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杏花說過,天上的星星都是土地,所以我們所在的地方,也是別人眼裡的星星,對麼?”
吳先生點頭,“沒錯,我煉製過一樣寶物,通過不斷地將遠出的景色放大再放大,便能看到極遠的地方。可以看見遙遠的星星,都是一顆一顆的球狀土地。
至於是否有人居住卻是無從得知,也不曉得是否有靈氣,因爲距離太過遙遠。”
鍾珍好奇了,“先生難道沒有想過去看看?”
吳先生搖頭,“這裡是我的家,我想一直看着這片土地。便是有新的人,或者是不同的人,一整個星星上居住的都是三頭六臂的人,那些與我什麼相干呢?”
鍾珍微微笑了笑,三頭六臂的人大概與杏花相干了。
李懷虛懷念家鄉的老杏樹,卻永遠會毫不猶豫地將那棵樹拋開。除非他要死了,不然不會落葉歸根。
有一種人叫做浪子,據說指的就是這樣的人。
吳先生卻希望活到某一天,所有的浮島都重新聚到一起,這片土地能再次成爲一個完整的球。
所以他不會離開。
但是卻不妨礙他在一重天這個沒多少靈氣的地方,打造農具,也打造一些沒什麼用的法寶。
那種能夠看見星星的法寶,對於修仙者而言,並沒有太大的用處。它絕對不能砸死人,說不定碰幾下裡面脆弱的水晶片就壞掉了。
絕對不能與空間寶物相比。
空間寶物是製造出土地崩裂的罪魁禍首。
土地被圈禁這只是其一罷了。
當第一樣空間法寶被煉製成功,接下來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寶物的主人最初只是用此物來養妖獸種植靈草,獲得資源。
然而有一天,他們發現小世界中有了村落,有了人羣,於是發現竟然還有有靈根的孩子,於是便傳授了基礎的修仙之法。
因爲不對等的實力,空間主人無異於神的存在,於是便會出現有追隨者與信奉他們的人。
有高臺,有雕像,被人磕頭膜拜。
在這個過程中,空間主人發現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叫做信奉之力,來自信徒們的念力。
信奉之力可以說是一種比靈氣更加讓修仙者欣喜的力量。在打鬥中,信奉力量提高自身的神識,增加領域的控制力,光是一頓強大的威壓,就能將同級的對手碾壓。
更讓人愉悅的是,這種力量帶給修士們活力,讓衰老者變得年輕,天魂衰竭也得到補充。
有了這種力量,強大的修仙者從此便不再需要擔心天人之衰,搖身成爲真正的天人。
在外界,同爲修仙者的同仁,即使是個煉氣小修士,也不可能將自身的未來交給另外一名修仙者。因爲他們沒那麼無知,而小世界中的修士卻不同,那些人對外界絲毫不瞭解。
信奉之力如此強大,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馬上會有第二個,空間寶物變得極其重要了。
許多空間法寶的主人,便會在小世界裡全新的人羣中,施展神蹟,修建雕像,讓那些只懂得最基礎功夫的修士們膜拜他們。
倘若要獲取最多的念力,便得將空間寶物作爲自身的本命法寶。斷頭的飯也有人吃,因爲其中涉及的好處太大。
再則因爲一旦成爲自己的本命法寶,便能放到丹田之中,誰也無法搶走。
那個年代,擁有本命法寶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並且空間法寶還非常之稀罕,因此修士們毫不猶豫將此物認主。
有了這個東西,各種資源比別人多,煉丹煉器不缺練手的材料,旁的修士望塵莫及。
再加上來自小世界的信奉之力,基本上就是所向披靡。
一切看着都非常的美好,彷彿有了空間法寶,以後就會成爲真正的仙人,超越一切無常,入仙府成爲聖者。
天命之人的說法,大約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誰撿了空間法寶,誰就是天命之人。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撿來的空間法寶,曾經也有主人的。那些主人去了哪裡?
答案還是念力。
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念力給了他們新的活力,也取走了他們的生命力。他們的修爲不足以支撐無數人提供的念力,不是神卻想做神的事,一旦念力稍微減少,天魂便開始衰竭。
一旦徹底失去天魂,人就會死去。
念力不可能永遠存在。
歲月是很殘酷的,人的忘性也是很殘酷的。
死了一批老的信徒,新生的那一批,並沒見過“神蹟”,並且已經明白過來了,所謂“神蹟”只不過是個修爲高深的修士做了些他們做不到的事。
從此任憑着雕像被烏鴉拉屎,根本不會去膜拜。
空間法寶的主人,死在天魂衰竭之下的不計其數,而法寶本身也會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倘若這樣空間寶物沒有徹底毀壞,新的主人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將它作爲本命法寶,不敢讓任何人知曉。
真正催命的之處,就在這裡了。
因爲被損壞,有裂縫,規則便開始發生變化,與外界變得相似起來。在不斷的修補和添加材料的過程中,小世界越來越龐大,越來越不受控制。
終於有一天,它不再是個小世界,已經成爲一個與外界相通的大世界。
而此物卻是強行塞在某個高階修士的丹田之中。
最終的結果,龐大的空間法寶爆開,修士橫死。
在吳先生所記得的某個“輝煌”的年代,合體,大乘修士多得很,靈氣比如今不知道豐厚多少。
然而突如其來,彷彿是約好了似的,隔個幾百上千年,便會有一起空間崩塌的事件發生。
那位高階修士死成碎渣,體內的小世界粉碎。
小世界的人固然死得幾乎剩不老多少人,外界受到的衝擊也極其之大,慢慢四分五裂。那些飛濺出去的小片土地就是數都數不清的浮島。
大的那幾塊就變成了如今的遺棄之地,還有一重一重的天。
已經在杏花村住了不少日子,鍾珍瞭解到關於修仙界的一切,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早有所感。
她踏入修行的地方叫做杏花村。
如今明白修仙的道理,也是在一個叫做杏花村的地方。
曾經的杏花村,已經是荒原,杏樹已經死了,老樹根的旁邊,有一座坑坑窪窪杏花老祖的雕像。
不斷有鳥飛過,停在雕像的頭頂,將肚子裡的東西清空。
這裡的杏花村,充滿了生機。
這股生機其實是吳先生帶來到,他當初剛踏上這塊土地,四面八方數萬裡地早已荒蕪,慢慢地,卻如一朵從塵埃裡開出來的荊棘花,再次綻放。
重新有路過的人開始安家落戶。
除了杏花村,附近很多的村落,很多的縣城,都是一朵一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