小子辦事向來不靠譜,所以姜露寒立刻明白了,於是他轉首看向窗外天色,接着又對陳安道:“子時三刻他們會查房,先散了吧,今晚由沈林給你解釋我剛剛的話,我再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日此時此地你再給我答覆。”
“不用了,我答應加入。”陳安猜到剛剛姜露寒所言應該是涉及到東荒大地的進階之路,所以毫不猶豫的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乾脆程度,讓對面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沈林更是直接疑惑問出:“這還有一天時間呢,你都不考慮考慮,起碼弄清楚我們的條件吧。”
陳安嗤笑一聲反問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沈林一想還真是這樣,陳安要麼立,要麼加入他們,若是投了綠皮狗,在朝廷的監管之下,回去之路更是沒有指望。而剩下的選項,加入他們有好處,立什麼都撈不到,是個人也會選擇,的確沒有考慮的必要。
姜露寒也想到了這點,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卻是補充道:“其實,我說的加入,不止是加入我們這次行動,而是加入青孚城姜家,你不用考慮一下嗎?”
陳安再次苦笑一聲,反問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很明顯,陳安所在的礦區,即將到來的dòng luàn,主持者是這個青孚城姜家。他怎麼可能捨近求遠,跑到其他礦區再去毛遂自薦。先不說能不能找到dòng luàn者,算讓他狗屎運遇到了,人家會不會像姜露寒一樣重視他還是兩說,所以何必去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聽了陳安的回答,姜露寒嚴肅的臉首次露出笑容,還有心思開個玩笑道:“是的,你別無選擇。”
再次擡首看了看天色,姜露寒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趕快散吧,沈林,你今晚幸苦一點,給君小哥,普及一下東荒這邊的常識,其他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
說完他帶着壯碩漢子向門口走去,路過陳安身邊的時候,從懷將一個小紙包和一塊小孩巴掌大小的木質銘牌交給了陳安,便出門而去。
陳安沒有多問,而是先將這兩樣東西揣入懷,也同沈林一道回了宿舍。
兩邊分開後,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壯碩漢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寒叔,給清靈散算了,魂牌怎能輕易予人,而且我記得寒叔你身只有着一枚嘯月天狼的九品魂牌,這麼珍貴的東西給那個君月一是不是太可惜了,那傢伙真的這麼重要?”
姜露寒嚴肅不改:“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聽沈林說他可是直接在元氣共鳴,不先元氣通靈直接元氣共鳴的人,恐怕在央王朝也是頂級天才。次一役,我姜家雖然大獲全勝,聲威大震,但卻損失了不少好手,如今見了這等人才自然不能放過,預先下些注也是應當。而且他還這麼年輕,可塑性極強。即便換了一條道路,也未必不能重登高位,到時候你會發現今天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君小哥?君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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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陳安心自語,君月一這個名字,是他剛來到大乾那會一時心血來潮改的,誰知從此以後,大乾官府有了備案,一直伴隨他到現在,反而他真正的名字陳安,倒成了化名。不過對於陳安來說,別人叫他什麼都無所謂了,反正他也回不去了,甚至能借此一窺這些人的勢力觸角,也算是物有所值。
要知道這些傢伙從頭到尾都沒問他名姓,卻能直接說出,可見綠衣軍士裡也有他們的暗子,能夠從檔案戶籍查詢自己的過往。這種手段未嘗不是一種震懾,意在告訴陳安,他剛剛如果真的腦子抽了,選擇去告密,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不過陳安對此也不甚在意,既然選擇加入這些人的陣營,那當然是期望他們越強越好,勢力越大越好。藉着他們的勢,攀高峰,以後的路無論是留在此地發展,還是強闖泰一關都會有所臂助,輕鬆不少。
陳安躺在牀,思索着之後行止,眼精芒閃爍。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行……那去拔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