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迎面走來的人,正是南宮逸塵。他看着沅天洛略顯憔悴的面容,聲音中帶着幾分歉疚:“洛兒,辛苦你了。”
沅天洛卻是笑着,道:“本就是我應做之事,何談辛苦不辛苦?”
今日朝堂上這一幕,是在二人預料之中的。天下若想要穩定,那朝堂之上必不能生亂。至於越徹的朝臣,與他南宮逸塵多半是相識的,自然不會給他找什麼麻煩。讓他擔心的是那些東越的臣子,有他的震懾自然不會出什麼事情。可若是面對沅天洛,他們難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會覺得她軟弱可欺,心生挑釁之意。今日,他原本想要同去上朝,震懾這一幫原屬於東越的蠢蠢欲動之人。只是,沅天洛堅持要自己去,因爲,她覺得自己能面對得了。更何況,日後上朝的時間多的是,南宮逸塵還能次次都陪她不成,即便是南宮逸塵願意,她也是不能同意的。她身爲帝王,自當有身爲帝王的威儀,要有不依靠任何人就能處理各種複雜情況的能力。若不然,她這個皇帝,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眼下,聽到沅天洛如此說,南宮逸塵也就不再說什麼,牽起沅天洛的手繼續朝着飛月宮走去。感覺到從南宮逸塵的手掌之上傳來的溫熱,沅天洛心安不少。
到了飛月宮之後,南宮逸塵扶着沅天洛在桌邊坐下,道:“累了這一大早上了,用早膳吧。”
沅天洛看向桌子,上面有兩個被銀罩罩着的盤子。至於裡面是什麼,倒是不得而知。沅天洛心生奇怪,什麼時候御膳房送來的膳食這般簡單了,再不濟也不至於只有兩個菜吧。
沅天洛正詫異着,南宮逸塵已經將那罩子掀開,展現在沅天洛面前的,是兩個盤子,一個盤子裡黃澄澄的,一個盤子裡略顯青色,但是又帶着那麼一些黑。沅天洛一看就明白了,這又是南宮逸塵的手筆。看着這兩道色澤和品相都不是上佳的菜餚,沅天洛卻是突然起了好奇心,拿起筷子夾了那麼一些放進嘴裡。青色的她品出是青菜的味道,雖然有些被燒焦了,但味道也不算太差。但那黃澄澄的一盤,她夾了兩筷子,還是沒嚐出是什麼東西。
沅天洛指着這道菜,問道:“這是什麼?”
南宮逸塵笑了笑,道:“炒南瓜。”
聽到這三個字,沅天洛就知道桌子上的這兩道菜是南宮逸塵的手筆。畢竟,若是御膳房的那些人做的,不會做的這麼難看不說,更不會把用來做粥的南瓜用來炒菜。
沅天洛挑眉看了看南宮逸塵,道:“你又去御膳房做菜了?”
南宮逸塵點了點頭,道:“是啊,突然覺得做菜這件事,我很喜歡。”
沅天洛滿臉是笑,道:“我也喜歡。”她這話是真心的,雖說這菜的味道不怎麼樣,但重要的是情意,身爲帝王願意爲她下廚房做菜,實在是難能可貴。單就是這份心意,就足以讓她感動不已。
用過早膳之後,二人一起處理了一些政務,之後沅天洛便回寢殿歇息,南宮逸塵則是興致勃勃地去了御膳房。
沅天洛剛剛睡着沒多久,便被惜柳叫醒了。沅天洛睜開眼睛,道:“什麼事?”
惜柳稟報道:“方纔御膳房那裡傳來一聲巨響,南宮陛下似是在裡面。”
一聽這話,沅天洛頓時就清醒了,她驚坐而起,站起身就往外衝。她趕到的時候,御膳房裡面濃煙滾滾,外面則站着一些御膳房的人,而禁衛軍則提着水桶往裡面衝。
看到這樣的情景,沅天洛心急如焚,當即就要往裡面衝,被惜柳一把抱住。
沅天洛冷眼看向她,道:“他在裡面,我要進去!”
惜柳被那眼神嚇得一個激靈,手上頓時就鬆了:“陛下,南宮陛下不會有事的,您且在此稍等片刻,奴婢進去看看。”
等?她是片刻都等不了了,那裡面,是她最愛的人,她如何能安心等在外面?她拔腿就往裡面衝,正在這時,一個人影從裡面飛身而出,正是南宮逸塵,被沅天洛撞了個滿懷。
起初,沅天洛沒看清是他,仍側身繞過他想要往裡面去,被南宮逸塵拉住,南宮逸塵說道:“你做什麼去?”
聽到南宮逸塵的聲音,沅天洛才猛然回頭,看向他,她衝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聲音裡帶着哭腔:“我還以爲你……”說到這裡,卻是怎麼也不忍心再說下去。
南宮逸塵卻是拿食指寵溺地颳了刮沅天洛的鼻子,道:“傻瓜,我哪有這麼容易死?”
在沅天洛鼻子上颳了那麼一下之後,南宮逸塵發現自己把沅天洛的臉弄髒了。他這才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不打量還好,這麼一打量,他發現自己跟從煙囪裡出來沒什麼兩樣,渾身上下都是黑的,衣角還被燒焦了。南宮逸塵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沅天洛,他是不介意他家小娘子在大庭廣衆面前表示出對於他的在乎,可是他的身上實在是太髒了啊。
沅天洛卻是不依,就那麼緊緊地抱着南宮逸塵,一刻也不敢鬆開,生怕一鬆手他就會飛走了似的。
見狀,南宮逸塵笑了笑,由她去吧。這時,南宮逸塵看了看周圍圍着的御膳房的人,道:“裡面的火勢基本控制住了,你們協助禁衛軍儘快讓御膳房恢復正常吧。”說完,他便抱起沅天洛,一躍而起,朝着飛月宮的方向而去。
回到飛月宮,看到南宮逸塵洗漱一番後,總算是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沅天洛才最終放心下來。畢竟,看着南宮逸塵一身是黑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還是很恐懼的。不過,還好,總算是虛驚一場。但,御膳房裡怎麼就會着火了呢?
沅天洛問出了這個疑問,這一次,輪到南宮逸塵不好意思了,他低下頭,道:“都是我不小心。”
沅天洛揶揄他:“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不小心,竟然讓御膳房裡起了火?”
說到這個,南宮逸塵也是一臉的疑惑,他說道:“要說起爲什麼着火,我也不知道。”
對於這話,沅天洛是不信的。很顯然,當時御膳房裡的人都被南宮逸塵趕了出來,裡面只有他一個人,如果這起火事件和南宮逸塵無關,那可就怪了。南宮逸塵自然是沒有理由說謊的,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南宮逸塵做了什麼錯事,但是他並沒有意識到他做錯了。
於是,沅天洛循循善誘:“你倒是說說,你在御膳房都做了什麼?”
南宮逸塵回想了一下,說道:“我想着粥也熬過了,菜也做過了,這次我準備做個不一樣的。所以,我就準備炸點東西給你吃。我先是架好了油鍋,然後放了些做好的丸子進去,可是,我拿筷子撈,實在是夠不着啊。然後我就想起我身上的佩劍了,佩劍比筷子長多了,我就想着用劍把它紮上來,誰知道我一劍下去,東西沒撈上來,那油鍋倒爛了,火一下子就起來了。你看看,給我眉毛都燒掉了。”
沅天洛聽了,是又氣又笑,這個南宮逸塵,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大嗎,他那一劍下去,什麼樣的油鍋能抵擋得住啊。再說了,油遇着火,哪有不着火的道理?只可惜,南宮逸塵連這個都想不明白。不過也是,之前他在東越的時候是尊貴的皇子,自然不會見過這些事,後來去了越徹便是入了沅族暗影,也不用操心這些事,看來,這方面他倒真是個白癡。
沅天洛給他講明白了之後,南宮逸塵總算是知道今天這一場大火都是因爲他那一劍下去造成的,他當即表示會吸取教訓,以後多加註意。然而,御膳房後來又失了兩次火,都是因爲南宮逸塵。到後來,御膳房的人一見到南宮逸塵去,都在心裡默默祈禱裡面的東西不被燒掉。
只可惜,事與願違,在御膳房第七次着火之後,沅天洛和南宮逸塵站了個面對面。沅天洛指着他,說道:“你能不能不去御膳房瞎鼓搗了?”
南宮逸塵堅決搖搖頭:“不,我要給你做飯吃的。你說了,我給你做的飯裡有愛的味道。”
沅天洛無力扶額,早知道會是現在的光景,打死她也不會說這麼一句話,只可惜,悔之晚矣。只是,南宮逸塵貴爲一國之君,若是老這麼去御膳房,終歸是會落人話柄。無奈之下,沅天洛只得在飛月宮內找了一處地方,讓人給南宮逸塵做了一個小廚房。小廚房雖小,但是也是樣樣齊備,足夠南宮逸塵折騰了。而且,爲了以防萬一,沅天洛還讓人在小廚房的旁邊新挖了一口井,以備不測。
有了這麼個小廚房,南宮逸塵如魚得水,除了處理政務,日日都待在小廚房裡。漸漸地,南宮逸塵就悟出了些門道,做出的東西也越來越地道。沅天洛看着南宮逸塵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自己也感到很開心。閒暇時,沅天洛也會偶爾下廚,爲南宮逸塵做些吃的。每每這個時候,南宮逸塵便會食指大動,將那些食物消滅乾淨,吃飽喝足之後便會捶胸頓足,哀嘆自己的廚藝和自家娘子的天壤之別。兩個人雖身處皇宮之中,卻過出了尋常夫妻的生活,而這種生活,也是他們所向往的。
而朝堂之上,也漸漸消弭了東越和越徹之間的不同,大家同是大越人,爲大越效力,人人齊心,做起事來也格外地得心應手。
由此,無論是朝堂還是宮中,皆是一片祥和,而就在這一片祥和之中,出了一件更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