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快到城門口便停了下來,李鼎清一行迅速的從車上下來,沒幾個跳躍人便消失不見了。
馬車繼續前行着,裡面的布衣,嘴角始終掛着笑容,看來這個李鼎清和龍相的關係不簡單啊,原本以爲只是喜歡,看來現在怕是不只這麼點了。
他的手放在下巴上,輕輕的搭着,嘉宏啊嘉宏,你要是再不加緊點,美人都要歸別人所有嘍。
夜深人靜,宮裡才消停了沒多久,趙迎罡又是一通詢問,然後爲了她的安全,重新給她的寢宮上了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她也只是默默接受這一切,疲憊的回到住所,徐嫿不放心她便也跟了過來。
剛進了屋,楊浩龍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房間裡多了很多的人,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是耳朵卻變的異常靈敏,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房間裡別人的腳步聲。
她剛想出聲說有問題,可是身後就只聽到了兩聲悶哼聲,隨後便聽到撲通的倒地聲。
楊浩龍時覺得不妙。這一撥人顯然不是李鼎清他們。
“阿嶽,嫿嫿。”剛喊了一聲便聽到了一個久違的聲音:“龍兒,剛見面你就喊別人,不太好吧。”
聽到這個聲音,楊浩龍立即知道了是誰:“成天行。”
“難得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以爲你都要快把我忘記了呢。”話裡面還有一些小委屈。
楊浩龍不理他,只是問道:“你來做什麼。”
成天行見她問他,絲毫沒有猶豫就替她解了疑惑:“寡人本來是要來偷襲趙迎罡的,先前他派人殺我,怎麼也得回敬他一下,再來就是想來看看你,然後順便帶你走。”
楊浩龍冷冷道:“我不會跟你走的。”
成天行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突然發現她的眼睛沒有絲毫焦點,也完全不看他的臉。
他突然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楊浩龍被他這突然一轉的話題弄的有些蒙,好一會兒才道:“我的古毒再次發作,眼睛暫時看不見了。”
因爲看不見,所以楊浩龍看不到他的表情,滿滿的心疼,和因爲自己無能爲力的憤怒。
他突然一下又快又準的直接劈暈了楊浩龍,然後一甩在身上便給身後的兩人使了個眼色,三人迅速的離開了寢宮,然後朝着皇宮外而去。
而宮外不遠處居然還有十幾個人在那裡等候着,看到成天行回來,立即單膝下跪:“皇上。”
成天行立即擡了手:“都起來吧,我們迅速離開這裡。”
那些人點頭稱是,便都站起了身,其中一個人想從他的手中將楊浩龍接過去,卻被成天行不着痕跡的撇了過去,然後淡淡道:“這個人我抱着就行。”
說完便大踏步朝着前面而去。
那個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後也迅速的跟了上去,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原地便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楊浩龍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正在一顛一顛的前行着,她能感覺的出來,她現在正在馬車上。
脖子還有些許痠痛,她想起昨天被成天行直接劈暈了過去,便恨的牙癢癢。
敏銳的聽覺,讓她聽到自己所在的馬車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人,她想也不想的便脫口而出道:“成天行,你在裡面就不用裝了,我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耳朵還能聽得見。”
她說完,成天行纔出聲:“我沒裝不在,只是看着你一時有些看呆了而已。”
楊浩龍有些驚訝,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氣氛一下子尷尬無比,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去,索性便直接不說話了。
車裡又恢復了一片安靜,而成天行也不主動開始說話,她不說話,他也就不開口,就那麼坐着看着她。
終於,楊浩龍無法在忍受這樣的氛圍主動開了口:“阿嶽和嫿嫿呢。”
聽到她主動開口說話,成天行的心情似乎很好:“放心吧,他們好的很,我給他們安排在了後一輛馬車上。”
聽他這麼一說,她心下稍安:“爲什麼又要將我帶出來,而且你不是要去刺殺趙迎罡的嗎,人也不刺殺就離開,是不是太浪費你的時間了。“
成天行聳了聳肩膀:“我不覺得啊,你不就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穫嗎,我不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
楊浩龍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她怎麼就被這幾個男人纏的死死的呢,她不過就是想和李鼎清好好的在一起,老天爺就是處處和她作對。
她突然間什麼話也不想說,便不再開口,靠着車背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是黃昏,因爲是在荒郊野嶺的地方,並沒有酒家,就地生活做飯。她的飯是成天行端過來的,因爲一天沒有進食,肚子裡早已經空空如野,何況還有個孩子在肚子裡嗷嗷待哺呢。
拿過了他手裡的碗筷便慢慢的吃了起來,她吃飯很慢,他也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等到她吃完了,便將她手裡的碗接了過來,然後又遞給了她一個茶碗。
她不明所以,湊到鼻間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心裡不敢動是假的,但是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又讓她說不出感謝的話,最後只能硬邦邦的說了句:“謝謝。”
雖然口氣不是很好,但是卻讓成天行開心的笑了,還算融洽的氛圍讓他的心裡也興奮了不少。
一衆人吃完東西便將炊具都收拾妥當,然後便繼續朝前行進,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而他們還在朝前行進。
經過一片竹林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然後沒有片刻功夫,那竹林地裡便竄出了好幾十個殺手。
全部都蒙着面容,看不清楚任何長相,他們快速的衝了出來,便跟隊伍裡的人廝殺了起來。
成天行立即感覺到了不對,他按住楊浩龍的手道:“你乖乖待在裡面,前萬不要出來。”
說完這句話,就立馬跳出了車外,然後便加入了戰局之中。楊浩龍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外面廝殺喊打的聲音。
她極度擔心阿嶽和嫿嫿的安危,她想出去看看,可是奈何自己的雙腿不能動彈,眼睛也看不見,她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恨自己瞎了眼睛,廢了的雙腿。
她能感覺到外面的打鬥很激烈,可是她在裡面卻絲毫都無能爲力。突然她感覺有人一把扯開了車簾子,有什麼東西正破風朝她襲來,卻被一人擋了過去。
然後便又離開了車邊。
外面的聲音漸漸越來越小,而楊浩龍的心卻還一直揪着在,她實在擔心他們兩人的安危。
突然她的有眼急速的跳動起來,她的心也跳的異常的厲害,然後沒隔上一會兒就聽到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楊浩龍的心也隨之一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她的心頭。
因爲她聽出了那個女人的尖叫聲是徐嫿發出來的。
然後就聽到一身大喊:“阿嶽!”
很是撕心裂肺,那一聲喊叫聲,將楊浩龍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痛,就像是要失去了一個親人一般,那種痛苦深入骨髓,讓她痛的都彎下了腰,眼淚止不住的流淌着,她不想哭的,可是那個眼淚就如控制不住的河水一般,自己就往外倒了出來。
她看不見,卻能體會到那種痛,然後便是死一樣的寂靜,起碼是她感覺到的。
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昏暗的世界裡,四周什麼人也沒有,她只聽到有人的哭泣聲,在她的耳邊不停的迴響着,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很痛,那個聲音她很熟悉,但是這聲音裡的悲傷卻不是她想聽到的。
突然她的眼前漸漸明朗了起來,她看到了一個女人,她的腿上枕着一個人,是個男人。
那個女人哭的很傷心,她的頭髮披散在身上,然後手緊緊的抱着那個男人。
楊浩龍有些好奇這兩個人是誰,然後突然看到那個男人身上慢慢涌出大片大片的血,那血越流越多,最後居然都流到了她的腳旁,她只是看這前方那對男女,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一之低着頭看不見她的臉,而那個男人卻躺在她的腿上一動不動,女人的嘴裡不停的發出哭泣的聲音。
她慢慢的走近,最後終於來到了他們的面前,她看向那男人的臉,頓時覺得要昏厥過去了,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阿嶽,此時他臉頰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身上的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流,只覺得眼睛一股算酸意,眼淚就流了出來。
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嫿。
楊浩龍想要蹲下身子抱住她,徐嫿卻突然擡起了頭,眼神猙獰的看着她,突然憤怒的掐住了她的脖子道:“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女人,如果不是你阿嶽就不會慘死,如果不是你,一切都會不一樣,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殺了你。”
楊浩龍死命的掙扎,可是徐嫿的力道很大,根本不容她掙脫,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被擠壓的嗓子裡艱難的喊着:“嫿嫿。”
她醒了,眼睛依舊看不到任何的東西,但是她知道自己醒了,剛纔的,只是做夢,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眼角有淚滑過,她知道阿嶽是真的不在了,沒有人告訴她,但是她卻已經確信。
有人的腳步聲朝着她走過來,她動也不動,只是睜着那雙無焦距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龍兒,你醒了。”成天行溫柔的喚着她。
她什麼表情也沒有,聲音裡似乎沒有一絲感情一般問道:“阿嶽和徐嫿呢。”
長久的寂靜,她的話問完之後,便是很長時間的沉默,成天行沒有立即回答她,而她也沒有繼續追問。
不知道過了多久,成天行纔開口道:“阿嶽已經死了,徐嫿當時我的人拉她她不肯走,而趙兵又追來了,沒有辦法,只能將她單獨留下,不過已經得到消息,她被接回趙國皇宮,並無大礙。”
其實他的話並未講全,阿嶽死了,死的很慘,被捅了十幾刀,他本身不弱的,但是因爲人少力薄,他爲了護着徐嫿,硬生生的將這些都抗了下來,然後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那一幕直直的震撼了他整個人。
那個叫阿嶽的人不顧一切的爲她擋刀,最後慘死,而那個叫徐嫿的女人那種撕心裂肺的叫聲,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那個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他爲了龍兒擋刀,她是否也會如此這般對待自己,應該不會吧,自己都知道的答案,自己還在奢求着可以得到更多,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沒得到。
他也打聽了徐嫿的情況,她瘋了,現在在趙國皇宮裡,而且似乎那日他流放的傳言很成功,便是龍相已經死了,而趙迎罡似乎真的相信了,這幾日,趙國皇宮內很忙,據說要給龍相舉辦國喪,這還是歷史上第一位不是皇室中人而舉辦國喪的。
這些事情他都不會告訴龍兒的,她現在的樣子極端的平靜,平靜的有點過分,他害怕她的心裡積壓的太多,最終自己承受不住而崩潰爆發出來,所以這些事情他絕對不會告訴她,絕不,哪怕只是減少她一點點的負擔也好。
不過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幫組,自從她醒過來之後,她就沒有下過牀,送去的飯菜也都一口不吃,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她還懷着孕,原本還能看到一些的肚子此時已經漸漸的縮了回去。她的臉色也不好,越來越蒼白。
連帶着成天行也開始瘦了下來,因爲她不吃不喝,他的心思便全部都掛在了她的身上,一日三餐,他都按時到她那和她一起吃,不過每次的飯菜是怎麼端進去,怎麼端出來,無論他怎麼勸,她都不吃一口,只是眼神呆呆的坐在牀上,雙手抱膝,頭埋在裡面,也不與人交流。
成天行的心也揪的不行,所有人都知道成天行爲了一個女人茶不思飯不想,而皇后王嵐更是深有體會,她這幾日都不曾見到過皇上,也聽說了他帶了一個女人回來,而這個女人就連她都沒有見過。
她不是不想見見,只是那賜給那女人住的重華宮,卻是重兵把守,絲毫不讓別人踏足一步,除了他自己。
王嵐幾次想要進入,卻都被擋在了門外,就算她搬出皇后的身份,也是一樣的。
而她看着炎帝日益消瘦下去,心裡面卻是擔心無比。他是一國之君,本身的壓力並不小,如果還這般模樣,怕是身體會熬不住啊。
她又何嘗沒有想過進言呢,可是自從楚國幫助趙國一事一出,他便不怎麼再來她這裡了,害怕她是楚國的奸細嗎,這個認知讓她無比痛心,她是真的愛着他的,就算他對她再不好,她都可以忍受,但是卻無法忍受他對她的不相信。
可是不能忍受又怎麼樣呢,他是陛下,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不能有一絲反抗,她不能。
而成天行照樣天天往重華宮跑,而楊浩龍的身體越來越差,終於,她支撐不住暈倒了。
正在上早朝的成天行,得到消息連早朝也不上了,便急急的朝着重回宮而去,等他到的時候太醫已經整治過了。
他立即上前拽住一個問道:“怎麼樣了。”
那個太醫似乎被成天行有些猙獰的表情嚇到了,但是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道:“回皇上的話,這位姑娘因爲多日未進食,身體虛弱導致暈厥的,並無什麼大礙,只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有滑胎跡象,如果再不進食任何東西的話,這個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成天行鬆開了他的領子,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他聽到了什麼,孩子可能會滑胎,他有一瞬間想過,這個孩子會滑掉的話也不錯,那樣他也許就能......
但是這個念頭,也只是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比起他自己的私慾,他更在乎的是龍兒的身體,沒有什麼比她本人更重要。
想到這裡他問道:“她現在不肯吃東西,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她安胎的。”
那太醫微微垂首道:“微臣可以開幾副安胎藥,給這位姑娘服用,但是藥終歸是藥,還是需要吃東西才行的。”
成天行的眼裡有化不開的疲憊,他揉了揉眉心道:“好,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回頭將藥送過來。”
“是。”
等人離開,他才朝着牀邊靠近。坐到一旁,他看着她安靜的睡顏,她長得很美,不是那種惑人心智的美,只想像那傲立在雪中的梅花,高傲,堅韌。
他的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臉頰,可是手才伸出了一半,卻又陡然縮了回來。
他總覺得自己很髒,面對楊浩龍的時候,總是有種自卑的感覺,他一直想要得到她,當初他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時候,他以爲只要自己有個繼承人,他便可以和她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
可是當事情的真相擺在他的眼前時,他又覺得是那麼的絕望。她是個女人,而非男兒,所有的後悔都沒有辦法再讓它重新變回原樣,似乎從開始就註定了他們之間的不可能。
可是他偏不信命運,一次次的爭奪,他看不到她的喜歡,只看到她越來越多的冷漠,越來越多的疏離。而自己變得越來越可怕,變的越來越不像是自己了。
他的心上從此都被禁錮在一個叫楊浩龍的牢籠裡,一輩子也逃脫不掉。
他突然低下了頭,眼角有些許溼意,他捂住了脣,難過道:“龍兒,你要趕緊醒過來啊,別再這麼折磨你自己了。”
一滴淚滑落,而楊浩龍的眼睛微微動了動。
當日,楊浩龍便醒過來了,她的眼神似乎更爲呆滯了,他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似乎都要停頓好幾秒才能反應過來,然後回頭看看他,然後便又將頭轉了回去。
她的情況正在不斷的惡化下去,而成天行終於看不下去她這般模樣,在她又一次不進食的時候,徹底爆發了出來。
他的手裡拿着勺子,眼裡卻已經滿含淚水,聲音近乎是狂吼:“你就要這樣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這麼多天難道還沒鬧夠嗎!楊浩龍,你的孩子在你的肚子裡,可是你現在是怎麼對他的,他已經快要死了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很愛他的嗎,難道你要看着你又一個重要的人在你面前消失是嗎!”
他的話說完之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楊浩龍依舊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是眼神已經有了變化,不再是呆滯的眼神,而是慢慢開始有了感情,而她的渾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的劇烈抖動了起來,就像極力壓制住的情緒終於要爆發出來了一樣,終於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感情,她大聲哭喊了起來.
多日壓在心頭的情緒瞬間爆發了出來,她哭的撕心裂肺,就那麼一直哭,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就像個無助的孩子,坐在牀上,她的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流淌。
終於良久能聽到她的喃喃聲:“阿嶽,對不起,對不起。”
她心裡有無數的自責都在此刻爆發了出來,她這幾日都有在夢裡夢到阿嶽,還有嫿嫿,總是那個場面,無數次的被嫿嫿掐着喉嚨,她多希望自己就那樣死在她的手下,可是最後都是從夢境醒來。
成天行見她終於發泄了出來,心下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宣泄了就好多了。
成天行端着手裡的碗,走到她的身邊蹲下來,口氣溫和:“龍兒,死者已矣,生者節哀,你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多少吃一點。”
伸出去的碗,卻被楊浩龍亂晃的手一下打到了地上,她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很虛弱,再加上剛纔那聲嘶力竭的哭喊,本就沒有多大力氣,剛一揮開碗筷,自己身子一歪,居然就要滑落到地上了。
成天行來不及顧地上的碎渣子,一個撐地將她穩穩的抱住了,可是那隻與地面接觸的手卻沾滿了碎渣子。
而被她抱在懷裡的楊浩龍又哪裡知道他的手已經受傷了,只是用那沒有力氣的手捶打着他的胳膊:“你放開我,不要管我。”
成天行終於憤怒的吼了一聲:“我不管你誰管你,楊浩龍,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覺得阿嶽看到了會開心嗎,徐嫿看到了會開心嗎,那麼多人的死去換來了你現在的活,你有什麼資格現在要死。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他快要死了,太醫說了,繼續這樣,你的孩子活不過三天!”
最後一句話說的很大,而原本還捶打着成天行的小手也停了下來,聽到孩子快要保不住的話,她纔有所頓覺,心裡面一團亂麻。
她的孩子,她曾經發過誓用自己的一切去保護他,一定讓他平安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可是她現在在做的是什麼,她居然在讓他走向死亡。
她的心裡矛盾極了,她想死,可是孩子想活。
而成天行見她的神色鬆動,立刻乘勝追擊道:“龍兒,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立即讓太醫將它流掉,也省的你這般遭罪。”
剛說完楊浩龍便急急說道:“不要!”
她是那麼喜歡這個孩子,又怎麼會捨得讓它消失,前世的自己已經錯失了他們,如今不能再錯過這個了。
這些天,阿嶽的陰影始終籠罩着她,讓她連孩子的存在都抹殺了,可是現在她真的不能讓這樣一個生命就隨着她這般離開,阿嶽,請你原諒我。
閉上眼睛,眼角滑過一滴淚,她開口道:“我要吃飯。”
成天行的眼裡滿是驚喜,迅速將她重新放到牀上讓她躺好,然後回身對着殿外的人喊道:“快點重新弄些飯菜過來。”
外面的太監立即回道:“是。”
他的心徹底落了地,這才感覺到手裡的疼痛。因爲重華宮有自己的小廚房,楊浩龍的三餐都是不間斷的一直在做的,只怕她突然喊餓要吃。這會子小廚房便已經有現成的,直接便端了過來。
而端着菜的幾個太監宮女剛走進來就看到地上的血跡,還有成天行手上的傷口,紛紛大驚失色,有個太監幾乎就要問出口,卻被成天行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說。然後纔開口道:“你們將這打掃一下不要留下殘渣,然後給楊姑娘喂一下吃食。
“是”那幾個人輕聲應答道。
而成天行則迅速離開了內殿,讓人叫了一個太醫過來,將他手上嵌進肉裡的碎渣一一挑了出來。
傷口很多,細小的殘渣有的很難挑出來的,弄了好一會兒,這才上了藥,包紮了起來。
才弄完便又急急的回了內殿,看到楊浩龍正坐在牀上吃着飯,這一顆心纔算踏實了。緩緩踱步坐到牀邊。
楊浩龍似無所覺,只是自顧自的吃着自己的飯,而成天行看着她憔悴的模樣道:“龍兒,過幾日我會安排太醫來給你定時看診,也好了解你胎兒的狀況。”
楊浩龍點了點頭,並不說話,只是吃着飯,因爲多日未進食,而且孕婦的食慾本來就差,並沒有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
着人送了出去,楊浩龍便坐在牀上不說話,而成天行就靜靜的陪着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是這麼待着,他想讓她感覺到,她並不是一個人。
沒過多久楊浩龍便休息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無法支撐她一整天,多數的時候還是休息的。見她熟睡,成天行這才離開,剛出重華宮的大門便看到正跪在大門口的皇后王嵐。
他微微皺了皺眉道:“皇后這是做什麼。”
王嵐低着頭道:“皇上,臣妾懇請皇上將此女子送出宮外。”
他的雙眼木然森冷:“什麼時候寡人的事情也要皇后你來過問了。”
王嵐的心裡一顫,但卻依舊堅持道:“皇上,並非臣妾想逾越,但是朝中大臣們已經開始流言四起,說重華宮的這位是迷惑皇上的妖女,而後宮也人心紛亂,這於我殤朝是動根本之事,還請皇上不要爲了一個女人而惹惱了前朝大臣,也給有心人可乘之機。”
成天行微眯雙眼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人,這個女人的話他當然知道,不過和龍兒比又算的了什麼,那些人的嘴巴什麼時候乾淨過,他自然有自己的辦法讓他們爲此付出代價。
“你的話朕知道了,朕會考慮的,趕緊回自己的宮裡去吧,不要再來重華宮擾人清淨。”
王嵐的心微微一沉,成天行的話明顯就是敷衍,他還是會一意孤行下去,眼見着是勸不動他,王嵐也不準備多做糾纏,她在他的心中根本就沒有多少位置,只怕自己這回更是惹了他的不快,可是她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如此繼續下去,她要爲了他的大業着想。
這樣不行,她自然會想其他的辦法,沒必要讓他繼續生厭下去。
想到這裡,她福了福身:“是,臣妾告退。”
看着她離開,成天行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隨即便朝着御書房而去。
自從楊浩龍開始吃飯,她的身體狀況就有所好轉,慢慢的肚子便又顯了出來,只是經過這一番折騰,那肚子也不過只是比正常人稍稍大一些,她的身體又瘦削些,衣服一遮擋倒是也看不出來。
她的眼睛看不見,但是卻喜歡坐在窗邊看着外面,雖然視線裡依舊一片黑暗,但是心裡卻寧靜了許多。
這幾日她不怎麼夢見那個夢了,而昨日,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阿嶽在對她微笑,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只是那麼笑的看着她,然後朝她走了過來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便轉過身朝着身後的白光走去,繼而消失不見,她驚醒了過來。
醒來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但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因爲阿嶽的死而繼續悲傷難過了,他是希望他們都能快樂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這纔是他一直都拼儘自己權利想要守護的,她不能辜負他,她要帶着他的那一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這幾日成天行也會經常過來坐坐,或者陪她吃飯,或者陪她說話,雖然她開口的次數依舊少,但是卻已經不再那麼的排斥他,就像是一個朋友一樣聊着天。
楊浩龍也能感覺到成天行的變化,他似乎不再那麼的激進了,給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也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也不會做任何讓她感覺反感的事情,總是站在她的角度爲她着想,說不感動是假話,她也漸漸將他當成了一個朋友。
成天行來看他的時候,便看着她“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麼。
並不說話,而是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來,然後輕柔的問道:“龍兒,在想什麼。”
楊浩龍並未轉頭,只是淡淡開口:“我想趙國了,想鼎清。”
並未想到她會這般直白的回答,成天行雖然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但是聽到那個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他的心依舊覺得難過。
他有些苦澀的開口:“你很喜歡他。”
楊浩龍點點頭:“是,我很喜歡他,不然也不會有他的孩子。”
“能告訴我爲什麼選擇他嗎,爲什麼不能是我。”終於他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楊浩龍想了想纔開口:“因爲他無底線的讓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不會強迫任何一件我不願意的事情,他捨不得讓我難過。”
一句話讓成天行潰不成軍,他一下子便明白了楊浩龍話裡的意思,她是指他曾經強迫過她待在殤朝,也拿過別人威脅過她,這些她不想去做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他統統都做了,這些反而讓她離他越來越遠。
心裡已經明白她不喜歡他,有些難過,卻也有些釋然。自己執着了這麼長的時間也該放手了,不是自己想,只是不想再讓她繼續爲難下去,也許阿嶽的死也讓他看懂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他不打算再做任何讓她難以忍受的事情。
不過,只有這件事情他必須要做:“龍兒,只要等到你平安把孩子生下來我便送你回李鼎清的身邊,而在這之前,你絕對不能離開。”
楊浩龍見他這般說,也並沒有說什麼,對於她來說本身就對回去沒有報多大希望,而現在他既然說會放了她,她也只想用平常心來對待,有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怪圈裡。
平靜的點了點頭,算是說自己明白了。
天色將晚,成天行陪她一起吃了飯便離開了。
沒多久,楊浩龍便已經在宮女的幫助下洗好了身子,着了裡衣,便坐在梳妝檯前,她手摸索到了一個小錦盒,將那錦盒打了開來,裡面疊放着一塊像是畫布一般的東西。
這東西她一直都隨帶在身上,如今也是時候歸還給他了,手指在那畫上輕撫了幾下,她便蓋上了錦盒,將東西放在了桌上,自己則摸索着上牀躺下。
竪日,成天行晌午的時候便過來同她一起吃飯,宮人收拾殘羹的時候,楊浩龍罕見的開口道:“陛下,能扶我到梳妝檯子那邊嗎。”
成天行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然後攙扶着她來到梳妝檯邊上,她纖弱的手在臺子上摸了摸,然後將那個紫色的小錦盒拿了起來遞給成天行。
“這個東西給你。”
成天行接了過去,有些好奇裡面裝的是什麼,便打了開來,看到裡面的東西,有些驚訝:“這是......”
因爲看不到,所以楊浩龍也沒有對着人說話的習慣,頭未轉,只是開口道:“這個本來就是屬於殤朝的東西,今天我把它歸還於你。”
展開來,上面是一副人物畫,畫上的是一個女人,碧色的眼睛,有着一頭金色的長髮,瓜子臉,是個非常漂亮的人。
而成天行一眼就看出這個女人是誰,她是丹又雪,是開創了殤朝科舉制度的人,當年楊浩龍就是爲了這幅畫卷,潛入炎王府。可以說,因爲這幅畫,成天行纔有機會和楊浩龍有交集。
楊浩龍把畫卷還給他,意味着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他小心的將其卷好拿在手上:“我會好好保管的。”
也許,這幅畫真的暗藏了殤朝的一個大秘密,也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秘密,只是一幅普通的畫卷。
楊浩龍點點頭,現在物歸原主。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着,因爲重華宮被嚴令任何人來打擾,所以楊浩龍的日子很是清淨,除了不是在自己想待的地方,其實倒也還能夠忍受。
只是她時常會想起李鼎清,也不知道他過的怎麼樣了,自從上次一別,他恐怕又去了趙國宮找她吧,可是她早已經不再那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爲找不到她而心急如焚。
還有嫿嫿,也不知道她近況如何,她知道趙迎罡是不會對她怎麼樣的,畢竟徐嫿爲他生了孩子,顧念着這份情,他也應該是不會傷害於她的。
想着這些她的心裡又有些焦躁,不過,她本以爲自己會在殤朝一直待到生產,卻沒有想到還會再有變故。
臨近深夜,她正熟睡,卻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她的牀邊看着她,她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她想睜開眼睛來看看,卻又想去自己現在眼睛根本就看不見任何的東西,只好伸出手去摸索,在碰到一隻溫熱的手時,她瞬間驚醒了過來,她驚恐的立即坐起了身,往後縮了又縮:“你是誰!”
那個人突然笑了笑,低低的笑容充斥在楊浩龍的耳朵裡,她已經不需要對方說出名字了,因爲她已經聽出了來人是誰,她的神情裡似乎有些驚恐,聲音也變低了幾分:“王嘉宏。”
聽到她喊出了他的名字,那個人纔開口:“是我,龍兒,我來接你離開。”
說完手就朝着她伸了過來,楊浩龍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這個男人在前世給她帶來的傷害,又深又痛,即使離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可是她依舊無法釋懷,那過往的一切就像刻在了她的心上,不觸則已,一但碰到,就會痛徹心扉。
她想要尖叫,但是手已經先大腦一步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的袖子,奮力一扯居然讓她扯下來一塊。
拉扯間,她將那塊破碎的衣袖揉到了被褥間。
然後痛苦的說道:“你不要硬來,你不是要帶我走嗎,我跟你走就是。”
王嘉宏聽到她的話有些頗爲意外:“你願意跟我走?”
她點了點頭:“對我來說在哪都是一樣的,我既然無法擺脫你,現在眼睛又瞎了,我能有別的選擇嗎。”
一聽到她的眼睛瞎了,他的心驟然一緊,他是最清楚古毒發作的,知道她的情況,眉間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良久他開口道:“龍兒,不管你願不願意,你今天必須要跟我離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說完便直接點了她的睡穴,然後將她抱在懷裡,小心的出了房間,幾個跳躍便離開了。
到不是王嘉宏不願意相信她,只是還是謹慎點好,她現在體內的毒已經是刻不容緩,只有先將她帶走,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夠安心,而古毒他已經找到了解毒的辦法,只是暫時還需要找到那個人纔可以。
想到這裡他的眼眸有些晦暗,但是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楊浩龍是真的痛恨極了這幫人,動不動就將她弄暈過去,她是貨物嗎,不過短短几個月,她怕是已經將普通人都不一定會做的“跨國遊玩”活動都做過了。
而此刻,從昏睡中醒過來的她,就感覺到了自己身處的地方已經不是重華宮了,而是另外的地方。她清楚的記得她昏迷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