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山鷹國術館里人聲鼎沸,大家都沒有太多睡意。李玉龍今晚上算是‘主角’,誰手癢了都可以上去試試,李玉龍也豁出去,不就是挨個打嘛,這點小事還叫事兒嗎,打麻了,也就不怕了,來者不拒。
“憑着這份野性,這小子就行!”崔山鷹笑着對孫蕊小聲說。
孫蕊點了點頭,然後跟李玉雪,楊柳她們回房間說話去了,看高手過招那叫長見識,看李玉龍在擂臺上捱打,叫樂子,沒啥好看的。何況李玉雪還是李玉龍的親姐姐,看着自己弟弟在擂臺上挨欺負,於心不忍,看她那眼神,要是孫蕊在不拉着她走,怕是都要上來跟崔山鷹拼命來了。
李玉龍不是崔山鷹這些徒弟裡最能打的,也不是這些人裡,最會來事的,甚至就連感情都不是和崔山鷹最深的,這些徒弟裡,崔山鷹最看重的無疑是南宮應龍,可李玉龍他確是跟崔山鷹最有緣分的,第一個給崔山鷹磕頭,第一個叫崔山鷹師父,第一個接觸崔山鷹的人。
沒人比崔山鷹瞭解李玉龍,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那次綁架,如果不是被人殘忍割下小手指,如果不是這些從沒有的感受疊加在一起,李玉龍不會走上這條路,也不會和崔山鷹的人生產生太多交集。
緣分這東西,不是看人,是看天的,有就是有,來了誰也擋不住。
以前李玉龍怎麼對崔山鷹?仇視,甚至找過人想要收拾他,喜歡過孫蕊,視崔山鷹是鄉下來的土包子,大少爺脾氣,眼高於頂,誰都不放在眼裡。
現在呢?
人是會變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就是緣分!有緣,背對着走,繞地球一圈也會在撞見,沒緣,迎面擦肩也看不見。
崔山鷹不是迷信,但是他相信緣分,有緣聚,無緣空。
半夜裡,還有許多人睡不着,比如說那位蘇家的三少爺,蘇久秋!
坐在客廳豪華沙發上,蘇久秋愁眉不展。
“少爺,你看咱們是不是先等等再說?”旺叔輕聲問。
蘇久秋沉默着沒說話,他已經得到了消息,崔山鷹不會在兩廣待太久,這邊的武館準備交給師弟魚頭來打理,這也是以前的時候跟兩廣十三家武館說好了的,如果不是崔山鷹半路出事的話,這會兒他早該回北邊去了。
關於魚頭的傳聞,蘇久秋聽的到不多,只知道他是崔山鷹爹的徒弟,跟崔山鷹從小一塊長大,好像身上功夫不錯,其餘的消息不多,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好分析。
好一會兒,蘇久秋才陰沉着臉開口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真能放心把這邊交給魚頭?我不信!”
在蘇久秋看來,兩廣的‘山鷹國術館’纔是崔山鷹以後立足武行的根本,換做一般人,絕對不會把這塊肥肉讓給旁人,師弟怎麼了,別說是師弟,哪怕就是親兄弟,爲了利益就不翻臉了?
不用說別人,就蘇家的兄弟幾人,絕對不像別人眼裡表現的那麼和睦。
旺叔輕聲說:“消息是洪武武館鄭元龍傳出來的,應該差不了吧,崔山鷹現在也算是要臉面的人,難道能出爾反爾?”
蘇久秋冷笑說:“他也算有臉面的人?”稍微停頓了下,又道:“不管崔山鷹走不走,山鷹國術館的場子,我都要定了,他現在走了,誰代表以後不會回來?兩廣是江湖場,是非地,這裡有名有利,我就不信他能放的下。”
旺叔心裡嘆了口氣,沒在勸什麼,說再多這位三少爺也聽不進去的。
“挖人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蘇久秋問。
旺叔道:“接觸了幾個人,效果還不錯,都願意過來這邊試試!”
蘇久秋靠在沙發上,冷笑着說:“還不是錢的作用,一人十萬的安家費,心裡早就樂的屁顛屁顛了。繼續挖,本少爺有的是錢,最好能把十三家武館裡的拳師都挖過來,對了,眼光也不要都放在那些拳師身上,把十三家武館裡有潛力的徒弟,學員,可以挖的都要,咱們要人,多多益善!”
“知道了,回頭我就去安排!”旺叔點了點頭。
蘇久秋自言自語嘟囔着:“雖然不知道這場戲怎麼開場,總是要用到人的,韓信用兵多多益善。”
五個億現金說砸就砸,家裡老頭子支持力度前所未有的大,裡面沒有其他的牽扯,蘇久秋說什麼都不會信的。
想讓一羣老狐狸動心,只能說那塊肉很肥美,能到讓人眼紅的地步。
“其他人有沒有什麼動靜?”
旺叔搖頭說:“暫時還沒有!”
蘇久秋冷笑着道:“崔山鷹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咱們作爲兩廣武行裡的人,怎麼說也要把去給人家崔師傅送送行不是!”
旺叔知道,恐怕送行是假的,讓崔山鷹臨走的時候,心裡添個堵纔是真的。
雄風武館!
孫勝師和孫文武父子也沒睡,事情多少透露着些詭異,有些讓人看不明白。
“你說,崔山鷹是真走,還是假走?”孫勝師皺着眉問兒子。
孫文武臉上平靜,反問:“走與不走,有太大的關係嗎?”
“沒有?”孫勝師愣了下,崔山鷹坐鎮兩廣,哪怕就算蘇久秋想要動手,可也沒那麼容易吧。
孫文武笑着說:“沒有,崔山鷹在不在兩廣,山鷹國術館都已經進來了,崔山鷹人不待在兩廣,可並不是說人家就不會再來兩廣教拳,武館還是人家的武館,就像爹一樣,你出去了,我留下看家,難道你就不是雄風武館的館主了?”
孫勝師皺眉,敲着桌子想了想說:“話是這個話不假,可崔山鷹的意思,是把兩廣這邊的武館,全權交給師弟魚頭做主,他不在分心過來參與了。”
孫文武笑着道:“可人家沒說,山鷹國術館關門也要師弟魚頭說了算,對吧?”
“對是對,可這麼做,對他崔山鷹有什麼好處呢?”孫勝師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可孫文武卻看的很明白,搖頭道:“好處?人家爲什麼非要好處呢,崔山鷹纔多大年紀?二十歲,現在二十歲的年輕人在幹什麼?人家已經是武行的師父了,形意拳門裡有他的字號,江湖武林裡有人家的名號,人家把地方給師弟成名,成全的也是崔家人,有什麼不行的?”
說到這裡停了會兒,又說:“崔山鷹不傻,相反,這一步走的讓我佩服,不但讓兩廣武行說不出什麼來,同樣要讓武林人朝人家豎豎大拇指,稱讚一聲。哪怕就算山鷹國術館把地方給了蘇久秋,那崔山鷹又能少點什麼?”
孫勝師皺眉,場子給了蘇久秋,那山鷹國術館就沒了,少了名,還少了地,這難道不叫少?
孫文武好想知道自己父親是怎麼想的,笑着道:“兩廣這點東西,或許人家壓根就沒看在眼裡,場地不光是崔山鷹自己的,同樣也有兩廣十三家武館的股份,場子沒有了,再還個地方而已,又沒說要人家的武館關門,只要武館招牌不摘,兩廣武行就有人家一份,這麼說沒人反對吧?”
孫勝師好久,才嘆了口氣,點頭道:“要照你這麼說,反而還是咱們小家子氣了。”
孫文武嘆氣說:“可不是,崔山鷹要真有這種氣量,那,前途無限量啊!”
崔山鷹這一年身上發生的事情,不瞞人,有手段的人想要查,也不難。
做人也好,做事也罷,裡裡外外別人都挑不出什麼來,要度量有度量,要胸襟有胸襟,想讓人不稱讚都難。
在孫文武心裡,對崔山鷹壓根就沒有過敵視,正好相反,他甚至還有心想要結交一下對方。
崔山鷹是年輕人,爲人處事也有年輕人的朝氣,不像兩廣武行裡的老人,裡裡外外都老了,身上帶着骨子暮氣。
有道是寧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
人家有從來再來的資本,崔山鷹太年輕了,哪怕毀他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再出頭也不過五十歲,武行裡的師傅跟別的行當不一樣,越老越值錢的。
二十歲身上就有了別人仰望一輩子的名聲,現在不隕,那再過三十年,江湖武林人怎麼看人家?
孫文武不敢想,蘇久秋雖然說名聲也不錯,也是師傅,可他已經快三十歲了,在江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會買他帳,名聲也不過是在南邊,北邊聽說過他的怕是沒幾個。這點跟崔山鷹也比不了!
錢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錢往往也不是萬能的。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是老話,武行舞槍弄棒的人,絕不缺血性。
蘇久秋的錢,在武行身上,也會有不好使的一天,這句話孫文武可以放下,往後蘇久秋能勝在錢上,同樣也能載在錢上。
“爹,有沒有消息這段時間崔山鷹去哪了?”孫文武突然問。
孫勝師搖頭,苦笑着說:“沒消息,查不出來,別說是咱們,就是……很多大人物怕是都在抓頭呢!”
崔山鷹在武林裡,算的上是一個另類,原因無他,太年輕了。
槍打出頭鳥!
可不見得是什麼槍都好使啊!
“崔山鷹的事情先放到一邊不說,下面有人告訴我說,外面有人在挖咱們武館裡的人,這事兒你怎麼看?”孫勝師不想再在崔山鷹身上傷腦筋,他既然想走,那走就好了,沒人攔着他。
孫文武平靜道:“不難猜想,除了那位有錢的蘇三少爺以外,還有別會幹這種事情嗎。”
“蘇久秋?”孫勝師敲着桌子,皺眉問:“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誰知道,但是絕對沒按什麼好心思。”孫文武想了想,笑了下道:“你回頭跟武館裡的師叔伯們講一聲,給錢咱們就先收着,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別說口頭上,哪怕就是籤合同咱們都不怕,又不是賣身契,拿了錢,不見得就給他出力,想挖武館的人,沒那麼容易的!”
不僅僅是雄風武館,想挖其他武館裡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除非館主和下面拳師有着很深的矛盾,要不然,十幾年師徒感情,幾十年師兄弟之間的感情,以及大家對武館的感情,豈是那麼容易就被幾個臭錢就能收買的?
孫勝師點頭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咱們就這麼眼看人家在背地裡搞鬼什麼都不做?”
孫文武笑着道:“背地裡的勾當,都是見不得光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上不了檯面。”稍微想了想說:“聽說今天洪武武館的鄭師伯去了金樓?”
“嗯!”
孫文武話裡帶着深意說道:“山鷹國術館的那塊場地,可是金樓老闆出頭,幫忙牽線搭橋,人家看在兩廣十三家武館的面子上,才願意把那裡開成武館的,除了兩廣武行的面子外,還有個條件就是,給崔山鷹開館,就算蘇久秋搞定了十三家武館,搞定了崔山鷹,不知道他能不能搞定那塊場子背後的主人呢!”
兒子的話,讓孫勝師皺眉想到了很多,沒錯,這裡面變數實在太大了。
孫文武笑着又開口道:“不過這跟咱們沒太大的關係,要發愁,也是那位蘇少爺發愁,咱們不欠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