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聚會雖然紈絝衆多,卻也有幾個真正讀過幾天書的人,知曉舊日曆史。
四五千年前,羣雄爭霸,諸侯衆起,慕容一族也是其中之一,且強悍無比。只是慕容家人口太少,雖勇武卻仍舊戰敗丟了國土。白家的蒙國佔據了北方土地,南方寧國卻是由趙家得了天下。
盧鄧程王也全是當初的諸侯國主,戰敗後得了封爵,成爲幾個大修行家族。只是強悍一時的慕容家族卻不知爲何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見一干人都給震懾住了,鍾珍心中得意,臉上卻是依然一副冷冷的表情,“世人都道寧國大家族知書達理,人人自小習文斷字,知曉禮義廉恥。可我現在看見煉魄七層的修者向煉魂期前輩揮刀,我看到竟然有人如潑婦一般衝着修爲比自己強大的人口吐唾液。敢問尊卑何在?”
盧珏軒自大慣了,哪裡容得人如此說,“我盧家人說的話就是尊卑,你這個給人騎的小白臉,被人當成男寵暖被窩的貨色,也配與我講話!”
如果真是個男子,被人這麼罵,恐怕會怒髮衝冠,與人拼命。不過鍾珍倒沒體會到其中的真正含義。衆人還以爲她會大怒,卻見她竟然連先前陰沉的面孔都沒了,臉上含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慕容家族的人,果然修養不凡,難怪這幾年外面都在傳揚慕容小公子才學驚人。不少人心裡這麼想着。
鍾珍根本就不打算與這個青白的蠢漢辯論,與他辯論就等於與木婉寧講道理,白費氣力。
她看都不看盧家的一干人,一言不發,拉着盧瑾瑜的手。走到一個開闊的亭子中。
“盧叔叔,還請取出那幅《江雪垂釣圖》來。”
盧瑾瑜感激鍾珍爲她出頭,雖然不知她要做什麼,理所當然言聽計從。
“此圖是我遊歷中所作的第一幅畫,本想帶回家給祖爺爺瞧瞧,不過我卻想將此畫賣出。只是有一個條件,買畫者必須發下重誓。不但此畫。所有我所作之畫,盧家人一概不許碰。”
衆人無比驚異,敢與盧家人叫板。這是瘋了,還是背景強悍到根本不在乎?
鍾珍環視了一週,見無人上前,輕輕笑了笑。“怎麼,沒有人敢買畫?莫不是脊樑骨都給抽了。不敢挺起身子做人,難道都做了盧家人的男寵不成?看看你們這個所謂的聚會,吃得是美食,喝的是美酒。有人彎着腰服侍。穿着華服摟着美人,竟然枉稱修行者。什麼是修行?修行真意,乃是修心修身。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看天下蒼生,修煉心境鍛鍊體魄,這纔是修行。”
她拿起那一幅被人傳頌數年的《江雪垂釣圖》,雙手翻飛,幾下扯得稀爛。
“這畫已經在我的心中,我便是毀了,它仍舊存於我心中。可是你們的心裡,敢問存着什麼?”
衆人只覺得可惜之極,早就聽說過這幅圖許久,剛纔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畫中的孤寂意境所撼動,頓時便想起許多前人的詩句,感慨萬分。
不料轉眼間就成了一堆廢紙。
所有人已經呆滯,突然聽慕容公子高聲吟唱着: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注:蘇軾定風波。本文無穿越,作者借用,慚愧之極)
鍾珍備有幾首詩詞,乃是用傳信鳥萬里迢迢找朱子陵討要的,這會兒恰好能用上。
“好詞!”
“一蓑煙雨任平生。。。好!”
已經有幾人眼眶都紅了,想起先前盧珏軒對天人一般的慕容公子所說的污穢言語,大家恨不得將姓盧的給狂毆一頓。
鍾珍達到目的,便覺得戲也演得差不多了,隨即拉住盧瑾瑜道:“盧叔叔我們走吧!”
除了盧家的幾個人,其他都遙遙仰望天空中,一隻細細的箭載着慕容公子與那位姓盧的家臣,速度極其驚人地飛走,只是一眨眼便看不到人影了。
這樣的速度,在場的那些煉魄中期甚至後期的都覺得不如,心中暗驚。
不少人嘆息,盧家那幾個紈絝子弟真是蠢不堪言,竟然將這麼一個強大的修行者拒之門外,且如此侮辱。看來這個家族,實在沒有什麼品行,當不得寧國第一世家。
風颳在臉上生疼,速度實在太快,鍾珍忍不住狂呼,“盧大叔你就不能飛慢一點,或者弄個靈力罩。”
盧瑾瑜一言不發,駕馭着腳下的箭,直接往鄧普斯所在的山峰而去。即使降落下來,他一張臉也是臭得可怕。
鍾珍想了想,“其實你飛那麼快也好,讓他們看看你強大的修爲。這樣配合我剛纔弄出來那一齣戲,效果更佳。”
兩人走進客院便聞到一股香味,這些日子都是瘸子下廚,因食物的材料都含有靈力,大夥兒吃起來都十分痛快。被人如此看重,瘸子極其得意,見天泡在廚房,手藝竟然越來越好。
“難怪你不服氣瘸子出生的時候有九斤,你竟然比他少一斤。盧八斤,這名字多好聽,比什麼盧瑾瑜不知道強了多少條街。我從前認識一個叫做邱八里的人,他說名字是爺爺給取的,希望他將來身強力壯,跑八里路不帶喘氣。”
盧瑾瑜不搭理鍾珍,依舊是臭着臉,直接往廚房走。
“想必你家爹孃或者爺爺,也是希望你將來身強力壯,才取了這麼個好意頭的名字吧!我卻是不曉得自己這個名字的由來,聽着極其普通。我從前住的那一塊兒,有三四家的閨女都叫做什麼‘珍’,有王秀珍,李珍兒,黃珍珍。。。哎呀,記不得了,似乎還有一個姑娘。”
盧瑾瑜終於被鍾珍弄得煩了,大吼一聲,“停!你就不能停一下嘴巴,說那麼多做什麼。”
“這不是要安慰你嗎?”
“你看我像需要安慰的嗎?”
“看起來很像,不過也不要緊,過兩天你就好了。說起來當初我第一次遇見你,冒充世家子弟,你就沒敢打劫,是不是因爲小時候被盧家的人欺負慘了,所以心裡害怕那些世家。”
盧瑾瑜沒好氣講道:“你又知道了?什麼都給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我很怕老鼠,就是因爲小時候給老鼠咬過。小時候娘將我丟給一個極其壞的僕人,那惡毒婦人尋了老鼠來咬我。不過我現在不怕了,因爲老鼠沒有我厲害。同樣的,老鼠一樣的人,你用不着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