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虛畢竟是元嬰期的元神,還沒有到化神期。他抽取了邊荒老祖一個化神期老祖的人魂和地魂,混入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不說,尤其是過於污穢,竟然到如今還在翻騰。
“我來幫忙超渡你一下吧,幫你多念幾遍渡亡經。”鍾珍盤膝坐好,閉上眼睛,口中吐出熟練的經文。
這段經文的效果是越來越強了,原本只是用來渡化凡人死後的陰魂,卻因爲元神的強大,言出法隨,估計連小魔都可以超渡了。
李懷虛自然不會拒絕,也端着地坐好身子,一臉肅穆念起同一樣的經文。
旁邊小鬼左看右看,一直想插嘴沒逮到機會,現在更加不能說話了,頓時苦悶了。他將黃毛拉到身邊,與一堆鍾珍曾經給他雕刻的石頭小動物擺在一起,輕輕嘆了一口氣。
乾孃又惹禍了,做一個仁義之人真是不容易。
幫李懷虛唸了幾個時辰的經文,鍾珍便覺得元神疲勞。從前念渡亡經只是潛心念,保持心境平和就行了,如今卻是改爲言出法隨的法門,比起以元神之力吹奏樂曲還耗費精神。
“等我恢復一陣,改天再來幫忙超渡。”
李懷虛很不滿,瞪了鍾珍眼,“你能換個詞嗎?超渡這個詞不大吉利。”
“我指的是超渡邊荒老祖,你想哪裡去了。”鍾珍扭身笑着出了乾坤鏡。
她得查看一下夢郎的情況,順便還得發一張傳音符給洪天明。既然邊荒老祖已經死了,那麼就無需大動干戈。
未經過用佛寶淨化,直接吞噬過地魔的邊荒老祖,不管是魄息團還是魂圈,都非常污穢,李懷虛間接地受到不少衝擊。
他向來小心翼翼,魂魄潔淨得很,不然也無法在乾坤鏡中成爲一個修爲最高的傳奇人物。這次吃了個大虧,心中略有些後悔,不過想到所得的消息,他不免有覺得這個虧吃一次似乎還算值得。
不管是陰氣還是讓人聞之變色的魔,一向都是修仙者的大敵,從不敢輕視。少量的陰氣都能對修仙者造成一些困擾,各種極端的意念會衝擊元神,貪嗔怨欲各種執念,修爲差的說不定會因此有了心魔。
如果是大量的陰氣,往往還有可能伴隨着一些古怪的物事。除了魔本身,會有一些與魔類似的異獸。幸好修仙界中並不常見,只有在那些幾十年或者幾百年的秘境歷練中竄出來,因此造成不少修仙者的傷亡。
唯一能對付它們的就是雷屬性法寶,然而任何附帶雷屬性的寶物都價格昂貴,材料非常難尋。譚夢蘭手裡的閃雷彈,價格已經達到非人的地步,並且有價無市。
當初鍾珍暗自還笑話洪天明手裡只有個好似幼兒玩具似的小鈸,那東西還是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對付陰氣,一般人馬上會想到佛修們的手段,卻不曉得蒼穹劍宗的正氣訣更加有用。
蒼穹劍宗在十多年前經歷了一場外人根本不知道的劫難,除了本門的核心弟子們,其他弟子也一概不知道。
其起因當然是由禁地陣法中的陰氣裂縫所引起。
被元悟老祖打得九死一生鍾珍,被慕青松送入陰氣瀰漫的裂縫中之後,這位心懷仁義的劍修卻因此受罰,被關在陣法中作爲守護者。
倘若是有功勞,鍾珍能帶來一些關於這道裂縫後面的秘密,慕青松便能再次得自由。在這之前,對外宣傳的“閉關”沒有時間期限,有可能一輩子。
將鍾珍送入禁地的時候,慕青松早料到有這樣的結果,他成爲核心弟子的那一天,他的使命就是守護。
這一天來得比想象中要早,給了鍾珍一個活命的機會,他自己就得永遠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禁地中。
鍾珍不怕陰氣,那麼將她推進禁地,說不定能救她一命,並且還能有一線契機解開禁地的謎團。他對門派的辛秘雖然知道不少,卻並非是全部,完全不曉得此舉引起多大的震盪。
這場沒有止境的閉關,或許能在修煉到化神期結束,這是慕青松的認知。他不缺耐心,也不怕孤寂,化神並非是傳說,本門就有好幾位化神期的老祖。
在此地閉關最大的壞處就是,誰也不知裂縫會出現什麼變化。因此他的修爲增加得並不快,並且不敢深沉入定,以防不測。
不測終於出現了,在寂靜得可以聽到血液流動的陣法密室中,彷彿如萬里無人的冰原忽然開裂,慕青松猛然聽到陰氣裂縫發出一連串“咔咔”之聲。
聲音並不算大,卻如雷打在慕青松的心頭。他猛然睜開雙眼,見仙寶簪子顫動得十分劇烈,整個密室陣法都在晃動,原本被掩蓋的裂縫,卻變大了,陣法與簪子竟然無法鎮壓。
陰氣滾滾進入密室之中,慕青松來不及多想,立刻發了最緊急的傳音符給掌門瓊澤老祖與核心弟子們的首領星浩老祖。
只是這分心的一瞬間,正氣訣修煉得爐火純青,卻也承受不了被陰氣如此侵蝕,他極力運轉着法訣,從陰氣中透出的惡念卻是源源不斷地進入識海,圍繞着他的元神打轉。
如血的殺戮,罪惡的貪婪,還有無盡的絕望,無數冤魂在呼喊着他們的冤屈。
我不甘心,我恨,我恨,殺,殺,殺......
慕青松陷入恍惚的記憶中,他的過去沒有人知道,也從未對人提及。
“你這名字聽起來像假的。”他記得有人對他說過着句話,是誰?
對了,是那名妖修鍾珍,僱用他奔赴鬼見淵,她隨口道出。然而只有慕青松知曉,鍾珍竟然無意猜着了。
我用的是假名,我來自一個平靜祥和的小修仙城,母親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父親卻是大大有名,他姓譚,來自中天州的大修仙家族乾陵譚家。
仙凡兩隔,父親一直容顏不老,母親的韶華卻漸漸逝去。
母親來自遙遠的凡俗國家,是一名心思簡單善良的閨閣嬌女,從不見外男。不知爲何竟然爲父親所惑,留書隨他而去。
所謂奔者爲妾,已落了下乘,她早預料到有一天會被拋棄,卻甘之如飴。情之所迷,情之所鍾,情之所癡,她不悔不怨。
這份不悔不怨中,到底摻雜了太多的愧疚,母親時常想到凡俗中我那素未謀面的外祖與外祖母,華髮早生。
十一歲那年,父親離開之時要將我帶走,我卻拼死不願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