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天的前身是星輪學派,作爲一大學派,自然有着自己的特色,其中之一便是星袍高冠。
古代星學者固執的認爲冠爲首,冠越高,就與頭頂星空越接近,因此整個傳統就一直被保留到現在,很多追求復古的星師們都喜歡這麼打扮自己,其中宮佑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高冠之下的他埋首文書之間,處理着星樞議院的日常訊息,根本就沒有在意來人,在他想來,不,應該是在所有星師的認知中,都不覺得會有人敢在星輪學會的分部之中撒野,尤其是諸侯國王都一級的分部。
這是學術戰爭至今天,大星天一步一步打敗其餘的競爭者,奠定了自己的霸主地位,帶給所有星師的底氣和信心。
當門開啓的那一刻,宮佑心中不禁有些異樣的感受,似乎是一種感覺到危險所帶來的不安,卻又難以相信的感受,這讓他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向敞開的大門,在那裡他看見了一片光,一片可以吞噬一切的幽光。
直到這個時候,那如潮水一般的危險預感方纔洶涌而來,驚恐莫名的宮佑只來得及給自己加持一個星光護罩,就被那恐怖的幽光徹底吞噬。其間各色物品的防護光芒閃現,又迅速地暗淡了下來,最終整個房間徹底歸於幽靜。
這是九星道術,死亡洪流,晉蠡在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方纔準備好的手段,而在這之前,他就已經預選準備好了另外的兩個術法:兩界穿梭;極道寂靜。
前者讓他的死亡洪流可以越過房間的防護法陣,後者則是直接禁錮空間,封鎖對方一切逃遁的可能,當然這屬於一招後手,實際上完全猝不及防的宮佑甚至連逃遁的想法都沒來得及生出。
一記星光隔離加一記爆裂之炎解決了帶路的守門人,鍾邪看着仿如鬼蜮,絲毫沒有生氣的屋內,完全沒有興趣再進去檢查一遍,只是看向晉蠡嘖嘖地道:“沒想到你竟然是一位陰靈宗主。”
一至十三星的分階是星輪術士後來的研究歸納,實際上在古代各學派還有一套學徒宗師的分階方法,換算到現在,差不多一到三星爲學徒;四星五星爲學者;六星七星爲大師;八星九星爲宗師;而九星巔峰則爲宗主,擅長陰靈方面術法的九星巔峰自然是陰靈宗主。
這時刺耳的警報聲猛然響起,沒有等到晉蠡答案的鐘邪,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他就勢轉移話題道:“沒想到這裡竟是一處陣法總樞,我們的攻擊竟引動了整個觀星樓防禦法陣的報警。”
似乎是才做了一件大事,擊殺了大星天的一位九星駐守者,一向沉默嚴肅的晉蠡心態比較放鬆,竟然開玩笑地回答道:“這樣不是更好,動靜足夠大,信號十分明顯。”
鍾邪似也放下了最初的緊張,苦中作樂道:“但是這樣一來,恐怕就得直面整個星樞議院的力量了。”
好像是爲了應證他的話,七道星光猛然照到了他們的面前,各自顯出一道人影,爲首一個束髮金冠,周身上下紫電繚繞,正是紫霄聖使徐傑。
在他身邊還站着一位相貌年輕身着月白長袍的青年,卻是他的副手,同樣的星樞議會成員,九星巔峰,水中月影牧輝。
作爲星樞議會的一個強力機構,觀星樓內強者不少,五位九星,二十一位八星完全可以比擬一個上卿家族,這還不算駐守上卿封國的下級分部。
只是由於最近前線吃緊,各部門都被抽調了不少人,觀星樓內略顯空虛,另外前方情報傳遞,也使得觀星樓的事務比較繁忙,沒被抽調走的人,大部分都在外公幹,沒出外公幹的人,遇到這等大事,也是以維護整個觀星樓的穩定爲重,各自主持一片防禦法陣。
因此,出現在鍾邪和晉蠡面前的僅有七人,其中九星者佔了近一半,除了兩位樓主外,還有一個暗色星空糜昉。
所以現在鍾邪和晉蠡等於是被三位九星,四位八星所包圍,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可接下來徐傑卻做了一件讓他後悔一輩子的事情,他沒有直接動手將這兩位闖入者拿下,而是想要詢問一些事情。
“你們……”
在徐傑看來,即便對方兩人能夠進來搏殺了宮佑也絕對逃不出去,這次的刺殺也只是一種自殺式的以命換命,是諸學派即將徹底湮滅的最後瘋狂。
卻不見鍾邪在星光亮起之時,就已經開始默唸咒語,見了他後更是“啪”的一個響指將他的話語打斷。
而隨着這個響指發出,原本被鍾邪丟在角落的幾枚晶石猛然亮起,各異的光華拉長變形,分別從中走出一道身影,正是羊榮等人,其中只少了一個伊桐。
因爲晶石丟棄的位置緣故,幾人一站出來就牢牢地將站的最靠前的徐傑圍在中央,不約而同地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術法向中心的徐傑丟了過去。
刺目的白光和能讓人耳目的巨響瞬間淹沒了整個甬道,讓觀星樓第九層的建築構架都崩潰斷裂,來不及逃走的低階星官們只是被餘波波及就直接隕落,死狀慘不堪言。
其他類似牧輝、糜昉的高階星官也僅能自保,暫避鋒芒。
而正處在爆炸中心的徐傑更是在瞬間死的連渣都不剩。
恐怖的聲光風暴散去,整個九層變的一片狼藉。
“成功了!”
幾人中唯一的女性碧芸略帶欣喜的低呼一聲,而作爲首領的羊榮卻是相當沉穩地道:“還不算,接下來纔是對我們的真正考驗,只有支撐到其他組織的支援到來,我們此次行動纔算是成功。”
在他看來,擊殺徐傑本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自家組織雖然是小了點,但有着兩位九星五位八星,只要設計的好,哪怕徐傑是一位九星巔峰,甚或有着十星的手段也不足爲懼。
但這是十足十的自殺式攻擊,擊殺徐傑的同時,他們也等於是進入了星樞議院的腹地,觀星樓、隕星閣、羣星殿、易星坊、耀星堂,這些建築都是在一起的,觀星樓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接下來他們一行必將經歷狂風暴雨式的反撲。
在這種近乎十死無生的境地中全身而退,纔是對他們來說纔是真正困難的事情。
所以羊榮索性賭的更大一點,四處聯絡其他學派的人,打算藉着這個事由真正來一場顛覆性的行動。
學派之間也有道路之爭,原本關係也不是多麼和睦,但在大星天這個共同且恐怖的敵人面前,大家又不得不抱團取暖。尤其是他們這些小學派,不懂聯合的話,早在大星天發難之初就徹底覆滅了,所以經過羊榮的苦心串聯,幾乎所有在虢國活動的學派全部響應。
但爲了讓其他學派的人信任,他們還要冒險在觀星樓內部造成一定的動靜,這是必要的投名狀。
所以纔有了這一系列暗殺變強攻的佈局。
與觀星樓隔了兩個街道的小院中,陳安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冰鏡中的變化——其他四大機構紛紛拉響警報,七星八星乃至九星的強者騰空而起,如潮水般的往觀星樓支援而去,圍繞星樞議院,路上近百的行人統統撕去僞裝,表現出八星以上的實力,手段全出,瘋狂卻不混亂的攻擊着特定位置的五大機構,使得整個星樞議院所在的區域烽煙四起。
“這算什麼?全面戰爭?”
陳安面色不愉地質問了一句,一個玩味的聲音隨之回答道:“您交代的任務是擊殺徐傑,我們已經做到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私事。”
伴隨着這句回話,一道身影在陳安的躺椅旁漸漸清晰,正是沒有參與戰鬥的伊桐。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盤算,你們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安表明氣憤,實際上心理都樂開花了。
只是委託擊殺徐傑的話,南和伯一脈完全可以不承認,凡事總得講證據不是,只要不出頭,大星天也不可能強行給他這位上卿定罪,但眼前這好大的事情,發酵下去就是刻骨的仇恨,既然是仇恨誰還會與你講證據,自然是先分個生死再說。
就從今天這個事情似乎都能看到虢國公卿與大星天的決裂。
因此對方這個樣子明顯是想把整個血脈權貴都拖下水,若是真正的公孫景陽絕對不敢承擔這份責任,但陳安不同,他唯恐天下不亂,唯恐事情鬧的不夠大,心裡只是唸叨着:打吧,打吧,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纔好。
當然,表明上他作爲公孫景陽還是要注意一些的,同時表現的吃虧了,也未嘗不可再多要些好處。
伊桐面色不變,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後浮現的柯寰身影,面對陳安的質問,並沒有直面回答,而是道:“這個問題,我並不想現在回答,上卿何不再等等,等到遠方的消息到來再說,要知道能決定您的立場的事情不在眼前,而應在大星天與幽天盟對抗的前線,大星天若直接覆滅了幽天盟,我們這裡的聲勢再大也是沒用,而若幽天盟擋住了大星天,大星天則全然沒有精力來顧及我們,到時候這裡還不是您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