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灰朦朦亮,官道上便揚起一陣塵土。一輛極爲普通的馬車,正在官道上行駛着。
駕車的阿嶽,現在什麼都思考不了,只能一味的趕路。也許是過於專注趕路,那速度竟是平時的幾倍。
他伺候多年的主子竟然是女子!而他之前竟然還一直糾結着,徐嫿與楊浩龍的關係。想到這裡,他的臉又微紅起來。手上一使勁,那馬一吃痛,更是跑得飛快。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徐嫿所生的孩子竟真的是趙迎罡的。可以說,那是皇子。加上現在的趙王后宮無妃,沒有子嗣。徐嫿所生的兒子更是名正言順的趙國繼承人。若這事被他人知道的話,指不定會起什麼風波。
阿嶽嘆息一聲。不知道是在爲徐嫿和楊浩龍不是那種關係而鬆了一口氣,還是在爲那孩子是天子的子嗣而煩惱。
“李鼎清!從上馬車開始,你就一直抱着本少,你不嫌累,本少還嫌同一個姿勢累呢!”一直被迫窩在李鼎清懷裡的楊浩龍,終於發怒了。
可李鼎清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從小時候起,他就一直被她欺負着,長大後,她還總是拿男子身份來拒絕他。
如今,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她,親着她,他自然是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有美滋滋的朝楊浩龍的臉上親了一口。
“吧唧”一聲,這下,楊浩龍的臉徹底黑了!
尼瑪!李鼎清這魂淡每隔幾分鐘就親她一下。那也就算了!可殘留在她臉上的口水算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徐嫿在旁邊偷笑着,楊浩龍簡直羞得沒處躲。
李鼎清極爲委屈的說:“可是馬車太顛簸了,你現在眼睛又看不見,萬一被磕碰到哪裡就不好了。”
藉口!全是藉口!楊浩龍剛想罵人,李鼎清又故意朝她身上壓了壓,將她整個人都貼到自己胸前。然後,就聽到李鼎清舒服的倒吸一氣。
這下,楊浩龍的臉全紅了!李鼎清這二貨,他也太不要臉了!
徐嫿看到這裡,只得把頭轉開。只是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她再怎麼避諱,都能看到李鼎清的動作,這讓人好不尷尬。
“李鼎清!你再這樣我就真的要生氣了!”就算她看不到,也能清楚感覺到徐嫿的尷尬。
雖說大家都是從揚州出來,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可你也不能做得過分啊!
可李鼎清卻像是上癮般,還壞壞的故意問道:“哪樣啊?”
楊浩龍氣急,一口就往李鼎清的胳膊咬去。李鼎清一吃痛,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只能不甘心的放開她。還故意委屈的說道:“你把我咬疼了。”
瞧瞧!這都是些什麼話!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李鼎清也會有這樣無賴的一天?
“噗!”終於,徐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楊浩龍羞紅着臉,簡直躲都沒地方躲去!
一直以來,龍相都是以冷靜、睿智示人。楊浩龍如此小女人的嬌羞模樣,李鼎清哪裡見過?當下,那心更是亂跳起來,真恨不得現在就將面前的人兒拆腹入骨。
“龍兒……”李鼎清剛要說出的話,被突然停止的馬車打斷。
因爲慣性,馬車內的人都歪倒到另一邊。李鼎清到是眼疾手快,快速穩住了楊浩龍。那邊的徐嫿姿勢卻是極爲不雅觀,但也好在護住了懷中的孩子,否則真磕碰到什麼真不好講。
“阿嶽?”阿嶽做事極有分寸,這樣緊急停住馬車,定是偶突發事件。楊浩龍試探性的喊了下阿嶽。
阿嶽卻沒回答,四周安靜得詭異。
當下,馬車內的人警惕起來。連阿嶽這樣的高手都無法分神,可見他們遇到勁敵。
只是,他們已離開殤朝,這裡更不是趙國的地盤。加上皇貴妃葬身活活的事實,那兩國的人還會派人來追捕嗎?
只聽到外面有一男聲,似興奮又似悲痛:“十多年了!你終於肯回來了嗎?”
許久,才聽到阿嶽回道:“與你無關。”
如果真的在乎他,那爲什麼這十年來不去找他?他人就在趙國,就在丞相府中!隨便打聽一下就能找到!可如今,在他剛回到這片故土時,他又來攔截,這算什麼事?
那中年男子卻是像沒聽到阿嶽的話似的,自顧自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人,送少爺回府。”
“我這次來楚國並沒打算回去,而是有其他事要辦!”阿嶽冰冷的回絕了對方。
那中年男子一怔,顯是知道阿嶽定是如此說,也沒惱怒,只是有些悽悽然,“她想見你……”
“她若真想見我,爲什麼當年不顧我的感受?她若真想見我,爲什麼不去找我?”向來冷靜的阿嶽,此時卻是情緒不定,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那中年男子卻是嘆息一聲,“她終究是你親孃……”回去看一眼也不爲過。
聽到這話,馬車內的衆人都吃驚不已。難怪能讓阿嶽如此情緒化,想不到竟是親人尋上門了。
“只是曾經是而已。”阿嶽冷笑一聲。
中年男子臉色驟變,那悲切的情感也不可能是裝的,確實是被阿嶽這句話所傷到。中年男子已經是哀求的語氣:“她已病重,只是希望離開人世前再見你一面。”
縱然心中再有多恨,可聽到自己母親病重時,阿嶽還是動搖了。
如此重情重義的阿嶽,就算當初被他人傷害,此時也不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孃親不管。與阿嶽生活多年的楊浩龍,自是知道這點。
“連續趕路多日,本少也累了,阿嶽,不如就先去他們府上歇息着。這有免費的住宿,不住白不住。”楊浩龍實時給了雙方一個臺階。
“主子!”阿嶽似有爲難,語氣有些不滿。
那中年男子聽到阿嶽稱呼裡面的人爲主子後,便已知馬車內坐的是何人。當下向前作了個揖,恭敬道:“裡面坐的可是名滿天下的龍丞相?”
楊浩龍挑了挑眉,“龍相不是已經在殤朝因爲水土不服病逝了嗎?”
那中年男子到是機靈,忙接口道:“下官口誤,請龍少勿怪。”
下官?想不到她身邊的阿嶽真的不是池中之物,在這楚國也是有個有實力背景的家族。就是不知這中年男子和阿嶽是什麼關係。
“沒事,那就請帶路吧。”楊浩龍順口到快,直接就做出了去府上的決定。
“龍兒!”李鼎清對楊浩龍的這一舉動也不滿意。還沒摸清對方的底細,甚至是要去哪裡都不知道,就這樣大咧咧的去真的好嗎?
阿嶽沉默了一下,沒再做聲。反正楊浩龍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從未反駁過。
那中年男子見狀,大喜,忙大聲吆喝:“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才!還不快去迎龍少入府?”
那中年男子也是個會看眼色的主。知道決定權不在阿嶽這裡,而是坐在馬車裡面的那位。這下,還不抓緊時機將人給帶回府中?
既然是迎人,自然準備充足,那換乘的馬車氣派十足,堪比皇室中人。
待楊浩龍下馬車後,那中年男子顯然一驚,想不到曾經名滿天下的龍相竟是個瞎子。只是那車中的人,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那女子和孩子不必說了,定是龍相的妻兒,可那男子算怎麼回事?一臉愛慕小心的樣子,難道這龍相還男女通吃不成?竟然能在收了個夫人後,又養男寵?中年男子不僅咋舌。
阿嶽看到那中年男子的神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麼,當下有些不高興,呵斥道:“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許是一直對阿嶽有愧疚,中年男子只是呵呵一笑,便尷尬的收回目光,根本沒敢說什麼。
待楊浩龍衆人坐上那中年男子準備的豪華馬車後,楊浩龍開始“審問”阿嶽了,“現在馬車內就我們幾個人了,阿嶽,你可以說下情況了吧。”
那十多年前的事情,可謂不堪回首。阿嶽皺了下眉頭,終於將自己的身世說出。
阿嶽原本是楚國三王爺之子,也是三王爺府中名正言順的世子。但後來三王爺突然患病去世,原三王妃下嫁當時執掌楚國朝政的尚書紀順華,在楚皇的授意下,竟順理成章的接管了三王爺府中的一切。
與此同時,原三王妃懷孕,原本就要入族譜成爲世子的阿嶽,突然身份尷尬。當時還和三王妃吵架,過後竟離家出走。在出走時,原三王爺府中的管家也一起離開。
然後兩人對外自稱父子,一路流浪到了趙國。這也是當年楊浩龍見到阿嶽的情景。
只是讓楊浩龍覺得奇怪的是。就算三王爺府中有此變故,可阿嶽這樣身份的人,說出走就出走,還到了趙國。可以說是遠離楚國了。這其中的貓膩恐怕不是一兩句就說得清楚的。
更詭異的是,既然三王妃改嫁,可現在大家依然默認稱呼原來的稱號,依然叫其三王妃。就算是那尚書紀順華接管了三王爺府裡的一切,那三王妃改叫紀夫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楊浩龍一陣頭疼,這種天家之事向來最麻煩,裡面有多少不爲人知的事?
當初說好若將事情全部解決完了,就會來到阿嶽的故土,楚國。如今到了,卻發現這裡不比趙國和殤朝簡單。
撲簌迷離的世子出走事件,現在又返回紀府。得了,這根本就不讓人消停啊!
“嶽少爺回府了!嶽少爺回府了!”待楊浩龍衆人到達紀府後,原來紀府的老人看到,激動不已,是一路飛奔去向三王妃稟告的。
當阿嶽踏進這久違的王府時,心情一時百感交集。童年的記憶接踵而來。
他總在和楊浩龍說,若是解決好一切事情後,就一起到楚國隱居。其實,這不就是他埋藏在內心的渴望嗎?
他終究對這裡是有依戀的。尤其是那個生養他的女人……
“阿嶽……”在得到消息後的三王妃,已經在奴婢的攙扶下,跌跌撞撞來到門前。
跟記憶中的母親有些不一樣,如今的三王妃已經沒有十年前的風采,眼角依稀可見皺紋,有幾根銀絲混在烏黑的亮發中。
看到自己的母親,阿嶽鼻子一酸。但想到當年她對自己的不聞不問,心中突然恨起她來。
“如果不是我今天恰巧在楚國的土地上,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找我了?”是質問,也是委屈!他的行蹤又不是隱秘的事,真想找他,是分分鐘的事,可爲什麼直到現在纔來找他?甚至還是在他踏入楚國時,纔來找?
三王妃一時語塞,滿腔的話語不知從何說起。
躲在遠處,將這裡的情景盡收眼底的紀公子,不禁冷哼一聲。想不到離家多年的阿嶽再次回來了!凡是威脅到他地位的人,無論是誰,他都不會手軟!紀公子眸中閃過一絲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