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的叫囂,陳安這才第一次轉首向他看去,三十多歲,白白淨淨的,身上的衣飾並不華麗,卻自有一股逼人的貴氣。不,不是貴氣,是自詡高貴的驕矜之氣。
陳安剛纔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都沒有關注這個人。
事實上,這個人也確實沒有什麼好關注的,一開始在沈軒的記憶中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他就再也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現在的陳安就算再弱也是天仙,和凡俗之間有着本質的差別,世俗王朝在他面前,就是中央集權的皇帝,也沒有被他正視的資格,更何況是個不相干的人。
因此,就算對方的話語很不客氣,陳安也沒有多在意,甚至都懶的讀取此地的“歷史”去探明對方的身份,直接就着對方的話頭道:“那就謝謝了,正好不想在這裡多待。”
如今的他神念一動百萬裡,整個凡間界都沒有他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雖說想在這裡挑選一些合適的輪迴者,但只要知道曉月書院開課這件事給予一定的關注就行了。他就是坐在家裡,一樣能將這裡看的清清楚楚,且還能省掉一些類如眼前的麻煩事情。
可他這般灑脫,卻把那人氣了個夠嗆,指着陳安的手不斷的顫抖,“你,你,你……”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感覺到越來越多的圍觀者,陳安眉頭一皺甚感不耐,也不廢話,一把將對方撥拉開,再次往前走去。他雖然不怕事,可不想多這許多麻煩,不然一路解決過去,他都不用辦正事了。
可他不想多事,卻偏偏有人不知好歹。
那人見他無視自己,更是氣的七竅生煙,一邊叫着:“你別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一邊三步並作兩步,又攔到了陳安前面。
陳安心道這是不橫一點,不把自己當紈絝。
他根本也不與對方糾纏,手臂閃爍了一下,就效仿之前對待盧沭,一個大嘴巴子抽在這人臉上。這傢伙比盧沭的實力還差,一巴掌過去整個人都飛了起來,落到了丈許遠外,四周一片安靜。
這下沒了阻礙,陳安徑直往前,很快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就好像路過了一個螞蟻窩,腳下不小心踩死一隻,心善的人或許會難過一時,事後卻不會有任何的掛礙。
入學處是一個四合院,幾個鬍子花白的糟老頭子坐在院中。
入學式什麼的,其實就是走個過場,所有人心裡其實都清楚這個所謂的曉月書院的本質是什麼,因此也沒有多少人在意,最多就是讓學生和教習、講學見個面,互相認識一下。
其他什麼雜物的領取,房舍的安排,都有下人辦妥。
當然,間或還是會有一些寒門庶子陪讀,他們就沒有這些便利了,因此小院之中還有一些專門服務他們的部門。
幾個老學究並不清楚陳安之前路途中的經歷,只是看了沈軒的資料,心中記起上面的關照,對陳安辦手續,一路綠燈。 wWW●ттκan●c o
陳安也樂的輕鬆,辦理好一切手續,就直接離開,準備去書院給自己準備的宿舍看上一看。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幾個月都要待在這裡,自然要看看情況怎麼樣,如果不好,或是多人共處一室,那提前在外面另闢別府也來得及。
他是來散心的,可不是來處理俗務的。
學舍就在書院的左近,並不算遠,沒有幾步路的功夫,陳安就來到了這裡。
這本是一片山林,此時被巧妙的開闢成一座座匠心獨運的小院,一院五房,一人一間,也算對得起他們世家子弟的身份。
對此陳安還算滿意,關起門來誰也不認識誰,不大會影響自己什麼。
他找到自己那間走了進去,隨從下人們已經先一步到來,率先開始佈置了。
“少主,需要換房嗎?”
看到了他,長隨洛竹機靈地湊了過來。
“換房?有什麼說法嗎?”
陳安無可無不可。
“是這樣,南山那邊還有一些多餘的院落,獨門獨戶,只要使些銀子,就可以……”
爲了應對主子的問話,洛竹將這些打聽的很清楚。
“算了,就這吧。”
陳安擺了擺手,不想麻煩的搬來搬去,反正他也不打算在這裡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隨即陳安又看了一眼在屋中忙着裝修佈置的匠人,向洛竹道:“你在這看着,我再出去轉轉。”
每到一個地方,就先掌握這個地方的地形纔能有安全感,這個習慣對於陳安來說是改不了了,哪怕以他現在的修爲,只是動念間就能將方圓萬里盡數看透。
洛竹聞言連忙道:“少主,要不要帶……”
作爲一名資深的狗腿子,剛剛前庭小路上的衝突,他早已打聽清楚了,若不是自家主子沒吃虧,他早就前去找回場子了,更何況之前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對這種情況哪能不警醒。
只是還不待他說完陳安就打斷了他,道:“不用了,在學院裡能出什麼事,尤其是現在入學式,有無數雙眼睛看着呢。”
“那……”洛竹目光一閃,不動聲色地衝門外的一個侍衛使了個眼色,道:“那少主您慢行。”
陳安對他的小動作,根本不在意,點了點頭,就擡步走了出去。
院外是碎石鋪成的山道,層次分明,石質平整,一路之上叢林玉翠,繁花點綴,明顯出自大匠之手。這曉月書院關乎國運,是照着國子監的雛形建造的,設計者多花費了幾分心思,自然也可以理解。
只是陳安對這些東西卻是有些不屑,這大晉半壁江山都快沒了,還有心思在這方面講究,看起來也是國運不昌的相。
當然,對此他也就吐槽一下,並沒有干涉的想法。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是老天爺,完全可以淡漠地看着這人世間的一切變遷。
轉道上山一路前行,他路過個數個隱藏在樹林陰翳中的小院,看見了孟葳蕤等人各自安頓,看見了許許多多或認識,或不認識的世家子弟,各自進學。
雖然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但卻有一種寧靜致遠的愜意在心胸之中迴盪,之前的各種紛爭,爾虞我詐彷彿在這一刻都徹底的離他遠去,似乎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就很好。
一時之間,他內感真靈,那撕裂的創傷,竟都神奇般的痊癒了不少。
對此種變化,他不禁多了些許明悟,或許真的放下一切,做到無思無念,才能契合自身的真靈本性,加快恢復的速度。
有這麼一瞬間,他都想放下這裡的事情,走進深山之中,安穩度過幾十年,等到真靈完全恢復在出來。
不過,他滯留此間,明顯不光是爲了真靈的恢復,還有名器的研究、百鍊神兵譜的升級以及蘊含時光真意物品的收集等等瑣事纏身,真是想清閒都清閒不下來。
這麼多事,絕不是短暫能做完,一邊恢復傷勢,一邊進行這些,百年時間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仙界那位給不給他這麼多時間,或許應該給他找些事情做做……
如此想着,陳安眼前不由一亮,無數思緒在腦海中浮現。
“軒哥哥,是你嗎?”
就在陳安遐想連篇的時候,忽然身邊傳來一句銀瓶咋破的清脆聲音。
這聲音通過莫名的渠道傳入陳安的耳中,在他心湖盪漾起無限的美好。
下意識間,陳安回頭看去,不知何時,在他身後山道上,亭亭玉立着一道纖細的身影,那曲線玲瓏的曼妙即便是天人級的匠師也難以描繪塑造,烏黑秀髮下的那張宜嗔宜喜的面龐,只是看一眼就能讓人心曠神怡,魂牽夢繞。即便以陳安閱遍美女的見識,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好在他修爲卓絕,立刻就從那種着迷的狀態中清醒,來不及回答對方的問話,直接心神沉降開始反思自身。
寥寥百年,他的足跡雖不說踏遍諸天萬界,卻也經歷了無數界域,所見美女無數,能夠讓他有驚豔感覺的可以說一掌能數。
其中最漂亮的要數那雪芝了,這還是當初他修爲低下,見識淺薄。否則這世間又怎麼可能會有女人能夠美到讓他短暫失神。
莫非真靈之傷竟嚴重到這種程度?
他第一時間就“看”向被自己武道意志所包裹的真靈,那裡剛剛得到極大的修復,此時穩定無比,並沒有什麼異樣發生。
這最核心的地方沒問題,陳安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注意力迴歸雙眸再次向面前的女子看去。
烏髮如瀑,鵝蛋臉型秀美絕倫,五官精緻,皮膚白皙,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也僅止於此,絕沒有到讓自己動心的地步。
一定是有什麼問題,陳安心中一動,順着那冥冥之中的感應,眼眸一轉“看”向自己的“過去”,在那裡有着一根雖然纖細卻顯得異常牢固的絲線黏連。
它一頭黏連在陳安的身上,而另外一頭,卻是一直延伸向前,連接在……面前這個少女的身上。
見此情形,陳安心頭一定,原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