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猴孫棟樑落腳伸手,就是一記殺招。
臂伸掌前行,指尖直奔崔山鷹胸口,要戳他胸窩,崔山鷹抽身後躲,惡猴掌式不變,屈指再打,崔山鷹臉色變,腳下再退,惡猴孫棟樑如蛆附骨,二下不中,屈指又來第三式。
崔山鷹已是快到了躲無可躲的地步,身側勉強讓出半公分,險險讓開了這一式,可惡猴孫棟樑這一掌並不算完,攥拳又來第四式。
正式硬猴拳中,極爲出名的絕招‘一掌四式’。
躲無可躲,崔山鷹乾脆不避其鋒,硬拿胸口迎了上去,惡猴孫棟樑的一掌四式中第四式,距離崔山鷹胸口不過半公分。崔山鷹多年站樁,所得功力在這刻頓時顯現出來。
腳動勁到胸前,反彈迎着惡猴一掌四式中最後的拳頭頂了過去。
如果要細微說,就是崔山鷹身體鬆到極致,然後在不足十分之一秒內變成緊繃,一鬆一緊間,產生了巨大勁道,這股勁就如同吹氣球,氣球是一點點的脹大,但這股勁不同,這股勁是在瞬間就膨脹起來。
這時候惡猴孫棟樑一掌四式中的拳頭正好到崔山鷹胸口,還差那麼一絲絲貼着肉,這股鬆緊轉換的力道,如同承受不住力道猛然爆破的氣球,嘭,從胸口嘣發而出,正好迎着拳頭反彈回去,細微碰撞。
嘭!
崔山鷹和惡猴孫棟樑每人都倒退了有六七步才站穩。
惡猴孫棟樑瞪着眼睛,望着崔山鷹的眼神裡滿是驚駭,面露難以置信之色,對方竟然用胸口,硬是擋下了自己苦練的絕技,一掌四式,如何能讓他不驚駭。
如果不是崔山鷹功力夠了火候,怕是就這一拳,心在就得碎裂了吧。
崔山鷹揉了揉被剛纔打的地方,五臟內一陣翻滾,要不是有些東西,已經練到了本能反應,意到勁出,估計這會兒自己已經躺下了吧!
崔山鷹看着對方,沉聲說:“你,是第一個我想出手打死的人!”
“嘿嘿,打死我,得你有這個本事才行啊!”惡猴孫棟樑冷笑着。崔山鷹想打死他,他就不想打死崔山鷹?
兩人年紀上,相差了有十歲,惡猴孫棟樑自問自己這一生,幾乎什麼事情都遭遇過,經歷過戰場上的槍淋彈雨,被人追殺,以命搏命,這些崔山鷹遇到過?他平什麼殺自己?
“難怪上面會讓我來殺你呢,果然是夠格!”惡猴孫棟樑盯着崔山鷹,低聲嘟囔了一句。
崔山鷹皺眉問:“上面指的是誰?”
惡猴冷笑着道:“到下面去問閻王吧!”
腳下一動,又朝崔山鷹打過來,崔山鷹腳也一不慢,後腳一頓,上前就是一記崩拳。
一拳不中,轉身反手就是一記大劈,崔山鷹拿出了搏命的架勢,輸贏論生死,下手都是死手。
兩人硬碰了幾下,身上都有傷。
惡猴孫棟樑沒想到崔山鷹年紀輕輕會這麼難纏,多次生死經歷告訴他,這次是關頭,他打不死這個小子,這小子就得打死他。
兩人越打越不要命,又都是**硬如鐵,硬碰之下,無人落得好。
惡猴孫棟樑本身就是搏命打法,手上絕招‘一掌四式’第二次用,崔山鷹乾脆都沒躲,硬頂上去,鞭手如剛,拿出自己肩膀被擊實的危險,也要一手爆了對方的腦袋。
崔山鷹手越打越狠,人也越來越陰,以前打人,很少出手奔命門,因爲老爺子常講,做人不做絕,有退路,能回頭。所以跟人動手,都是收着手,就算不收着手打,也不會主動擊打他人要害命門。
但是跟惡猴孫棟樑不同,兩人必須要有一人躺下,不他死,死的就是自己。
嘭!
兩人再一次分開。
崔山鷹這會兒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疼了,麻木了,他的骨頭硬,是站樁站出來的。惡猴孫棟樑是皮硬!
“抗擊打性不錯,怎麼練出來的?”崔山鷹喘着氣問。
惡猴孫棟樑同樣在喘氣,說:“皮磨破了,傷口撒鹽再打樁子,時間久了,你也會有這麼一身皮!”
崔山鷹吸了口冷氣,這得多強的意志,才能經的起這樣的磨練啊,最疼莫過於傷口上撒鹽,那種疼痛換做常人,能疼死。他卻能傷口上撒鹽當練功引子!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免費得來的。
想要人前顯貴,必定人後受罪。恆之千古,此理不變!
“好像你打不死我啊!”惡猴孫棟樑猙獰笑着說。
崔山鷹臉色平淡道:“那也未必!”
兩人說話的功夫,其實都在恢復着體力,然後,進行最後殊死一搏。
“我想知道,是誰派你來的,來殺我,總不會沒有任何目的吧?”崔山鷹問。
惡猴孫棟樑說:“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至於他們的目的,好像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讓我來打死你!”
“要是打不死我呢?”崔山鷹問。
惡猴孫棟樑面無表情說:“打不死你,我就要死,所以不管怎麼說,你我之間都要死一個!”
“是一個叫‘清公主’的女人,派你來的?”
惡猴孫棟樑咧嘴笑了下,說:“不用套我話,沒用的,其實誰派我來對你來說並不重要,如果你能打死我,他們自然會再來找你的,如果你死了,知道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是不是?”
崔山鷹皺了皺眉,輕聲道了句:“也對!”
惡猴孫棟樑問:“拳腳殺人太慢,你帶兵器了嗎?動刀吧,這樣死的更快一點!”
崔山鷹點了點頭說:“來前,借了兩把短刀,還算鋒利,你帶了?”
惡猴孫棟樑沒說話,從身上拿出兩個鋼鐵製作的拳套來,套在手上。拳套是特製的,兩手甩動,從拳套裡露出三條十幾公分長的窄條刀刃來,模樣酷似狼爪子。
“拿刀吧!”
崔山鷹也沒廢話,走到石桌旁邊,把兩把短刀拿了過來。說實話,在兵器上,崔山鷹並不精深,卻也不差。刀法也是老爺子教的,就是一般用的時候少。
因爲動了鐵器,多半要見血傷人。
“動刀,你能擋幾招?”惡猴孫棟樑並沒急着出手,站在那裡問了句。
打了這麼久,兩人之間也算是多少有了些瞭解。孫棟樑也是個癡的,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傷口上撒鹽這種事情,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他去視若平常。
崔山鷹笑了下,面對生死時,還能笑出來的人不多,至少崔山鷹和對面站着的惡猴孫棟樑都是這樣的人。孫棟樑怕不怕死崔山鷹不知道,但是崔山鷹不願意死,也不能說自己不怕死,只能說是不畏懼。
連見生死的膽子都沒有,拳術到不了大成。
能活着,沒人願意死,不想死,就要搏命。讓躺下的那個人永遠不是自己!
“爲什麼是我能擋幾招,而不是你呢?”崔山鷹問完,人已經踐步衝上前,他搶攻!
刀法和拳法,有不同,也有共同之處。任何武器,都和拳法有共同之處,武器無非就是手臂的延長。
崔山鷹的刀法裡,處處可見形意拳的影子。
噹噹噹!
火花四濺。
崔山鷹的刀法如拳,大開大合,招架少,強攻多,刀也快,裡面夾雜着身法。
兵刃不同於**,兵刃砍在身上,一下是一下,基本上戳中名門,一下就能要人命,就算不傷在命門,也都是血肉之軀,哪裡來上一下都不好受。
崔山鷹攻的正猛,突然,一個側滑下躺,倒在地底下,一腳踹到了孫棟樑的腳踝上。
惡猴孫棟樑根本沒意識到崔山鷹會變套路,崔山鷹表現的,一直都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的打發,誰能承想他會突然變式,用出了地躺上的功夫。
說的慢,其實動手快如電,往往一個破綻,就能要了人命。崔山鷹一躥到下路,側滑踢腿的同時,手中短刀也捅進了孫棟樑小腹。
一擊中後,撒手棄了短刀,人如蛇龍,快速翻身起來繞道惡猴孫棟樑身後,一個劈勁,把短刀戳進了惡猴孫棟樑的後背,直接沒入到刀柄。
得手人後退,出了圈子。
惡猴孫棟樑一腿跪在地上,小腹插着一刀,後背插着一刀,但是人並沒有直接就這麼倒下去。
又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望着崔山鷹笑了下,血水從嘴裡流出來,嘶啞着問:“地躺拳裡的套路你也會?”
崔山鷹站在那裡看着他,平淡說:“巧合學過幾套猿功拳,沒想到今天能用到殺人!”
“你會的也挺雜!”惡猴孫棟樑嘟囔了句。
崔山鷹問:“別多廢話了,有什麼遺言,要託我轉告的事兒沒有,有就快講,能辦到的我不推託!”以惡猴孫棟樑的傷勢,最多活不過一刻鐘,這還是他別大動。
“孤家寡人一個,喜歡的人死了,從小又沒父母,沒什麼遺言,能死在你的刀下,也算……”
話音未落,惡猴孫棟樑猛的朝崔山鷹躥過來,兩手高擡起爪子刀直奔崔山鷹胸口戳過來。
他殺過很多人,也有很多次都是瀕臨生死,本人就是惡人,絕對不會做那種以德報怨的事情。
惡猴孫棟樑就算死,也要拉崔山鷹墊背,好在黃泉路上不寂寞,有個作伴的!
崔山鷹心裡一直在防着他,畢竟孫棟樑不是那種善良之輩,而且他必須死,自己也一直沒往他身邊靠近,怕的就是他迴光返照殊死一擊。
“來的好!”
崔山鷹沒躲,手上沒兵刃,身上卻有功力在,蛇形步上,縮了身形,蓄力翻手就是個劈拳,勁是向下,拳勁讓惡猴孫棟樑身形一頓,‘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劈拳過後,不算完,一個甩手鞭勁打在惡猴孫棟樑擡着的胳膊上,打折了他的骨頭。
最後才貼身一個橫勁把他打飛出去。
崔山鷹要是再打不過一個快要油盡燈枯的人,這身功夫不白練了。
飛出去,摔到地上滾了兩下,惡猴孫棟樑胸口像抽風匣似的,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喘着氣,口中血沫往外吐。眼睛盯着崔山鷹,一開一合像是在小聲說着什麼。
崔山鷹沒過去聽,而是反身走到石桌處,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拿起剩下的半瓶酒,仰頭灌着牛飲起來。
今夜兇險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