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天洛擡起頭,不躲不閃,直面衆人的眼神,不卑不亢。
韓碩見情況不對,輕咳一聲,道:“散了散了,都盯着一個大老爺們兒看啥,沒羞沒臊的!又不是大姑娘,看看還能讓你們娶回去不成?”
韓碩的話,沒人敢不聽。衆人只好壓制住心底的詫異,剛想轉身離去。
恰在此時,一個兵士從外面疾步而進,說道:“稟報將軍,城外二十里發現東越士兵!”
“多少人?”
“五萬!”
看來,是東越的援軍到了。想來是在其餘六城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得了消息說攻下了江城就想在江城撕出個口子。只可惜,他們晚來了一步。只是,既然來了,要再想走,那可就難了。
韓碩劍眉微挑,道:“衆將聽令!”
“在!”
“林風、錢偉,你二人各率一萬精兵分別從左右兩側出城迎敵。餘下的,便由我親率,正面迎擊!”
“是!”衆將得令,轉身欲走。
沅天洛黛眉微蹙,道:“韓將軍,可否聽在下說幾句。”
韓碩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道:“自然。”
其餘人雖有些詫異,可韓碩已經發話了,他們也不好說些什麼。
“韓將軍,在下以爲主動迎擊不如誘敵深入。想他東越五萬大軍,必然有先頭部隊探路,若是一開始就迎擊,後續的部隊得到消息,定然不會前行。如此一來,敵軍逃散暫且不說,若是他們換個方向再行進攻,到那時,我們的主要軍力在外,如若他們殺個回馬槍,突襲江城,那可就危險了。”
韓碩略一思索,點點頭,這話有理,緊接着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只是這誘敵之法,該怎麼個誘法?”
沅天洛繼續道:“既然這隊援軍是在知道江城掌握在他們手中之後纔來增援的,那麼咱們只要營造出江城已被東越佔領的假象也就行了。具體來說,在城門口把手的士兵換上東越將士的衣着,所拿的武器也一併按照東越的規制來。然後咱們的人就守在城門兩側和城內,等到東越的人完全進來之後再出擊,務必將他們全殲。將軍,依在下看來,咱們的人連夜行軍加上苦戰,如此以逸待勞,好過主動出擊,將軍以爲呢?”
韓碩一拍巴掌,道:“好,就這麼辦了!”
緊接着,韓碩看向衆位將領,道:“陛……啊呸,看我這記性,怎麼老是覺得你姓畢呢?那個,袁五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就按他說的辦。”
大敵當前,一向德高望重、說一不二的韓將軍竟然聽從小謀士的意見改變了自己的命令,這倒也是奇事一件。可是,眼下情勢緊急,沒有人提出異議,都在思索着這個計劃是否可行。
很快,有人提出了疑問:“這次能否成功的關鍵,就在於城門口把手的士兵裝得像不像。普通的士兵倒也罷了,可那東越的首領不好假裝啊。來的援兵別人不認識,還能不認識這首領?這要是出了差池,咱們的計策可就全完了。”
沅天洛略一思忖,道:“至於容貌上,倒沒有太大的問題。在下略通易容之術,何況那首領現在已被我們生擒,只要照他的樣子來易容就可以了。但是,現在的問題是,誰來假扮這個首領?首先,假扮這個首領的人必須膽大心細,不能魯莽,要懂得和來的援軍周旋,儘量把他們引入城內,不能露出破綻。毫不誇張地說,這一次成功與否,全系在這個假扮的人身上。將軍以爲,誰能勝任?”
沅天洛的話音剛落,韓碩還沒想出合適的人選,韓碩的副將錢偉就挺身而出,道:“那必須得是我啊,要論膽大,誰能比得過我錢偉?”
旁邊的一個人聽了,笑道:“喲呵,錢偉,你以爲這是上山打老虎啊,比誰膽子大?你可別忘了,袁五兄弟說的話除了膽大還得心細,你錢偉就是個大老粗,心細這倆字和你沾邊兒嗎?”
聽了這二人的話,沅天洛微微一笑,道:“還有一個條件我忘記說了,容貌上可以假扮,但是身量是假扮不來的。依我看,有一個人倒是極爲合適。”
“誰?”沅天洛的話勾起了衆人的好奇心,衆人齊聲問道。
“江城守將,韓勇。”
此話一出,衆人若有所思,紛紛看向了韓碩。韓碩頭搖得跟個撥浪鼓兒似的,道:“不行不行,這小子愣着呢,幹不了這個。”其實,他明白,沅天洛這是想給韓勇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交給韓勇他實在是不放心。
正在這時,韓勇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韓碩面前,道:“將軍,就把這件事交給末將來做吧,末將這次一定不讓您失望!末將……末將可以立軍令狀,一定完成任務!”
沅天洛見了,道:“將軍,事不宜遲,還是儘早做決斷的好。”
韓碩聽了,沒有再堅持自己的看法,直直地盯着韓勇,道:“這一次,你若是再把事情辦砸了,可別怪本將軍鐵面無情!”
韓勇聽了,磕頭如搗蒜,道:“多謝將軍,末將一定不負將軍厚望!”
隨後,韓碩命其餘人儘快出城埋伏起來。而沅天洛則迅速給韓勇易容,穿上東越人的兵服。同時,將一些需要注意的情況交代給韓勇。
準備好之後,一切就緒。
沒過多久,便有一隊東越士兵出現在視線盡頭。這隊東越士兵走得很慢,邊走邊左右張望着,似乎在尋找着些什麼。一路上沒有發現什麼可疑情況,行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到了城下的時候,他們對着上面喊話。韓勇剛露臉,下面那人就笑道:“我說你個沙瘦子,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可要好好請我喝頓酒。你要是不請,我可不依。”
韓勇一咧嘴,道:“你糊塗了不是?我從來不喝酒的,你說什麼胡話?”幸虧對這個姓沙的習性詢問了一番,若不然,這下可要被繞進去了。
下面那人笑道:“時間長沒逗你了,見面逗逗你還不行。”
韓勇下令:“開城門!”
下面的人聽到韓勇的話,擺擺手,道:“不急。”
韓勇以爲自己露出了什麼破綻,不由得有幾分緊張。
孰料那人叫過後面的傳令兵,悄聲吩咐着什麼。爾後,那傳令兵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那人仰臉對着韓勇說道:“你小子這次可算是露臉了,王爺隨後就到,這一次夜襲七城,就你小子得了手,且等着王爺封賞吧!到那時,你可別忘了兄弟啊。”
韓勇再次下令打開城門,道:“這麼說話多費勁,來,進來說!”
那人沒再說什麼,跨馬就進了城。韓勇迎下去,道:“走,你一路勞頓,喝點茶潤潤嗓子。”
說着,韓勇將那人引到一處宅子裡,喝起了茶。只不過,那人剛喝了幾口,就一頭倒在了地上。韓勇微微一笑,推了他幾下,見他沒反應,就叫出了藏在暗處的人,吩咐道:“這人交給你了,好生看管!”
說完,他關上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東越三王爺南宮赫玉率領的隊伍出現在江城城外。
待到人差不多都進了包圍圈之後,按照事先的約定,林風和錢偉率領的隊伍衝了出來,將南宮赫玉的隊伍斷爲兩截,兩人各顧一處,與之廝殺在一起。同時,韓碩帶人從城中直直地迎過來,一路上勢如破竹。
昨夜,那南宮赫玉從文城回去之後,不久便得到了拿下江城的消息,可剛剛看見江城的城門,就被人突襲。他心知不對,不由得怒火中燒。
而林風和錢偉等人也已經知道了東越的主帥在這裡,拼殺得愈發賣力。
在城牆上觀戰的沅天洛看着在底下廝殺的人,又看了看頭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戰旗,對着一旁的白蕪堂說道:“今天天公作美,那件事可以做了。”
白蕪堂面上喜色畢現,道:“看來,今日我白蕪堂要一顯身手了。不過,也幸虧你事先讓咱們的人飲了含解藥的茶水,若不然,還真不太好辦。”說着,他吩咐人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灑了下去。
頓時,戰場之上飄起一股白色的煙霧。而煙霧所到之地,東越的士兵紛紛倒了下來,動彈不得。而南越的士兵,還是像沒事人一樣,照常廝殺。頓時,戰場之上,東越的頹勢盡顯。
南宮赫玉見情況不對,高聲喝道:“這煙霧有毒!掩住口鼻!”
然而,這一日風大,再加上廝殺聲此起彼伏,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能夠聽到他的喊聲。南宮赫玉只好眼睜睜看着他的人一個個倒下去。
因南宮赫玉的一聲高呼,林風和錢偉同時發現了他。知道對方是這次東越的主帥,兩人忍不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一次,若是捉住了南宮赫玉,東越沒了主帥,這仗也就打到頭了。這麼好的事,兩人不心急纔怪。
與此同時,南宮赫玉也意識到自己剛纔那一嗓子給他惹來了麻煩,忙停止廝殺,在身邊人的保護之下,準備衝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