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兩個暗衛忙一把扶住了她。
沅天洛掙脫了二人的攙扶,示意這兩個人退下,她屏息凝氣,勉強站立,像是不相信似的,再次問道:“你是南宮逸塵的皇后?”
那一身大紅色宮裝的女子笑了笑,道:“看你這話問的,難道這東越還有別的陛下不成?”
一句雲淡風輕的話,打碎了沅天洛最後的幻想。瞬間,她便覺得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感覺不到周圍的任何氣息,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皇后冷眼看着沅天洛,道:“你是哪家的女子?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地在這宮中行走?”
沅天洛似是沒有聽到一般,並未回答。
有這麼多侍女看着,皇后楓惜柔覺得面上有幾分掛不住。她側身看向身後的侍從,道:“怎麼,都忘了這宮裡的規矩不成?”位高權重者問話,若是不答的話,是會受到懲罰的。
侍從有幾分踟躕,囁嚅道:“皇后娘娘,陛下有令,不準娘娘出寢宮。今日你出寢宮就還罷了,就不要生事端了吧,若不然被陛下知道了,只怕我們都活不成啊。”
楓惜柔瞬間變了臉色,冷聲道:“你們這幫子奴才,休要忘了本宮的身份。陛下能要了你們的命,本宮也可以。”
那侍從一個激靈,囁嚅道:“皇后娘娘教訓的是。”
皇后楓惜柔杏眼圓睜,柳眉倒豎,道:“那還不快掌嘴!”
那侍從畏畏縮縮地上前,道:“姑娘,對不起了。”說完,揚手便準備朝着沅天洛臉上打去。
沅天洛像是並未看到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說話,也不閃躲。眼見着那侍從的手就要揮到沅天洛的臉上了,沅天洛仍是紋絲不動,身後的暗衛看不過去了,一把攥住了那侍從的手,給扔出了老遠。
楓惜柔見了,當即暴怒不已,揚手指着沅天洛,道:“你這個賤人,竟敢出手打傷本宮的人,來人啊,去叫御林軍來,就說有人行刺本宮,讓他們來護駕!”
沒過多久,御林軍就趕來了。得了楓惜柔的授意,他們持劍對着沅天洛三人。然而,他們終是近不了沅天洛的身,屢屢被那兩個暗衛打倒在地。因爲沅天洛一直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並未下任何命令,所以這兩個暗衛也不敢下死手,生怕惹出了什麼事端,讓沅天洛難堪。
楓惜柔見這御林軍也是如此不頂用,暴喝道:“讓開!”
御林軍聽到命令,躬身退到兩旁。
楓惜柔大踏步走過去,冷冷地看着那兩個暗衛,道:“哼,你們這兩個小賤人,真不知道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出手打傷本宮的人也就罷了,現在御林軍在此,居然也敢如此放肆。那好,現在本宮就站在你們面前,本宮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連我也敢打!”說着,楓惜柔便逼近沅天洛,揚起右手便準備朝着沅天洛甩去。
那兩個暗衛見狀,自然是沒有讓沅天洛白挨這一巴掌的道理,便準備鉗制住楓惜柔。
就在這時,沅天洛冷聲說道:“退下!”
楓惜柔聽到這話,以爲沅天洛是忌憚了她的權勢,當即得意地笑了笑,道:“早這麼識相,哪還有這麼多事兒啊?”話音剛落,她的巴掌就落在了沅天洛的臉上。
“啪”的一聲,分外響亮,驚得那兩個暗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沅天洛的性子他們是知道的,從來不會這般忍氣吞聲,他們實在是想不通沅天洛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白白捱了這麼一巴掌。這似乎,並不是他們陛下的作風。
這一巴掌楓惜柔着實是用了力氣,沅天洛的臉上頓時現出了五個紅紅的指頭印兒,在她白皙的臉上顯得愈發駭人。
楓惜柔看了,甚是得意,笑道:“啊呀,若只是一邊有了指頭印兒顯得不太協調,不如再添一個,配成一對兒。”
沅天洛的兩個暗衛看不下去了,道:“你別太過分!”
楓惜柔得意地一笑,道:“喲喲喲,你們的主子還沒開口,你們這兩條狗倒是開始護起主人來了,嘖嘖……”
沅天洛仍是一動不動,眼神木然的看向前方,沉靜的神情裡看不出絲毫的情緒。然而,誰也無法明白,此刻她的內心是多麼的慌亂和忐忑。雲瀟瀟暗算她的時候,她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試探。可是,面對眼前張牙舞爪的楓惜柔,沅天洛卻沒有了絲毫的力氣去計較。楓惜柔是皇后,名正言順的皇后,南宮逸塵的皇后。她不知道南宮逸塵何時已經有了皇后,名正言順的皇后,連封號都有了,可是這一切,南宮逸塵卻從未告訴過她,一絲一毫的風聲都沒透漏給她。在他心裡,她就是這麼一個可以隨意戲弄的人麼?
沅天洛閉上眼睛,等待着楓惜柔揚手而落的那一巴掌。此刻,她任她打,並不是因爲她怕了她,而是她希望這一巴掌能讓自己清醒。她清醒過來之後,或許就能對南宮逸塵死了心。所以,她甘願領受這一巴掌。
突然,耳畔傳來“咔嚓”的一聲,似乎是骨頭斷裂的聲音,爾後是有人倒地的聲音。緊接着是一聲“洛兒”,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透漏着太多的含義。
是南宮逸塵!
沅天洛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被踹倒在地上的楓惜柔和眼前挺身而立一臉關切的南宮逸塵。
南宮逸塵走上來,眼神中滿含悲慼,道:“洛兒,你聽我說……”
沅天洛搖了搖頭,繞過南宮逸塵,向外面走去。
南宮逸塵一把拉住沅天洛的胳膊,道:“洛兒,這件事,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沅天洛冷笑一聲,道:“你的皇后都好端端地在那裡,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南宮逸塵,就這樣吧,我們自此分別,從此以後各安天涯,不問悲喜。你與我,就此一刀兩斷!”
沅天洛狠決的話像雷霆一般落在南宮逸塵的耳朵裡,聽得他觸目驚心。他本能地搖着頭,道:“不,洛兒,不是你想的那樣。”
沅天洛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竭力想要掙脫南宮逸塵的鉗制,可終歸是在力氣上輸給了南宮逸塵。她側目看向一旁的暗衛,道:“還愣着做什麼!”
暗衛上前,擋在南宮逸塵面前,道:“鬆手!”
南宮逸塵堅定的眸子中沒有一絲的猶疑,他看着這兩個暗衛,冷聲道:“休想!”沒有人知道,此刻南宮逸塵的心中是多麼的慌亂,他害怕,只要他一鬆手,沅天洛就會消失不見。而他此生,再也沒有了擁她入懷的機會。
得了沅天洛的授意,暗衛便不再手下留情,揮起一掌打在了南宮逸塵的胳膊上。南宮逸塵吃痛,額頭上頓時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可他仍是不肯鬆手。
這時,倒在地上的楓惜柔已經被侍從扶了起來,她勉強忍住疼,對着沅天洛怒道:“你這個賤人,竟敢唆使人打傷陛下,來人啊,護駕!”
南宮逸塵一記冷冷的眼神掃過去,道:“滾回去!”
楓惜柔一個哆嗦,雙眸含淚,柔聲道:“陛下!”
南宮逸塵冷峻的聲音裡透着無邊的冷意:“送她回去,若她日後再踏出寢宮一步,你們所有人都要陪葬!”
侍從聞言,不敢怠慢,忙上前拉住了楓惜柔。楓惜柔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南宮逸塵一臉冷意的面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悻悻地在侍從的攙扶下走開了。
而留在原地的沅天洛和南宮逸塵,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暗衛此前下了死手,但是南宮逸塵仍是不肯鬆手。暗衛心裡就犯了怵,不敢再下手,他自己的本事他心裡清楚,剛纔那一掌,多半是打斷了南宮逸塵的胳膊,可南宮逸塵仍是不肯妥協。暗衛看向沅天洛,沅天洛卻什麼也沒有說。暗衛也就不好做什麼。
二人僵持着,誰也不說話。沅天洛不知道的是,看着她臉上的掌印,南宮逸塵的心裡像被針紮了一樣的疼。那是他畢生放在心尖上珍視無比的女子,他從不忍傷害她,卻還是因爲他讓她遭受了這樣的罪責。他痛,他恨,他內心翻涌的情緒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也不敢鬆手,他怕他一鬆手,她就會離開,永遠地離開。
良久,沅天洛開口道:“南宮逸塵,你就準備一直這麼下去麼?”
南宮逸塵搖了搖頭,卻有點了點頭,道:“洛兒,我不能讓你走。”
沅天洛冷笑一聲:“所以說,你這是要囚禁我麼?”
“不,我不會。”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南宮逸塵看着自己拉着沅天洛的手,突然感到一陣懊悔。他只顧着不讓她離開,卻沒有想過她被他用盡全力拉住的胳膊該有多麼疼,還有她臉上的傷,該有多麼疼。
他猛地鬆開手,道:“洛兒,我這就尋人給你治傷。你先不要走,好不好?”
出乎他的意料,沅天洛竟然點了點頭,同意了。
南宮逸塵感覺到幾分開心,再三叮囑過之後,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沅天洛看了一眼南宮逸塵離開的方向,道:“我們走。”
三人向前走去,走了沒多遠,就被一隊御林軍攔住了去路。爲首的那人看着沅天洛,說道:“陛下有令,此人不得放走,抓住她,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