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又是半年過去。
陳安手上捧着的八角銅鏡,上面原本的三幅畫面,如今竟變成了十六幅。
半年時間裡,六七次輪迴,加上孟葳蕤、姚遠他們,陳安足足培養了十六支隊伍。
雖然每隻隊伍的人數少的不過四五人,多的也就七八個,時不時還會有些增減,但基本上已經算是固定了下來,並且還有一定的穩步前進,可以算得上是成果斐然。
至於個人實力,除了新加入的那幾支隊伍,姚遠他們這些老人也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當然,因爲際遇的不同,他們各自走出了不同的道路。
姚遠本身就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在實力達到萬流歸元后,主動向家族申請,通過名器的浸染,變成了一個低階名士,掌握了類比於結丹中期的實力。
沈煉則頗有一些心無掛礙的樣子,在實力達到十二重樓後,很是積攢了一些功德值,藉助輪迴聖殿的力量,轉爲仙修,有了築基期的修爲。
至於孟葳蕤似乎更能接受新鮮的事物,直接擺脫了這方世界修煉體系的桎梏,從輪迴聖殿中找出了一種陳安特意放在其中的神通秘術修煉體系,通過積攢功德值兌換特殊血脈的辦法,走上了這個途徑。
目前來說,她算是三人中實力最弱的,但前途陳安相當的看好。
另外,他們這個小隊還吸收了兩個新人,一男一女,男的叫管翔飛,女的叫單樂都是當初孟葳蕤他們第三次輪迴任務中帶的新人裡活下來並願意追隨他們的。經歷了半年的輪迴,也基本達到了十二重樓圓滿的層次,勉強算是跟上了他們的進度,不至於拖後腿。
眼下他們又結束了一次任務,結算完功德值後,紛紛將任務中所得的零碎事物丟入中央光柱,賣破爛一般地將之處理掉。
看着一件件瑣碎的小物事消失在輪迴聖殿的中央光柱之中,陳安若有所思。
這並不是他想要收這些破爛,而是輪迴塔似乎需要這些東西的一些信息。
說起來,面對孟葳蕤搞的這個兌換,他也很驚奇。
一開始雪蒼狼之事,他只是想要給予一些好處和鼓勵,也沒有關注其他,直到孟葳蕤開始大規模的兌換一些東西,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發現這些小東西的存在竟然極大的提高了輪迴塔的靈性。
深入研究下去,他也把這些年探索其他世界的過程中,得到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的丟入了輪迴塔中,而輪迴塔通過將這些事物分解,得到了許多蘊含異世界信息的信息素。
功德值和信息素雙管齊下,極大的提高了輪迴塔靈性的壯大。
到了現在,輪迴塔即便是不用他時刻操控,也能夠完成簡單的輪迴投放運轉。
這是個意外之喜,讓他驚喜莫名的同時,也終於將他從那些繁瑣的事務中解放了出來,可以好好的歇上一歇。這三年來,他雖名義上是在養傷,可其實卻沒有片刻休閒,一直在深居簡出的搗鼓着輪迴塔相關的東西。
放下手中的八角銅鏡,陳安施施然地從靜室中走出。
門外守着的兩個小丫鬟硬着頭皮上前道:“少爺午膳一直溫在竈上,您吩咐我們不能打擾您,所以我們不敢來叫。另外,家主要你出來後,到他書房去一趟,您看現在是先用膳,還是……”
這三年時間陳安深居簡出,很是神秘,讓下人們對原本沈軒暴戾性格畏懼的同時又多了一絲敬畏。
其實這也是陳安刻意爲之,不想與這裡的人有太多的瓜葛,萬一日後動起手來,也能少幾分情面。不過聽說沈伯言召喚,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畢竟現在還頂着沈軒的名頭,不至於反抗自己的老子。
兼且輪迴聖殿已然走上正軌,那麼對於名器的謀劃自然也應該提上日程了,他可是時刻記得自己建立輪迴聖殿的初衷,可不是真在做慈善。
那麼現在多接觸一些外界的信息似乎也沒什麼不好,這容易讓他更精確的發佈任務,不至於把好不容易成型的幾隻隊伍全砸進去。
名器相關的任務可不再是考驗了,而是真正的大動作。
由是他先向那兩個丫鬟頷首道:“我知道了”,接着直接出了自己的小院,往沈伯言的書房行去。
兒子找老子天經地義,所以也沒經過什麼通傳,他直接就見到了在書桌後,正演練書法,陶冶情操的沈伯言。
思索着沈軒的心境,陳安淡淡地行了個禮。
沈伯言似乎也不在意父子感情的淡薄,擡起頭來瞥了陳安一眼,同樣淡淡地道:“那件事之後,也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是走不出來嗎?”
陳安不言。
沈伯言面色更冷,斥了一聲:“沒用的東西。”
接着他稍稍收斂了一下情緒,又道:“左諫大夫項英項學士,前日告老,於江陰茂林新建曉月書院,累世官宦家的子弟具都前往求學,意圖求個功名。你也別在家待了,我給你報了名,明日就去江陰報道吧。”
陳安一怔,剛想着要接觸沈家內部事務,好方便編制任務,這就被趕出家門了?
他下意識地就想要開口拒絕,可心中一動,目光無焦距地看向身前虛空,在那裡原本連接沈軒未來的那條命運絲線動了一動。
三年時間,他差點都將這份因果給忘了,不想今日卻有異動。
如今看來,若去那江陰書院,或許就能把這份因果瞭解,算算時間竟也正好。
由是將要脫口的拒絕話語被他生生收回,依舊保持着那份淡漠,躬身施禮道:“知道了,孩兒告退。”
左右不會浪費太多時間,若能提前把這份因果給了了,也能一身輕鬆,之後,也能放心行事。
再說,那江陰離吳郡也沒有多遠,時刻都可以回來,也沒有什麼戀棧不去的說法。說不定多出去活動活動,多認識些人還能更多的探聽些有用的消息呢。
只是,他一口答應,卻讓沈伯言很驚奇,自己這個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他豈會不知道,如今這麼好說話,反倒讓他有些詫異。
莫非宅了這三年,真的轉了性了?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揮揮手讓其退下。
回到自己的小院後,陳安也沒有收拾什麼,他孑然一身根本不需要收拾,至於以沈軒的身份出行,那自有下人忙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靜室,開始思考一些事情。
這次從沈伯言處回來,讓他不禁回想起之前定下的那個計劃,就是弄死沈伯言,他自己做家主的計劃。
通過輪迴者謀取名器雖也是他的佈置之一,但這個計劃似乎也可以同時進行,能夠合法合理的拿到一件名器,冠冕堂皇的進行研究,自然是更好不過,這會引起的懷疑和質詢是最少。
至於當初爲什麼沒有實行這個計劃,而是轉去煉製輪迴塔,主要是因爲沈軒年紀尚幼,就算沈伯言有個好歹,這沈家也未必是他的,名器也未必能名正言順的落在他的手中。
但是現在又自不同了,經過了三年的等待,過了年後,“沈軒”就可以及冠,按照此方世界的規矩,及冠爲正式成年,有資格繼承家業,承擔家務。
而若這個時候沈伯言有個什麼不測,在其沒有事先留下遺囑的情況下,陳安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或許會因爲沒有資歷,而不能很好的掌控沈家,但……他爲什麼要掌控沈家,難道穿越無盡世界來此就是爲了當個地方土豪?
他的目的僅只是名器而已,只要名器能落入他手中,讓他研究,他纔不會管到時候沈家的大權會落入誰的手裡。甚至沈家因此分崩離析也不管他的事情。
這也是當初就計劃好的,在繼承沈軒這個身份後,一刀血月弧光直接斬斷一切因果。
從那個時候起,他和沈家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了。
呃,除了那個要見一面的心底願望。
這麼說整個事情又繞回來了,那就是趕緊去這個新建成的曉月書院,完成“沈軒”最後的願望,徹底了卻這一切的因果,到時候做事也能肆無忌憚一些。
不過,沈伯言之事似乎也可以提前安排起來。
如此想着,陳安眼中兩點燭火燃起,目光似穿透了層層阻隔落在了沈伯言的身上。
這個還不到四旬就兩鬢斑白的傢伙,清晰地映照進陳安的雙眸之中,藉助血月弧光,他身上無數的絲線,密密麻麻地浮現出來,各自延伸到無窮遠處。
想讓一個人死的無聲無息,陳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用毒。
且他一到這個世界就學習煉丹,丹、藥、毒不分家,在他這個毒道大家眼中總有幾分類比,所以用毒對付個凡人,他絕對是遊刃有餘。
只是毒這個東西,不太好掌控,兼且也不是真的能做到無聲無息。
所以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即便他不在乎會不會留下手尾,也還是決定儘量做到盡善盡美。
天兵無形,天兵無相,目光即刀光。
一點弧光自他眼中顯現,映照在陳安眼中,沈伯言身上延續到未來的絲線就斷了一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血月弧光斬絕對是一個BUG,不管修爲,不管戰力,不管特性,只在於境界。只要對方境界不足,都可一刀斬之。
書房中,沈伯言還在靜心書畫,可陡然之間,他面色一變,身體中一陣空泛的虛弱之感傳來,讓他這個掌器使級別的大高手差點昏厥過去,良久才險險緩了過來,對剛纔那陣感覺一陣心悸。可卻全然道不出所以然,不明白怎麼會如此。
就是藉助名器仔細查看身體,也找不到任何的端倪所在。
良久那空乏之感逐漸褪去,更是無跡無痕,沈伯言對這毫無來由的奇異感覺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歸結爲自己近日操心家族事,太過勞累了。
於是定了定神,放下筆墨,轉身出了書房,往三弟沈叔同處走去,最近這傢伙鬧的有些厲害,是時候和他好好談談沈家的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