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珍隨便想想便曉得,不用說了,對方肯定半點心思都沒有。她眼下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就算長得跟花小珠一樣是個絕色大美人,除非是個禽獸,不然誰會對她心懷不軌。
朱老爺橫看豎看都不像個禽獸,非但不像,而且瞧着極其正人君子。
再則她一個修行者,早脫離凡俗,可沒那個打算搞什麼男女之情。便是老天不長眼,朱老爺腦子壞了真的要娶她,也會趕緊拒絕。看花間閣的衆弟子如黃雅緻就明白,這種事情影響心緒,讓人行爲反常,對修煉完全沒半點好處。
爬上地面的速度要比下沉反而快了少許,這完全是因爲修爲增加,到了煉魄六層的緣故。
鍾珍沾沾自喜,覺得強大不少,渾身都是力氣。她想着等下走一段路之後,再潛入地底,看能不能再遇到變異鼠羣。說不定等走出沼澤地之後,修爲又能漲一大截。
鑽出地面之後,她趕緊丟了一塊煉製好的小石板在腳邊,踏上去便一個飛躍,跳到最近的一棵大樹上。
在地下已經準備得十分的妥當,弄了許多幹淨沒有臭味的土,全部弄成巴掌大的薄石板,收在珍寶袋中。這樣就不用一邊走一邊用惡臭的爛泥巴煉製踏腳石。
還沒等她站穩腳跟,頭頂便落下一人來,鍾珍趕緊揮動手裡一直多沒有收的如影綾,舞成一個圓圈,將自己護住,同時腳尖略點,迅速離開這樹,身子直直地往地下落。
有過被人追殺的經歷,她早無比警覺,先前爬上來之前就細細看了一陣,卻沒發現半個人影。
對方的隱匿身形的本事不小。
她一邊往下落,一邊擡頭往上看,樹幹上站着的人穿着鎧甲一臉無辜的朱大老爺。
落下來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啊?
未等落到地下。鍾珍便迅速取出一塊小石板丟到腳下,踏上石板略一提氣,便再次回到先前的樹上。手勢已經相當熟練,幾天前用這個法子都跑了好幾里路了。
見朱子陵沉默不語。一副好似在思索什麼人生大道理似的,完全無視站在他身邊的自己,鍾珍忍不住生氣,不知道是生對方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臉漲得通紅的還是最後還是欲語還休。乾脆悶頭不說話了。
“你很好。”沉默了許久,朱子陵首先開口。
“呃。。。”什麼意思?
“已經煉魄六層了,修行者在危難之中進階最爲迅速,也不會出現心境不穩。”
鍾珍嗤之以鼻,簡直是一派胡言,進階是因爲吸收了變異鼠,與有沒有危難屁關係都沒。如果能掏一窩沒有殺傷力的變異兔,照樣能進階,又何必跑到沼澤這個爛地方拼死拼活。
與此人打交道太危險,容易頭腦犯渾。趁着眼下還清醒,她趕忙講道:“朱老爺,小的我要同您說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有要事在身,得趕緊趕去辦,而且恐怕耗時很久,說不定要好幾年,看來是不能投軍了。”
朱子陵不由得莞爾,將她丟到身後,這丫頭恐怕是真的生氣了,看來還得略微花點心思。本着考驗她的心思。將她單獨放到這片沼澤,卻見她似乎也算是如魚得水,心思靈活懂得變通,心中頗爲滿意。
她從地底爬上了之後。修爲竟然進階。這般的資質,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收到麾下未必不能有所建樹。
他從珍寶袋中取出個色澤暗沉的畫匣子,打開匣子,裡面擺着一卷畫。
“你看看,這是你從前畫的。我收藏了許久。”
火紅的晚霞,如燒着了似的,鋪滿半邊天空,下方大片竹林被霞光染上一層豔色,透着一股勃勃生機。
鍾珍不解,這幅畫又沒什麼出奇的。記得本來是去看大湖,回家彎了一腳,去附近不遠處看竹林。
本來想進去走走,順便砍幾截竹子回去做雕刻,結果被看守的人趕了出來。說什麼此地被某皇家的遠方親戚給買了下來,閒雜人等一概不許入內。
她憤憤不平,站在林子外間,想等人家不注意的時候,再進去偷竹子。當時恰好正是太陽落山之際,霞光璀璨,照在竹子上甚爲好看,鍾珍便顧不上偷竹子,取了背上簍子裡的畫具,便開始描畫。
爲了這幅晚霞映竹圖,她足足跑到竹林外蹲了好幾天,還得趕上有晚霞的日子,才能細細觀看。
這幅畫本來鍾珍極爲滿意,很想賣個高價,拿去書畫店裡兜售,可人家最多出兩個銀豆子,還滿心嫌棄,說什麼竹乃清高之物,如若不是水墨畫,便只能是綠色,配上這紅通通的晚霞,簡直不倫不類。
雲芝縣有三家字畫鋪子,鍾珍不死心,三家都跑到了,收貨的人簡直象對了口供似的,說詞都是差不多。
她好說歹說,自吹自擂了半天,一點用處都沒有,最後還被人趕了出去。
竹子真那麼清高麼?還不是個樹,能清高到哪裡去了。晚霞就不清高了,掛在天上那麼高,怎麼會不清高?
心中極其不忿,一氣之下鍾珍也不打算賣了,便拿回家擱置着。想想隨便畫一張半遮半掩的美人圖都可以賣出一個銀豆子的價,花了這麼多心血,不被欣賞,反遭人嫌棄。
只是過年的時候,辦了不少年貨,胡花了不少錢,家中便有些拮据。鍾珍只好將手裡囤積的一些舊畫,還有阿婆寫的一些對聯,拿到繁華的街面上兜售。
阿婆的一手字比她的畫行情還差,無人欣賞。至於這幅晚霞映竹圖到底是誰給買去了,鍾珍哪裡還記得,當時只想着能換點錢就好。
原來竟然此畫竟然落到朱老爺的手裡了。
“你給我看畫作什麼,我都看過許多遍了,賣也賣不掉,被人嫌棄不清高。但凡畫梅蘭竹菊,非得畫出什麼君子風骨來,難不成竹子能口吐人言,見天對人講,自個是個謙謙君子。”
想起來鍾珍還是一肚子火。
“竹子自然不懂得說話,但是畫竹的人卻已經說了許多。此畫在我眼中,堪比大畫師,雖然手筆略顯得稚嫩,不見得氣吞山河或者有什麼桀驁不羣的風骨,卻瞧得出作畫之人對世間萬物的喜愛之心,實爲不可多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