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湖島早已空無一人。
三天前,顒圖幾乎將島的所有人都攜裹着衝出了守衛點,一路向南奔進了無人區。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帶這麼多人,只是記得傅恆之前想着多帶人,他便也這麼做了,卻不知道當初是爲了衝擊守衛點,現在守衛點拿下後,僅僅只是爲了承諾,纔不得不帶。而實際這麼多人口糧及其他生活物資始終是讓傅恆頭痛的事情。
不過這更多的是要歸功於當初大災難的傳言,經過顒圖一宣傳,大家都知道有莫名的大災難即將到來,因此算有想要在此隱居的人,也都紛紛跟着顒圖逃命去了。而事實,根本沒人知道所謂的大災難到底是什麼。
當然還有一個人沒逃,也逃不掉。
原本佟霸所居的高崖此時是一片廢墟,山體整個都被炸燬了,只剩下些交錯相疊的岩石塊。而在這些岩石塊的最底層,傅恆半赤着身子站在那,雙手託舉着一塊萬斤巨巖。
三天前顒圖使人用冰堡守衛們遺留下來,專用於破山開礦的轟天雷將整個高崖炸燬。
崖底監牢的穹頂之,一整塊巨巖掉落下來,傅恆躲避不及只能在危急時刻力灌雙臂,以一式舉火燎天,用雙手將之託舉,才避免被生生砸死的厄運。
也虧了正好恢復天象級的實力,否則萬斤之重壓下,他的身體算是鐵打的,也會被壓成齏粉。因此他算有些支撐不住了,都不敢稍作移動,甚至手臂都不能彎曲,否則再也不能將之舉托起來,會被那塊巨巖的重力生生壓死。
可是被這麼一直困在這也不是事,天象雖能轉化天地元氣以彌補自身,但到底不是可以與天地自然完全交互的天仙,無法完全辟穀,能量來源還得依靠食物。
三天時間他總共吃了兩條魚,還是誤從洌湖遊入這裡,被他操縱元氣捲了來生食的,否則現在的他可能早已經脫力而死了。但是現在,他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可能只在下一刻會力竭,被掉落下來的巨巖壓死。
傅恆心苦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裡,躲掉了家族的暗箭,躲掉的大乾朝廷的清算,卻最終還是躲不掉小人的背叛。
不甘心嗎?
或許有吧,但他榮華半生,該想的福都享受過了,該經歷的事情也都經歷了,實在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也許從逃出家族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經死了吧,現在的自己不過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再苟延殘喘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此默默無聞地死了算了,沒有人會傷心,沒有人會懷念。
只是他隱隱約約記得,好像還有什麼東西還是放之不下,支撐着他不願放手,支撐着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去做些什麼。
傅恆皺眉,凝神仔細去想。
對了,那是一道只存在於記憶的倩影,他本以爲自己忘了,卻在這彌留之際重新記憶起來。這一放手,自己可能再也沒有辦法兌現對她的承諾了。這麼想着,他不禁又升起一絲求生欲,託舉的手臂擡了擡,抖下一陣石粉。
可疲憊與飢餓帶來的虛弱感,也只能讓他做到這麼多了,且做完後更大的眩暈感侵襲而來,雙眼一花幾乎要一頭栽倒。
頭腦模糊之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道倩影,這麼娉娉婷婷地向着他走了過來。
怎麼可能,這裡是東荒,她怎麼可能到這裡來?
傅恆想要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可又怕證實真的只是自己眼花了,空歡喜一場,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他現在疲憊到連做這個動作都困難無。
那道身影依舊腳步穩健的向他走來,他想喊這裡危險,叫那人立刻離開,但又怕對方真的轉身走了,因此張了張嘴,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這麼遲疑之間,那道身影卻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在他模糊的視線,舉起手的物事,塞到了他半張的口。甘甜伴着腥氣的味道,從味蕾傳遞進腦海,cì jī的他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下意識地咂了咂嘴,是生魚。
她真的來了。
傅恆驚喜地擡頭,可當他看清來人後,笑容還不曾展開凝固在了臉,滿臉詫異地驚呼道:“怎麼是你?”
……
落在靈吉山腳下,陳安還是決定步行走完古道。
不想節外生枝歸不想節外生枝,但能多感受一下這種力量卻能爲以後的修煉鋪路。
這次拔出血刀,做一次大能的棋子,大概率下會得到不少好處,但萬一什麼都沒有呢,那對這種力量的完美感悟,是此行最大的收穫了。所以,在並沒有什麼事情催逼的情況下,陳安決定還是靠步行的。
只是他還沒走幾步,前面出現了一條岔道。
古道分成了兩條,一條繞山腳往後,一條直入山。
這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因爲陳安一眼能認出,通往山那條纔是真正的古道,而繞山而行的那條不過是本地朝廷爲了方便行人,在古道基礎修葺的。
爲了忠實地遵從“墨都”的囑託,陳安毫不猶豫的踏了山古道。
他一邊行走在山古道,一邊邁着輕盈的步伐體驗着強大的力量。質量不等於重量,重量只是個相對量的詮釋,質量增大自然也不是身體變沉。相反,質量大增的他時刻可以控制自身重量的變化,輕重由心。
因此他時而步履輕盈地幾欲飛起,時而步伐沉重地似乎能將古道踩碎,山脊踩斷。
這麼一路走着,他適應了驟然提升的力量,將這種強大的力量掌握了個七七八八。
於是他不禁又轉起了之前在城的念頭,想看看這方世界的實力限達到什麼程度。若是天仙滿地走,那他也能提前低調一點。
當然這是開玩笑的說法,這種情況八成不會有,畢竟創造這方世界的大能想讓他順順利利的拔走血刀,不會幹這麼自相矛盾的事情。頂多類似於東荒有幾個封神階的頂樑柱來看護一些東西,對自己構不成什麼威脅,剛剛在城所見也差不多能證明這一點。
只是具體怎樣,還需要他去親自探索一下。剛剛的小城本是個好選擇,奈何莫名其妙地走了過來,好在這裡並非杳無人煙之所,道路還是有零星行人可供諮詢。
正這麼想着,天空忽然陰沉下來,大片大片的雪花,漱漱而下。
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