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約定的時辰到了,這些人如同餓虎撲食,疾步奔向文城城下。其中的一個人,眼神銳利,散發着如同狐狸一樣狡猾的光芒,此人正是東越三王爺南宮赫玉。今夜,他親自率領這一萬精銳,誓要拿下文城,也不枉他連日來多番籌謀。
看到他的人架好梯子,登上了文城的城牆,南宮赫玉的臉上滿是喜色,看來,今日這場突襲,要比預料中順利得多。不多時,他帶來的人已經齊聚在文城城下,就等着先前進去的人打開城門,迎他們進城。
可是,過了好大一會兒,城門依然沒有打開。南宮赫玉覺出幾分不對,讓傳令兵吹響暗號,可是裡面並沒有人迴應。南宮赫玉心中大叫不好,剛想率人撤退,只見城樓之上瞬間便是燈火通明。雖未見人,卻聽到那城樓之上傳來一個沉實有力的聲音:“三王爺,怎麼剛來就急着走啊?”
南宮赫玉忙下令撤退,可就在這時,竟有許多兵士從兩側出現,生生堵住了他們撤退的路線。南宮赫玉咬牙道:“兄弟們,今天碰上硬茬子了,咱們豁出去了。”
說着,便與南越士兵戰在一處。其餘的人見南宮赫玉如此,也紛紛加入了戰鬥。
城樓之上,看着這一場激戰的韓碩不由得一陣後怕,這些東越精銳,實力不容小覷。若不是陛下事先提醒,早有應對,今日這些東越精銳只怕就要偷襲成功了。想到這裡,韓碩不由得向身後的沅天洛投去感激的目光。幸虧她獨具慧眼,發現了破綻,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韓碩的幾個副將,張書鴻和林風等人都在下面率隊作戰,這裡也只有白蕪堂在,也是知道沅天洛身份的。韓碩也就沒有了顧忌,撩起袍子,對着沅天洛跪倒在地,道:“陛下,老臣空有鎮國將軍的名號,之前卻未發現這其中的貓膩,實在是微臣的失職,請陛下降罪!”
沅天洛伸手將他扶起,道:“韓將軍言重了,這南宮赫玉如此狡猾,誰也沒有料到,這並非是你的過錯。”
韓碩別過臉,悔恨道:“陛下,說實話,您最先提出這個看法的時候,老臣還很不屑。雖說按照您的辦法部署了,卻也是礙於您的身份,實則微臣有一些看陛下笑話的意思。如今看來,倒是微臣狂妄了。”
沅天洛笑了笑,道:“無妨,將軍久經沙場,戰事經驗非尋常人可比,不必妄自菲薄。這一次,我只是運氣好罷了。”
韓碩心中閃過一絲驚異,原本以爲沅天洛如此年幼,即便是有些計謀,也不堪用。可今日之事,打破了他的偏見。而此時,沅天洛雖然佔理,卻處處爲他開脫,這份大度,讓他自愧不如。他眼眶一熱,又跪倒在地,道:“微臣此後,自當爲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將軍言重了,此後切莫要再行此大禮,若是被別人發現了我的身份,那可就不好了。”
韓碩一聽,立刻站了起來。的確,若是陛下的身份泄露,必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此事若是被東越之人知曉,定然會千方百計來搜尋陛下的下落,到那時,陛下的處境將會艱險無比。
下面的喊殺聲越來越激烈,沅天洛看着漆黑的天幕,又一次想起南楚衡。這些日子,她覺得他彷彿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曾遠離。她忍不住淚凝於眸,是東越人殺了她的爹爹,她唯一的爹爹。沅天洛的胸中鼓起滔天的恨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個仇,她一定要報,與東越的這一仗,一定要贏!
正在這時,她聽到韓碩在喃喃自語,似乎說到了東越的什麼。
沅天洛回過身,側臉問道:“將軍方纔在說些什麼?”
“陛下有沒有覺得今日來突襲的人並不是很多?”
沅天洛點了點頭,這一點她也發現了。東越號稱十萬大軍,爲何今日來攻城的只有這麼多人?
韓碩看着沅天洛疑惑的神色,道:“會不會是東越虛報了人數?”
“不太可能。今晚除了攻打文城,東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動作?”
沅天洛的話音剛落,南邊的天空突然竄出一道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將軍,那是什麼地方?”沅天洛急忙問道。
“是江城。”
文城、江城、白城、山城、玉城、雅城、陽城,並稱爲南越的“邊境七城”。這七城首尾相連,是南越的邊境要塞,無論攻破了哪一個,對於南越來說都將是致命的。
看着那沖天的火光,韓碩急紅了眼,道:“陛下,微臣請求即刻前往江城應敵!”
“將軍,切莫急躁。這江城守將,是何人?”
“稟陛下,江城守將乃微臣長子,韓勇。”說完,韓碩害怕沅天洛覺得他以權謀私,慌忙解釋,“陛下,微臣着急並非是因爲那江城守將是微臣的長子,而是因爲這火光一出,江城只怕是凶多吉少啊。微臣失了兒子是小,若是失了江城,微臣萬死難辭其咎。微臣請求即刻前往江城,請陛下恩准!”
“將軍多慮了,我並無此意。你先帶一萬精兵前往,待我解決了這裡的事情,再與你匯合。”
“可是,陛下的安全……”
“將軍不必憂心,此時我只是一個謀士,無人會注意到我。而且暗處有暗衛保護着我,我的安全,將軍不必擔心,放心前去江城便是。”
韓碩見她說得有理,沒再拖延,轉身就走。
沅天洛往城下看去,東越士兵已死了大半,餘下的正在拼命突圍,但是在南越士兵的夾擊下,要想突圍也沒有那麼容易。
此時,南越將士將正在逐步縮小包圍圈,意圖將這一隊東越士兵全殲在文城城下。南宮赫玉單手執劍,早已殺紅了眼。他身邊的將士抱住他,道:“王爺,不可戀戰。卑職護您衝殺出去!”
說着,圍在南宮赫玉身邊的將士挑了一個包圍相對薄弱的地方,開始攻擊。暗夜之中,唯有火把的那星星點點的光亮,看得並不十分清晰。因此旁邊的人並未注意到這裡的防守已經被攻破,竟讓那南宮赫玉逃了出去。
待逃遠之後,南宮赫玉看了看身邊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一百,想到來時浩浩蕩蕩的一萬大軍,南宮赫玉當即憤懣不已。他望着文城的方向,怒道:“今日我南宮赫玉在此立誓,來日定要雪今日之恥!”
身邊的副將安慰道:“王爺,今夜咱們同時突襲南越邊境七城,其餘六城還未傳來消息,王爺切莫妄自菲薄。眼下當務之急,還是速速趕回營地,再行部署。”
南宮赫玉沒再逗留,急速離開。
而文城的城樓上,沅天洛看着城下勝負已分的戰場,覺出一絲輕鬆來。不多時,韓碩的幾位副將、張書鴻和林風紛紛上來,前來向韓碩彙報戰果。見韓碩不在,便問起韓碩的下落。
沅天洛答道:“江城方向有敵情,韓將軍去往江城了。眼下文城之危暫時解除,張守將仍待守文城,林守將和衆位副將請立即休整,清點人數,一個時辰後趕往江城。”
沅天洛這話說得在理,衆人並無異議。倒是錢偉,看着沅天洛在這裡發號施令,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道:“我說袁五啊,你不過就是個謀士,我們幾個官職個個比你大,你倒是使喚起我們來了,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不等沅天洛說話,站在一旁的白蕪堂說道:“錢副將,袁五隻是轉達韓將軍的命令。你多想了。”
其實,錢偉就是耿直了些,心裡藏不住話,並沒有什麼惡意。眼下見白蕪堂如此說,他當即對沅天洛賠了笑臉,道:“是我魯莽了,袁五兄弟見諒。”
沅天洛笑了笑,表示並未在意。
爾後,衆人自去清點人數,準備趕赴江城。沅天洛叫住文城守將張書鴻,她和這張書鴻雖然有過幾面之緣,但她一身男裝,張書鴻並未認出來。
沅天洛開口道:“張守將,今日這一戰,帶隊的人可曾擒住,可有俘虜?哦,張守將莫要見怪,是韓將軍命在下問的。”怕張書鴻見她問話會有疑義,她便把韓將軍搬出來當擋箭牌。
“無妨,您既然是韓將軍帳下的謀士,問這些也是應該的。這一戰,主將並未擒住,至於俘虜,自然是有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審問。”
“那煩請張守將帶路,我去問些情況。”
“好。”說完,張書鴻帶着沅天洛到了關押俘虜的地方,挑出了幾個從服制上看職位較高的人讓沅天洛審問。
這些人一開始是不肯招的,好在有白蕪堂在,用毒折磨了他們一番,他們纔開口說了實話。
待到這些俘虜供出此次突襲的主將是東越三王爺南宮赫玉,張書鴻一掌拍在牆上,竟然就這麼讓那南宮赫玉逃了!若是早知如此,就該設下天羅地網,讓那南宮赫玉插翅難逃!想到此處,他恨恨地走了出去。
待到沅天洛從那俘虜口中得知東越今夜同時突襲了邊境七城,臉色大變,竟然讓她猜對了。現在還不知其他的六城各是什麼情況,幸好她早有防備,並未將那些城池的兵士全部調到文城來,但願那六城等扛得住東越今夜的突襲。
就在這時,她放出去查探消息的暗衛回來了,說道:“江城失守,主將韓勇落於東越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