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珺勉強跟了陳安的速度,口叮囑道:“一會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只要往前跑好,衝進去找到出口,儘快逃出去。 ”
陳安奔跑之還有閒心回頭看她一眼,發現她眼帶着回憶,形容複雜,不知道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想些什麼,心裡不由的又給這個女主尊貼了個多愁善感的標籤。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姜曦珺面恢復了些紅潤,應該是剛剛那紅色小藥丸的功效,對藥物陳安職業性地敏銳,認得那是姜露寒當初發給大家的血精丹,有穩固精氣抵禦煞氣侵染的效,竟不知還能恢復元氣。
距離那廢墟城池的城門越來越近,魔頭們克服了畏懼再次悍不畏死地靠攏了過來,姜曦珺想也不想又是一記月焰舞犁出,這一次直至城牆之下。兩人在魔頭們將要第三次聚攏前來到了城門口。
城門裡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內裡的情狀,姜曦珺皺着眉頭,心頭帶着疑惑,感覺眼前的景象和自己記憶的知識有些不附。
忽然間,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驚懼叫道:“這不對,快停下。”
陳安早在她喊出聲之前依着心的危險感應停下了腳步。此時兩人堪堪抵達城門前四五丈的位置。
而前方黑洞洞的城門,在他們靠近的那一刻似乎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張遮天蓋地的巨口,向着陳安二人即將到達的地方一口咬下。
好在二人停的及時,這時轉身向後,還能逃脫巨口籠罩。
只是此時身後無數的魔頭大軍已經追擊而來,轉身向後難免撞入其。
姜曦珺緊抿着嘴脣,眼眸變成了銀白色,渾身的皮膚都亮起了白色的光暈,一股恐怖的威壓正在自她身成型。離她最近的陳安立刻感受到了,看着這位同伴嘴角略帶解脫意味地翹起,他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伸手並指點了過去。
這一指正點在了姜曦珺眉心,姜曦珺哪能想得陳安會攻擊她,一點防備沒有地了招,被打散了即將成型的秘術。面帶不解之色地承受秘術反噬,昏了過去。
在東荒,沒人會把自己掌握的魂牌品類和具體秘術信息告訴除引導者之外的其他人,算是合作的同伴,也只需交流下自己的能力,其他的秘術種類,秘術名,以及具體使用的方法途徑,只有自己知道。
秘術之所以稱之爲秘術,在於它的神秘性,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起到非凡的效果,這一點與神通大不相同,所以纔有神通秘術之分。
而貿然詢問他人所擅長的秘術也是不禮貌的行爲,這些沈林早已給陳安說過,因此這一路陳安心再是好也沒有詢問姜曦珺使用的是哪種秘術,甚至他都懷疑姜曦珺使用的根本不是秘術,秘術從來不是用來正面戰鬥的,否則十二連城也不會玄器機關術大昌了。
陳安對姜曦珺使用的焰柱、光箭、火龍捲雖早有所懷疑,但能幫助戰鬥,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看此時姜曦珺的作爲明顯不是普通秘術這麼簡單了。這個他還真聽沈林提到過,那還是爲了給他講解嘯月天狼魂牌,提到的月屬秘術的禁術,月夜祭禮。
以自身爲獻祭的祭品,向血月祈求的禁術,是同歸於盡的絕招。最後的結果是姜曦珺死,換周圍怪物全滅。
以陳安的性格,只要自己能逃脫,不相干的人管她死活,在這件事的態度不推波助瀾不錯了,最多冷眼旁觀,哪會出手阻止?可他最後偏偏這麼做了,好像一開始從雲船墜落,他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對方一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做,只能找理由告訴自己是因爲姜曦珺還有用,可以幫助他在十二連城迅速打開局面,完全忽略了憑他的實力根本不用借任何人的光,到哪能混的很好。
當然,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多想理由,後面的魔頭和前面的巨口,已經來到近前,由於之前的耽誤,他只來得及撐起先天罡氣護罩罩住自己和姜曦珺二人,被魔頭圍,被巨口一口吞下。
無盡的黑暗,陳安感覺自己不斷的下降,他緊緊地抱着姜曦珺,試圖移挪身體。可無論他怎樣騰挪都無法觸及邊界,好像他們是掉到了個無底洞,根部不是進入某樣生物的食道。
眼睜睜地看着其他一同被吞食進來的魔頭沉淪到黑暗深處消失不見,陳安默默計算着時間,發現起碼已經過了十七八個呼吸之久,兩人竟然還沒有落到底,還在不停地墜落,只是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託着他們,使他們的下落速度並不快。
大概又過了有一刻鐘,周圍依然是沒有變化的黑暗,陳安二人依舊在墜落,彷彿將要持續到永遠。
唯一與一開始不同的是,先天罡氣護罩傳來嗞嗞的聲響,好像外面有什麼東西在侵蝕着陳安的先天罡氣。但這種嗞嗞聲十分微小,罡氣護罩也沒有什麼大的波動。
又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是一會,也可能過了半個時辰,反正在黑暗,孤寂的感覺會讓人的時間概念漸漸模糊。
而同時模糊的還有陳安的感官,一片黑暗的環境直接否定了他的視覺,周圍也無氣體流過,無有味道,唯一能給他帶來安慰的只有懷抱着的姜曦珺,還能提供一絲溫潤的觸感,但這點觸感也在慢慢變的虛幻,他雙臂越用力想抱緊,越感受不到真實的存在,彷彿懷裡的事物也在逐漸消失。
“嘶嘶嘶……”
好像是竊竊私語聲在他耳畔響起,可仔細去聽卻又聽不真切。
“小安,你又淘氣了……”
“你竟然在哭?懦弱,我陳家沒你這種懦夫……”
“小安,快來抓我呀……嘻嘻……”
“不要啊……救命啊……”
“去,把裡面的人都殺掉,你可以成爲一名正式的青鱗衛……”
“都死,都給我去死……”
“大老爺,饒命啊……”
“陳安,你這個狗賊,不得好死……”
……
亂七八糟的話語夾雜在一起,聽得陳安昏昏欲睡,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只覺得好累好累,想這麼安然睡下再不醒來。
“睡吧,睡吧,你太累了,小光有了師父,輕語也有人照顧了,你可以不用擔心,可以休息了……”
“你再努力有什麼用,再不放棄有什麼用,還不是被那冥冥的存在玩弄於股掌之,堅持有什麼意義,還不是按照既定好的命運去走……”
“放棄吧,哪怕你成天仙依舊無法和命運抗爭,依然不能脫離大能棋局……”
“這麼睡下吧,睡着了,沒有痛苦了,可以徹底解脫,擺脫命運的束縛,脫離大能的掌控……”
“爲什麼你還不願意睡去,你還在堅持什麼?已經知道結果的命運還有什麼意義,按照既定的軌道,明知結果的命運軌跡再走一遍還有什麼意義……”
……
迷糊,兩道身影在黑亮起,向着陳安不停招手。
“安兒,快到爲娘這裡來,娘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桂花糕……”
“小安快過來,今日爹教你九曲金針之法……”
“爹?娘?”陳安感覺一絲溫暖之意照心頭,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個方向摸索而去。
突然,一陣刺痛之感自胸前傳來,陳安猛然清醒,環顧四周,依舊是無盡的黑暗,哪裡有什麼爹孃,哪裡有什麼聲音。只有他懷的姜曦珺,以及已經變得搖搖欲墜的罡氣護罩真實存在。
失落,孤獨,感傷,陳安也說不清楚,此時自己心到底是個什麼感受,但一股莫名的抑鬱卻實實在在地充斥着他的胸膛,讓他幾欲炸裂,讓他瘋狂地想要發泄一翻。
此時一套步法精髓在他腦海閃過,他下意識地踏步而出。
這一步踏出,似乎踏住了歲月流逝,踏住了時空變遷,穩穩地踏住了他原本的下落之勢。
太虛幻靈步,這部看起來沒什麼用的家傳武學,再次放出異彩。
只是這樣還不夠,僅僅止住下墜的趨勢怎能紓解心的鬱悶。
“轟隆……”
陳安將姜曦珺夾在腋下,帶着雷音的一拳狠狠地向着四周黑暗處搗去,鋒銳的拳勁蕩起空間的漣漪,竟似將整個空間生生擊穿。
可即便這樣還是沒有用,周圍的黑暗半點沒有散去的意思,陳安真的像是對空揮拳一樣,一點作用沒起,被激盪而起的空間漣漪,也在遠處的黑暗安撫下,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過陳安卻沒有放棄,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揮灑了陳安全部的力氣,可還是沒用。周圍的黑暗像是亙古存在,永恆不變,怎會是區區凡俗的力量所能撼動的。陳安的作爲不止沒有讓黑暗產生一點變化,反而使得最後的先天罡氣護罩徹底泯滅。
“啊……”
無盡的黑暗沒了阻礙,洶涌而至,瞬息之間將依舊徒勞揮拳的陳安徹底吞噬了進去,讓他不甘的叫喊聲戛然而止。
這片空間再次安靜了下來,黑暗一如既往的平靜,仿若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