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菲一開始還有些懵,有一段時間腦子是短路的,可當她反應過來後,原本就白皙的面頰瞬間白的透明。有心想要遠離身邊的傢伙,可偏偏手腳發軟動彈不得,只能看着對面的“袁小新”提着兩個重物,一步一步地從門後陰影處走出。
“噗。”
對面的“袁小新”擡手將手中提着的重物丟在地上,搖頭道:“另外一個是救不了了。”
陸小菲下意識地想要問這句話什麼意思,可眼角餘光忽地看清了“袁小新”丟下的是什麼東西后,她的瞳孔不由驟然一縮。
地上的兩樣“物事”竟是方纔跑出門外的安雅和安嫺。
陸小菲嚇了一跳,以爲“袁小新”又把人又抓回來了。
原本在看見對面的“袁小新”出現後,她下意識地就以爲身邊的“袁小新”是假的,想要遠離,可現在看到對面的“袁小新”展露猙獰,一時間竟頗有些進退維谷。
她正自忐忑間,兩個“袁小新”卻都沒有理她,而是開始了她聽不懂的對話。
“我是真沒想到,你怎麼會在這裡?”
“誤打誤撞。”
門邊的“袁小新”撇了撇嘴,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張黃色符籙,然後湊到嘴邊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一口。
這個過程看的陸小菲眼皮直跳。
被舔過的符籙,似被血色污染,迅速變紅,卻不是純粹的紅,而是泛着金光的猩紅。
“人言舌尖血可以破幻,今日我就來看看你這到底是塊什麼地域。”
門邊的“袁小新”一邊說着,一邊將那血符攤在手上,然後舉起拳頭狠狠一砸。
“轟!”
似有無聲的轟鳴伴隨,他手中的符籙承受巨力猛然炸開,瞬間就將周圍刺的千瘡百孔。
原本相當正常的醫院大廳環境,被這一下弄的想是一塊破舊的幕布,直接掉落了下來,掉落的殘骸化爲黑煙飄散消失。
當這塊幕布掉落下來後,“大廳”原本的樣子隨之展露了出來。
哪有什麼醫院大廳,這裡分明是在地下,四周都是深沉的巖壁,唯有原本“大門”的位置有着一方冒着泡的血色池塘。
剛剛走出“門”去的張冉此時就在這方血色池塘中無聲哀嚎。
那血色的“水”似乎有極強的腐蝕性,流淌過她的皮膚,就舔舐去一大塊血肉;流淌過她的頭髮就帶走一片頭皮;流淌過她的眼睛,就留下了兩個黑洞,僅僅只是一會,偌大的一個人就剩下了焦黑的骨頭,並且這些骨頭也在不斷被侵蝕着,或許只是一會功夫就將被腐蝕殆盡。
“嘔……”
這個時候的陸小菲已經完全忘記了恐懼,因爲她直接吐了出來,吐的撕心裂肺,吐的慘不忍睹。
另一邊兩個“袁小新”都沒去看她,而是彼此互望,其中一個嘖嘖道:“厲害厲害,竟然能看破這裡的真實。”
“彼此彼此,竟然到這一步都不現原形。”
“哈哈哈哈,你怎麼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原形?”
陳安面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雖表面不露,心中卻凝重異常,對面這傢伙正如他猜測一般身上一點鬼氣都沒有,這纔是真正的鬼物,不弱於當初在郊外碰到的那個。
不,不是不弱於,而是強大太多,現在的陳安解析出三道秘術符文,身負上百張符籙,早已今非昔比,可還是隱隱感覺到一點危險,由此可見對方的強悍。
兩張符籙出現在他的手中,一張名爲辟邪,一張名爲除穢。
瞥了陳安手中的符籙一眼,“袁小新”眼中的笑意更濃:“這就是你能一路走到這裡的依憑?”
陳安一笑,道:“其實不是,我能一路走到這兒主要是因爲一個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
從之前開始就一副優哉遊哉模樣,無論陳安做什麼都不阻止,只是漠視,彷彿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袁小新”聽了這話,臉色卻不由驟然一變。
……
危樓頂層平臺,朱志濤費力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一雙骯髒的芒鞋,順着這雙芒鞋繼續往上看,正看到了一個形容枯瘦的邋遢老道士。
“小兄弟,你醒了?”
從下往上,以朱志濤的角度看老道士竟感覺對方分外的慈祥,心中有了些許安穩之感。這種安穩之感讓他習慣裡帶的三分痞氣都收斂了不少,下意識地客氣了幾分道:“敢問道長,我怎麼會在這?”
老道士慈和一笑:“自是眼前這位的邀請。”
眼前這位?
朱志濤費力的扭動脖子到另外一面,只見天台的邊緣處,此時正側坐着一位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這女子面朝外側,使人看不真切,但一切還算正常,可朱志濤就是感覺對方的身上有着說不出的古怪。
……
危樓地下,一條火龍咆哮着幾乎將整個地下這一片空間切割成兩半,“袁小新”微一閃身,讓過一起噴出的火焰和光,並隨之躍到了另外一邊。
陳安本身的目標也不是他,他這麼做正合陳安的心意。由是飛身而上,一腳將身體僵硬動彈不得的陸小菲踢飛,使之成了滾地葫蘆,一直滾到了岩石壁邊,算是遠離了戰場。
其實這些人救不救都無所謂,全都死了也不關他什麼事,但偏偏這個世界是個法制社會,如果真的就自己一個人活着走出去了,後續的各種調查煩都能把自己煩死,所以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陳安不介意做一做。
“袁小新”眼睛一瞪,到嘴的肉怎麼可能就這麼飛了。
他直接向着遠處的陸小菲伸手虛握,好似抓住了什麼,就要行拖拽之事,卻見一枚符籙擋在了他面前,符籙上有着極其潦草的符文,寫的正是古篆字“鎮”。
面對符籙,“袁小新”果斷放棄接下來的打算,飄往另外一邊,衝着陳安一指。
這一指平平無奇,就好像是普通人的指點,可偏偏陳安卻覺得體內一陣氣血翻騰,當然作爲武道宗師,這點氣血翻騰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就算用的不是本體,他也有幾十種技巧可以將之瞬間平復。
只是隨着氣血翻騰出現的還有變得極其煩躁的情緒,心底時而閃過將所有人都殺乾淨的暴虐念頭。
想也不想,陳安一個定神符貼在胸口,同時上前一步,另一隻手將一枚電光符捏碎,丟向“袁小新”。
青白色的電光照亮一片地域,映得“袁小新”的面容顯得格外陰森,他伸手一招,血池中的血水陡然倒卷而起,凝水爲鞭,狠狠地抽在即將落下的電光上,將之一擊抽散,細小的電蛇到處亂躥。
陳安自是沒想過一擊就能將這鬼物搞定,電光符只是個障眼法,待得其被擊碎後,陳安就丟出另一符籙,這符籙更是奇特,出手化光,往“袁小新”頭頂一削,就削掉了一層面皮,露出了一張紅眼碧膚的鬼臉。
“啊……”
那鬼物大惱,雙手往陳安處一陣拉扯,陳安心口肺腑同時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就好像真的有人雙手插入他胸膛腹中一陣攪動。
在這一刻,狼性之韌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使得他能夠強撐着不倒,並且不退反進,往前一滾的同時,繼續甩出一張又一張的符籙,擾亂着那鬼物的動作。
一時之間火焰電光亂飛,全都是剋制陰邪鬼物的屬性。
這恐怖的威勢,迫使鬼物對他內腑的操縱立時遲緩,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操縱血色池水,幻化爲鞭,抽擋漫天亂竄的雷電火焰。
不過即便如此,也總有不防之時,那鬼物身上的藍白校服被濺射到的火焰燎原,顯露出了下面的血紅色。
這血紅色並不鮮豔,反而相當暗淡,並有黃白之物在內裡若隱若現,其中觀感實在難用言語形容。如果非要比喻就像是被新剝了皮的血肉,看着相當噁心驚悚。
知識這偶爾閃過的紅色卻讓陳安感到有着些熟悉,就好像是曾經在哪見過,當然,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回想太多,只是一邊緩緩逼近,一邊將符籙不要錢一般灑出。
突然,漫天的閃電火光忽地消失,而在漫天雷火消失的同時陳安突兀地出現在了那鬼物的身前。
他竟藉着符籙的遮掩,欺到了鬼物的身邊。
其實這纔是他的真正目的,低級符籙對這等層次的鬼物根本沒有致命的效果,所以符籙什麼的都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他從來擅長的只有近身肉搏。
一枚炎火符在他手上炸開,彷彿一隻火焰拳套般包裹在他的右手之上,距離如此近的情況下,他只需要一拳就能給予那鬼物重創。
可就在他要出拳之際,一絲恍惚突兀地縈繞在他的心頭,就在這麼一瞬間陳安突兀地忘記了自己想要幹什麼了,只是看着手上燃燒的熾白火焰發呆。
高手相爭只在一線,他這一發呆,攻守之勢自然扭轉。
對面青碧的鬼臉上浮現出一絲得計之色,陳安在算計它,它又何嘗不是在算計陳安,對方一步一步的靠近,它全當不見,就爲了最後這一下的算計。
那鬼物猛然張開雙臂,一把將還沒回過神來的陳安緊緊擁住,直接往身後的血池倒去。
口中如囈語般地道:“與我融爲一體吧。”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