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回大殿之中,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沅天洛讓南楚衡站在了屏風後面。
南楚衡剛在屏風後面站好,外面來的人也進來了,是慕容熙身邊的李公公。
沅天洛嘴角微挑,道:“李公公此來,所爲何事?”
李公公滿臉堆笑,道:“公主殿下,陛下有請。”
“哦?”沅天洛沉吟一聲,“有什麼事嗎?”
李公公有些尷尬,道:“陛下的旨意豈是老奴能猜度的,公主殿下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沅天洛莞爾一笑,道:“李公公這便回吧,本公主隨後就到。”
李公公仍是一臉笑意,但說出的話卻是不容置疑:“恐怕不能,陛下吩咐了,要公主殿下即刻隨老奴前去。”
沅天洛遲疑了一下,說:“好。”
沅天洛隨着李公公離開後,南楚衡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慌亂不已的袁瑛璟即刻圍了上來,道:“這慕容熙一定是覺得在這月華宮無法對付公主,這才引公主出去。難不成,是剛纔出去的人嚮慕容熙告了密?”
南楚衡搖了搖頭,道:“不會。即便是有人告密,慕容熙也不會這麼快就有所行動。畢竟,慕容熙疑心重,沒那麼快相信。不用擔心,我這就跟過去看看。”
說着,南楚衡拔腿就走。
沅天洛隨着李公公的指引,越走越覺得不對。慕容熙若是要見她,理應在御書房。可李公公所走的路線,遠遠偏離了御書房。
沅天洛止住腳步,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李公公低着頭,道:“老奴一切聽從陛下的吩咐,自然是陛下吩咐老奴把你帶到哪兒,老奴就把您帶到哪兒。”
沅天洛微微一笑,道:“真可惜,從容貌上我差點兒就相信你了。只不過,這李公公,從不會對本公主如此客氣。”
眼前的李公公一聽,眼神裡的諂媚立刻變成了狠厲,橫起一掌就朝着沅天洛劈了過來。
沅天洛閃身躲過,掩嘴一笑,道:“哦,不,這李公公偶爾對本公主也是蠻客氣的。只不過,這宮裡的太監,都是不會武功的。而你……”
“哪兒那麼多廢話!”這“李公公”見上了當,猛喝一聲,欺身上前。
眼見着那“李公公”的手就快挨着她了,沅天洛一下腰,從他的腋下閃身而過。爾後,沅天洛繞至他的背後,朝着他的背猛擊一掌。然而,竟是沒能傷到這人。
沅天洛心裡一驚,慌忙錯開一段距離。原本,她身上就沒多少功夫,其中多半是洛如初教給她的防身之術,重在防而不是攻擊。眼下和這人近身而戰,只怕是有一番兇險了。
扮作李公公的人也很快意識到沅天洛並沒什麼功夫,當即獰笑着朝沅天洛撲了過來。沅天洛步步後退,直到背部頂上冷硬的牆壁。沅天洛心裡一驚,只顧着要避開此人的鋒芒,倒忘了這裡還有一堵牆。眼見着這人步步逼近,沅天洛心一橫,擺開架勢準備接下他這一掌。雖然,她知道自己的掌力一定不如這人,這一擊之下,必定凶多吉少。可是,她別無選擇。
她凝神靜氣,目光如炬,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雙手之上。眼見着這扮作“李公公”的人離她只有一步之遙,沅天洛雙掌向前一推,閉上了眼睛。
然而,許久之後,雙掌之上並未傳來預料中的疼痛。沅天洛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這個偉岸的身影。沅天洛微微一笑,她就知道,他會來。
一刻鐘後,月華宮中,南楚衡攔在沅天洛面前,道:“今天的事你不跟我說清楚,我今天就不放你走。擔心死老子了!”數十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懼。他追出去,不見人影兒,就去了御書房。誰知道御書房內慕容熙正和他兒子在那兒閒談,根本沒有沅天洛的身影。他正一頭霧水呢,暗衛來告訴他沅天洛回了月華宮。他又急速返回月華宮,一個勁兒地衝沅天洛問原因。
沅天洛不樂意了,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就是那李公公是假扮的,帶着我去了別的地方。然後我發現了,把他揍了一頓,然後我就回來了。”
南楚衡兩眼一瞪,道:“我不信,你根本沒啥功夫!”
看來,和南楚衡硬來是不行了,那就換個辦法。沅天洛一歪腦袋靠在南楚衡的肩膀上,道:“爹爹,洛兒累了,到了亥時和丑時還有事要辦。爹爹就先讓洛兒睡覺好不好?”
南楚衡看着一下子變得乖巧的沅天洛,一句話噎在嘴巴里說不上來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沅天洛柔軟的頭髮,道:“好。”
沅天洛歡喜地奔着牀榻而去,在南楚衡看不見的地方俏皮地對站在一旁的袁瑛璟吐了吐舌頭。
袁瑛璟回之以寵溺的微笑,轉臉去看南楚衡。南楚衡卻是一臉冷毅地走了出去,到了殿外,他喚過隨身的暗衛,道:“去查,今日誰和公主接觸過。另外,查清楚今天那假公公是誰派來的。”
暗衛領命,轉身離去。
南楚衡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洛兒,你此前的人生,我遺憾地錯過。那麼,以後,就由我來爲你擋去一切風雨。
是夜亥時,沅天洛原先佈置的暗影開始回來覆命。只是,和原先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並沒有回到原先待的地方。因爲,在他們出來之前,沅天洛給了他們一個相同的命令:“去御花園,那裡,自會有人等着你們。”
因爲擔心沅天洛的安全而藏在暗處的南楚衡看到人一個一個地出來,爾後去了相同的方向。南楚衡被鬧得一頭霧水,可也不好意思去問沅天洛,就衝着他身邊的暗衛問道:“你說這丫頭,是要幹嘛呢?”
暗衛撇了撇嘴,道:“不好說。”
南楚衡聽了,氣得朝他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道:“豆包,你學什麼不好,偏偏跟着那白無常學了個說話說一半!找打!”
被稱作豆包的暗衛撅着嘴,道:“還說呢,人家給暗衛起名字都是‘飛鷹’啊,‘猛虎’啊這些,多威武,多霸氣,您怎麼就給我起了個豆包呢?”
南楚衡一瞪眼,道:“咋地,你有意見?你覺得別人好你去給別人當暗衛啊,我喜歡吃豆包就叫你豆包了,說明你是我最喜歡的暗衛,懂不?”
這時,旁邊叫排骨的暗衛湊了過來,道:“您那天不是說您最喜歡的暗衛是我嗎?那您到底是喜歡排骨還是豆包?”
南楚衡忙打哈哈,一伸手將兩個人攬住,道:“都喜歡,都喜歡。”
不料,身後叫丸子的暗衛也湊到南楚衡面前,道:“那我呢?”
南楚衡一把鬆開那倆人,道:“你們還來勁了!我……我最喜歡我女兒。你們都打着點精神,要是不護好我女兒,我把你們都剁吧剁吧,一鍋燉了!”
過了約莫一刻鐘,安插在慕容熙宮裡的暗衛傳過來一個消息:南薰帶着一幫人打入了慕容熙的寢殿!
南楚衡有點詫異,這南薰是昏了頭不成,居然還硬打?瘋了不成?不至於啊。照南薰以前的手段來看,她也不至於蠢到這個份上。南楚衡不時抓抓頭髮,揉揉耳朵,左想右想也想不出個究竟。
旁邊的豆包湊過來,道:“要不你去問問公主,興許她能知道?”
南楚衡揚手照着豆包的腦門兒又是一巴掌,道:“我女兒睡覺了,懂不?要睡好覺長身體的,這麼點事兒還敢去打擾我女兒休息,出的什麼鬼主意!”
南楚衡的話音剛落,沅天洛的房間裡亮起了燭光。隨之而來的,是沅天洛清朗的聲音:“爹爹,屋頂上冷不,下來喝口水吧!”
南楚衡覺得好沒臉,隨手衝着豆包又拍了一巴掌,道:“都怪你,說話嗓門兒那麼大,把我女兒給吵醒了。”
說完,他一躍而下。到了沅天洛的寢殿裡,發現沅天洛正坐在桌邊喝茶,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滿含笑意地看着他。
南楚衡被她看得心裡發毛,道:“那個,我路過,路過。”
沅天洛帶着一種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他,道:“爹爹這麼關心我,我心裡很高興。”
南楚衡見沅天洛都知道了,也就不需要再隱瞞了,索性把自己心中的那個問題拋了出來:“我剛剛得到消息,南薰帶着一幫人在硬闖慕容熙的寢殿,這事兒也太奇怪了。”
沅天洛的臉上絲毫沒有出現南楚衡希望看到的驚訝,反而是一臉早已心知肚明的笑意:“沒啥奇怪的。她背後的人得知我明日便要與霸無天一同去往南越,你說他能不着急?”
南楚衡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道:“是嗎?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旁邊的豆包看不下去了,道:“公主的意思是那是假消息。”
南楚衡瞪了豆包一眼,又轉回來看着沅天洛,道:“這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是,他們在我的沅族暗影中安插了人手,我找出了這個人,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他們靠這個人傳遞我這裡的消息,那我不妨來個將計就計,這也算是他們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吃!”
南楚衡點點頭,道:“只是不知,這南楚瑜得到這個消息爲什麼會這樣急切,竟然下了這麼大的血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