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先遣兵的話,劉寶富猛地一個激靈,從美好的想象中回過神來,當即轉喜爲怒,暴怒異常,怒視着那先遣兵,厲聲喝道:“混賬,胡說些什麼!”他心裡正想着美事兒,這先遣兵就來說了這麼一句話,還是如此不吉利的話,實在是讓他惱火。
那先遣兵嚇得從馬上滾落而下,聲音顫抖:“將軍,小的所言,句句屬實,不信您瞧……”說着,先遣兵指向了某處。
劉寶富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時,距離鹿城的城門已經很近,他看到高高的城樓之上,吊掛着幾十個人,還在晃動着。可是,他看不清那些人的容貌,好奇心驅使他縱馬前行,在離鹿城城門幾十步遠的地方,他握緊了繮繩,讓馬兒停了下來。這時,他看清了他們的容貌,那分別是他年邁的老母親、他的大夫人、他的一干小妾,再後面,是他的兒子和女兒。原來,這幾十個被吊掛着的人,都是他的至親之人。
劉寶富當即攥緊了雙拳,大聲道:“你們這是何意?”
此時,鹿城高高的城樓之上,站着的不是他鹿城的守城兵士,而是清一色的北越人。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他認識,是原本跟在黑衣人身邊的一個人,似乎是個副將。之前,劉寶富的心思都在黑衣人身上,並未在意過他,所以眼下他連這個副將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那人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着劉寶富,道:“哼,你殺了我家將軍,還想裝作沒事人一般嗎?”
劉寶富聞言,心中警鈴大作,嘴上開始狡辯:“這……這是沒有的事情,我與你家大人關係很好,怎會出手殺他?”眼下,他必須要使出渾身解數,讓這些北越人相信,不是他殺了黑衣人。因爲,這不僅關係到他全家幾十口人的性命,更關乎他的前程。
可那副將並不買賬,他看着劉寶富,很是不屑:“哼,到了這般時候還妄想着能倒轉乾坤麼?本副將親眼所見,是你手下的人射箭殺死了我家將軍,此事,你是無論如何也賴不掉的!”說完,他顯然是不想再給劉寶富說話的機會,直接吩咐一衆弓箭手做準備,瞬間將劉寶富的所有家人射殺殆盡。爾後,命人砍斷了縛在他們身上的繩子,頓時,那幾十具屍體從城樓上墜落而下,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濺起了漫天的灰塵。
不過是一瞬間,劉寶富的幾十口家人化作了亡魂。
劉寶富跨馬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地上的煙塵,不由得有幾分怔忪。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可是,不管他揉多少次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仍是他的家人倒在地上的畫面。他們無一不被利箭穿身,嘴角滲着血跡。他的老母親,滿頭白髮被鮮血染紅。他的大夫人,死不瞑目,睜着大大的雙眼看着他。他的那些小妾,全然沒有了曾經的嫵媚動人,都變成了一具具不會再動彈的冷冰冰的屍體。他的那些兒女,年齡大些的,即便是摔了下來,身體倒還完整。有些個年幼的,被摔得腦漿都出來了,讓他連看都不忍心看。終於,劉寶富認清了眼前的事實,他的家人,全被北越人殺了。瞬間,他只覺得目眥欲裂,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此刻,他全然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打算,眼下,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爲家人報仇!
報仇!憤怒的火焰在劉寶富的心中升騰着。他揚起手中的佩劍,高聲喊道:“來人,跟我衝!”
說着,他率先衝了出去,身後的兵士也跟了上去。
那些北越士兵顯然是沒有把劉寶富看在眼裡,很快就打開了城門,無數的北越兵士奔涌而出,與劉寶富的人戰在一處。
區區一萬五千的兵士怎敵得過北越的四萬精兵,不過是一個時辰的功夫,勝負已分。鹿城城門前,土地已經被鮮血染紅,死去的鹿城兵士倒了一地,至於劉寶富,早已不知是在什麼時候被北越精兵砍成了肉泥。
因爲早有準備,解決了劉寶富之後,北越精兵帶着已經收拾好的東西,往北越而去。原本,他們是沒想從那山中經過的,可是,他們也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現在,他們身處越徹的國土,曾經有劉寶富的掩護,不用擔心什麼,可是現在劉寶富已死,他們再繼續待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殺了那麼多的越徹兵士,越徹的人是不會饒了他們的。眼下,他們要是想活命,必須要儘快回到北越。只有回到了北越,纔是真正的安全。抱着這樣的心思,他們選了最快的那條路。
與此同時,霍雲生率領的人馬已經在兩邊的山上準備齊全。他派出去的人已經探查到那些北越精兵正往此處而來,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達這裡。
眼看着就到了正午時分,霍雲生站在高高的山上,已經能夠看到北越浩浩蕩蕩的隊伍正朝着這個方向走過來。霍雲生下令道:“北越人來了,你們都打起精神來。”
他帶來的這一萬人馬分成兩撥,分別在這兩邊的山上埋伏着。眼見着那些北越人越來越近,霍雲生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看他們一步步走進了他的包圍圈。眼見着北越精兵的隊伍過半已經走了進來,他的副將不安地說道:“將軍,現在開始行動吧,要不然被他們察覺了再退出去,咱們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霍雲生對副將的話有幾分贊同,可是沅天洛告訴過他讓他等這些人全部進了這裡面再開始行動,要全殲這些人。聽沅天洛這麼說的時候,他心裡是有遲疑的。他只有一萬兵士,可北越有四萬,人數如此懸殊,要想全殲北越兵士是何其的艱難。可是,聖命不可違,即便他很贊同副將的話,卻還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等那些北越精兵繼續向前,再向前。
這些北越兵士似乎很警惕,邊走邊朝着兩邊看着。
終於,眼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兵士就要出去了,霍雲生大喝一聲,道:“放石頭!”
瞬間,兩條大石頭從山頂之上兜頭而下,生生堵住了那些人前進的道路。與此同時,也有兩塊大石頭從山頂之上落下,在另一邊堵住了他們的退路。一時之間,四萬北越精兵被困在這兩三里長的山道之中。
此時,那些北越精兵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們左衝右撞,想要找出一條路來,儘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然而,隨着霍雲生一聲令下,無數帶火的羽箭從山頂之上射了下來,射在了山道兩旁的枯草上,頓時,火焰四起。而就在這時,一桶桶的桐油從山頂之上傾瀉而下,灑在了這些人的身上。即刻,又有帶火的羽箭凌空而來,射在了他們的身上。火遇桐油,灼燒得愈發厲害,空氣中瀰漫着生肉被炙烤的味道。
下面,那些北越兵士無不哭爹喊娘。他們中有些人,原本並沒有被帶火的羽箭射中,可那些身上燒成一團的人痛苦地跑來跑去,有的在地上打滾兒,妄圖讓火焰熄滅,有的抱住自己的同伴,祈求同伴幫助自己滅火,可最終,也只是讓同伴變得和自己一樣罷了。就這樣,越來越多沒被射中的人被身邊的人染上了火焰,他們撲打着,漫無目的地左衝右撞,想要逃出去。而這,無形中便讓更多的人身上沾染了火焰。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多半的北越兵士身上都被燒着了,最終被活活燒死。而那些僥倖沒有被燒死的人,也沒有找得到出路,最終被埋伏在山頂兩側的弓箭手射死了。
至此,這一仗,霍雲生的一萬人馬毫髮未損,就全殲了北越的四萬精兵。霍雲生站在山頂之上,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一切,不禁覺得十分過癮,對於北越人的怨氣也消散了大半。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何時打過這麼揚眉吐氣的仗了,心裡,對於沅天洛的敬重,又多了幾分。
這時,他想起沅天洛交代過,解決了這裡的事情之後務必要儘快回去,若不然,被北越的人知道了消息之後趕過來,那就得不償失了。霍雲生想到這裡,不敢怠慢,忙下令讓衆人回城。回城之後,派出去搗毀兵器營的人也已經回來了,帶回了很多的兵器,也帶回了一些俘虜。如此,他們算得上是大獲全勝。
可是,即便如此,沒有人心裡感到輕鬆。在沅天洛的授意下,霍雲生派副將肖萬通率一萬人馬趕往鹿城,接手鹿城的一切。畢竟,鹿城不能是一座空城,若不然,北越人便會藉由鹿城,攻進越徹,直入越徹腹地,到那時,一切只會變得更加的不可收拾。
做完這一切,霍雲生眉頭緊鎖,道:“陛下,如果黑衣人所說的是真的,他在知道陛下來此之後便已經將這個消息稟報給了北越陛下,那陛下可就危險了。而眼下,鹿城和蒙城的兵力最爲空虛,若是北越大軍來犯,一定會從這兩處入手,陛下,這可如何是好?”
沅天洛黛眉微挑,道:“不急,朕昨日已經派人知會雲將軍,命他即刻率軍前來,算算時間,他也快到了。”
就在這時,有兵士走了進來,稟報道:“將軍,在城門口發現一個血人,她直言要見袁洛,可咱們這裡並沒有叫袁洛的人。”
霍雲生聽了之後也是滿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
沅天洛卻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兵士將方纔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頓時,沅天洛大驚失色,袁洛是她當初進入紫月學院的化名,這個直言要來找她的血人,又是個女子,肯定是林霜影。可是,林霜影在雲青城的大軍之中,怎麼會變成了血人,還出現在了這裡?
突然,沅天洛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