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得再清晰一些,曹爽發現,那人影,分明是林霜影!
曹爽當即激動異常,睜開了眼睛,果然是林霜影。曹爽頓時笑了起來,笑容扯動了臉上的紅腫,他卻毫不在意,道:“你怎麼在這兒?”
林霜影見他醒了過來,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道:“我……我只是順道來看看你。見你無事,我就放心了。”說着,林霜影慌慌張張地就想離開。
曹爽一把拉住林霜影的手,道:“林姑娘,你當真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嗎?”
林霜影慌忙掙回自己的手,道:“你胡說些什麼,我聽不懂。”說完,就慌慌張張地跑掉了,不料卻撞到了正要進門的赫連紫月。她一張臉羞得通紅,連連對着赫連紫月說對不起。赫連紫月微微頷首,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林霜影這才放心地離去。
赫連紫月進門,看到仍向門口張望的曹爽,笑了笑,道:“人都走遠了,還看得到嗎?”
曹爽被赫連紫月說得臉頰發燙,他知道昨日是赫連紫月從他爹的手下把他帶走的,心裡自然是感激的,忙說道:“昨日之事,多謝赫連院長相助。”
赫連紫月並不答話,伸手探上曹爽的手腕,頃刻後鬆開了手,道:“看來你爹還是留着情面,沒有下死手。你再休息一天,也就沒有大礙了。”
聞言,曹爽朝着赫連紫月拱了拱手:“多謝赫連院長,讓您費心了。”
看着曹爽含羞帶臊的樣子,赫連紫月打趣道:“你喜歡林霜影?”
曹爽別過臉,眼神中掠過一絲悵惘,道:“不過是單相思罷了。”
“笨蛋,你若是單相思,某人也就不會哭紅了眼睛了。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臉皮薄啊。”
聽到赫連紫月的話,曹爽轉過臉,急切地說道:“此話當真?”
見被人當面質疑,赫連紫月很不爽,她白了曹爽一眼,道:“我好歹也活了這麼多年,見慣了世事,豈會連這個都分不清楚?”
“可是……可是昨日林姑娘知道這件事後,就打了我一個巴掌。那一巴掌,可是絲毫也沒有留情啊。”
赫連紫月覺得這曹爽就是個榆木腦袋,看來,她不把話說明白是不行了:“你想啊,林霜影現在以爲自己的名聲不好,她覺得你若是和她攪和在一起,連帶着你的名聲也會有損,所以,她纔會表現得那麼絕情。其實啊,昨日你在學院門口被你爹打,我是不知道的,是林霜影哭着來找我,求我出面的。你想啊,她若是對你沒有情意,怎麼會哭得那麼傷心?還有啊,昨天你暈了過去之後,是林霜影不顧男女大防,衣不解帶地照顧你。而且,我還有個關於林霜影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曹爽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赫連紫月附在曹爽的耳邊,說道:“林霜影當初進宮,並未侍寢。”
曹爽臉頰微紅,像是爲了表明自己的決心一般,斬釘截鐵地說道:“無妨,我在意的並不是這個。不過,赫連院長,林姑娘當真如你所說,對我……對我有情嗎?”
赫連紫月點了點頭,道:“我說是就是,沒錯的。”
“那我去問問她。”曹爽掀掉身上的被子,便準備去找林霜影問個究竟。
赫連紫月只覺得頭都大了,一開始她就不該八卦心氾濫,和曹爽聊這個啊。這曹爽,根本就是個榆木腦袋,還是個純實心的榆木,這下好了,她開了個頭,卻沒想到這曹爽這麼不開竅啊。
她一把拉住曹爽,道:“以前喝過花酒不?”
“沒有。”曹爽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那種地方,他纔不會去。
“怪不得你這麼莽莽撞撞的,真是一點兒經驗也沒有啊。這女孩啊,你不能太直接,太直接了會把人嚇跑。你要是這麼過去一問,林霜影以後十有八九是不會再搭理你了。你要是想真真切切地得到林霜影的心,和她修成正果,以後你就聽我的。以後啊,你要學着含蓄,什麼叫含蓄呢,就是做什麼事都收着一些,不要太過表露自己的情緒。放在這件事上,就是不要一直向林霜影表明自己的心意,而是要陪在她身邊。她開心的時候你陪着,不開心的時候你也陪着,總之一句話,凡是有她在的地方,你就要讓她感受到你的關心。懂了?”
曹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好像是懂了。”
赫連紫月無力扶額,道:“好了,你今天就不用上課了,待在這裡好好休息。”唉,當個院長她容易嗎?除了教一些知識,還要關心學生的情感生活,她大概是全越徹最貼心的院長了吧。
此後,在赫連紫月的悉心提點之下,曹爽做得倒還不錯。總之,林霜影臉上的笑意是一天多過一天,看得沅天洛也覺得舒心不少。可是,在無人的時候,林霜影看起來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沅天洛思忖一番,看來她也該做些什麼了。
第二天,一道聖旨傳徹京城。這聖旨是在金鑾殿上宣讀的,卻和朝政關聯不大。這道聖旨的大意是要組織宮裡的嬤嬤給曾經被慕容熙遣出宮的女子驗身,驗身的結果將張榜公佈。自然,驗身這件事是可以自由選擇的,可以驗,也可以不驗,全憑自己的意思。
這道聖旨,雖然牽扯到的是小部分人的利益,但是在百姓之中卻影響很大。一來是陛下連這麼小的事情都會注意到,看來陛下的確是心繫百姓;二來是陛下此舉,也是表明了要改變原先慕容熙的錯誤決定的決心。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林浩遠立刻派人來接林霜影回家。林霜影看着滿臉笑意的管家,道:“你回去告訴他,我會去驗身,但不是作爲林浩遠的女兒,而是作爲我林霜影自己。”爾後,林霜影轉身離開。
藏在暗處聽到這話的曹爽忙追了上去。
林霜影看到是他,眸子中的冷意消散了幾分,道:“剛纔的話,你都聽到了?”
曹爽點了點頭:“是,我聽到了,但是你不需要去驗身。至少在我眼裡,你不需要。”
林霜影直視着他的眼睛:“你就不怕,我是個殘花敗柳之身……”
林霜影話未說完,就被曹爽出聲打斷:“不要這麼說自己,在我曹爽的眼裡,你比天上的仙女還要純潔。”
林霜影並未再說什麼,但心裡的決定卻是又堅決了幾分。
當日,林霜影依照自己的心意去驗了身。
第二日,所有參與驗身的女子的驗身結果便張榜公佈。雖說自己心裡如明鏡一般,但當林霜影親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後面跟着“完璧之身”四個字,還是激動得難以自抑。她回過身,看着等在她身後的曹爽,開心地笑了。
曹爽也微笑着迴應。彷彿間,周遭的一切都淡做了背景,他的眼裡只有她,她的眼裡也只有他。此刻,不必再多說些什麼,萬般的情緒都化在這笑容裡,被對方準確地知曉。
二人沒再說些什麼,一同朝着學院走去。到了學院附近,看到學院門口的人,林霜影臉上的笑頓時就僵住了。
與此同時,等在那裡的林浩遠也看到了林霜影。他臉上掛滿了笑意,朝着林霜影走了過來:“影兒,這段時間你受苦了,爹來接你回家。”
林霜影別過臉,忍不住淚凝於眸,若是在數日之前,他如此說,她該會感激涕零吧。只可惜如今時過境遷,她再不是從前那個不諳世事的林霜影,也再不會被這些看似關心的表象所迷惑。他如今肯來帶她回家,多半是看中她的價值罷了。
林浩遠只以爲林霜影是過於激動纔會如此,忙又湊近了些,道:“影兒,爲父已經給你說定了大理寺正卿劉大人家的二公子,不日就可以完婚。”他林浩遠一心往上爬,可惜他只是一個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可若是他攀上了正二品的大理寺正卿,以後的官途定然是會順利很多。到底是上天助他,林霜影這枚廢棋如今又派上了用場。
林霜影聽到這話,只覺得分外刺耳,她回過身,冷冷地看着林浩遠,道:“不日前陛下明令下旨,不準官員間互相聯姻。你如此做,是要抗旨不遵嗎?”
林浩遠笑了笑,道:“不過是個說辭而已,像我們這些小門小戶,不要說陛下注意不到,就算是注意到了,就說是你二人兩情相悅,又有何妨?陛下也說了,若是兩情相悅,聯姻未嘗不可。總之,這些事你就不要費心了,現在趕快跟爲父回去纔是正事。日後啊,這學院也就不必來了,女孩子家,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這幾日,你就乖乖待在府中,等着出嫁吧。”說着,林浩遠就準備拉着林霜影回家。
林霜影后退一步,躲開林浩遠的手:“父親,那劉大人家的公子,女兒從未見過,父親就能放心將女兒的終身大事交予此人嗎?”
林浩遠聽了這話,脫口而出:“那又何妨,他爹可是正二品的大理寺正卿,他又能壞到哪裡去?”
林霜影冷笑一聲:“爹爹終於肯說實話了,不過,今日我也給父親一句明白話,這婚事,我不同意!”
林浩遠聞言,震怒不已,揚起手掌就朝着林霜影的臉頰揮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