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牆高城厚,綿延數裡,突厥大軍在城西紮下連營,城東只放了幾支遊騎而已,正是黃昏時分,城內炊煙四起,元封將手一指:“進城吃飯!”
十餘騎從山坡上衝下,風馳電掣一般向甘州東門奔去,巡邏的突厥騎兵發現有人想入城便飛速圍堵過來,箭矢雨點般飛過來,斥候們毫不理會,弓着身子拼命打馬,曹俊被大夥護在當中也是快馬加鞭,眼睛死盯着城門的方向。
突厥兵迅速衝過來,元封揮刀相迎,一連砍翻五六個突厥騎兵,趁着追兵發愣的空當,斥候們已經奔到城下,向城牆上高喊開門。
可是守城士兵不敢擅自開門,說要請示王將軍,氣的曹俊破口大罵,可是士兵們都不認識他,任憑他罵的再狠也不理睬,突厥兵趁機撲了過來,元封也抵擋不住,撥馬奔過來,邊跑邊喊:“快叫門!”
城門還是沒開,眼瞅着突厥騎兵就要將這支小部隊吞沒,衆人只覺得頭頂一片陰影飛過,突厥騎兵成排的栽倒,連人帶馬都被長長的標槍刺穿,此時城門也吱吱呀呀的打開了,衆人趕緊進城。
進了城門大家才鬆了一口氣,一名頂盔貫甲的老將軍迎過來問道:“大公子,你怎麼又回來了?”
曹俊哭喪着臉說:“王叔叔,我出城不久就被突厥狼騎咬上了,冷鋒他們都死了,我被涼州騎營的斥候救下,可是夜裡蔡勇派人殺我,不得已只好又回來了。”
王老將軍頓足道:“好個蔡勇,他這是要謀反啊。”
這位老將軍名叫王威,早先是曹延惠手下親兵,曹延惠派自己兒子鎮守甘州,讓王威做副手,但曹俊太過年輕缺乏經驗,所以軍馬調度指揮作戰都由王威負責,突厥大軍來襲之後,王威怕曹俊有個閃失,便讓親兵隊護着他返回涼州,哪知道差點送了少爺的性命,老頭子自然暴跳如雷。
“大公子,趕緊回府休息吧。”王威道,又看了看元封等人,道:“這幾個人暫編入甘州騎營。”
“不可,這些人對我有恩,就充作我的親兵吧。”曹俊提議道,王威只好應允。
曹俊在王威的陪伴下回府去了,元封等人正要上馬跟去,忽見城牆上下來一隊換班的士兵,全都是高鼻深目的異族人,黃銅胸甲,紅色馬鬃裝飾的頭盔,大冷的天還袒露着健壯的胳膊,每人背上都有三支標槍,和掩護他們進城的標槍一模一樣,元封等人便一起抱拳道:“謝了!”
那隊士兵只是冷漠的看了他們一眼,無人迴應,只有走在隊伍前頭的一名金髮碧眼士兵微笑着衝元封抱拳回禮,眉眼依稀間倒有些像驪靬村的尤利婭。
元封等人來到指揮使府,飽餐了一頓,又發了新的盔甲兵器,從此他們的身份就是甘州指揮使的親兵了,親兵的身份自然比一般士兵要強,盔甲兵器都是嶄新的,戰馬也換了高大的伊犁馬。據說軍餉也會豐厚許多,喜得老王頭合不攏嘴,這可是他吃糧這麼多年次當上將軍的親兵。
曹俊原來的親兵已經全軍覆滅,光靠元封這幫人也不夠,王威又調來十個騎兵,湊夠一百人充作指揮使衛隊,曹俊只認元封,命他做衛隊長,可是這些甘州本地兵卻不買帳,總是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
次日,突厥軍在城下討戰,甘州城門緊閉,一幫將領在城頭觀察敵情,元封作爲曹俊的衛隊長也緊跟在他後面,從高高的城牆上望過去,突厥軍大營裡旌旗遮天蔽日,戰鼓擂擂,一隊軍容整齊的騎兵在城下飛馳而過,爲首一人長矛上還挑着一顆血肉模糊的首級。
“那是魏千總的首級。”王威神色黯淡的說。
曹俊的臉扭曲了:“誰去把那廝的人頭取了?”
城頭上一片寂靜,無人做聲。
曹俊將目光投向王威,王威搖搖頭道:“魏千總是咱們甘州頭號好漢,他也不過三合就被斬於馬下,誰還敢出戰。”
曹俊怒道:“我偌大一個甘州竟然無人麼!”話音剛落,背後站出一人道:“某願往。”
見應聲之人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親兵,衆將軍臉上都掛不住了,王威乾咳一聲道:“魏千總被斬,士氣已經低落不堪,倘若再次失利,恐怕……”
王威說話算客氣的,有那脾氣暴躁的人已經叫罵起來:“一個小兵也敢充大,將軍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曹俊板起臉指着那人道:“那你出城去爲咱們甘州討回顏面?”
那人頓時不言語了,曹俊這才問元封道:“你需要多少兵馬掠陣。”
元封道:“十名騎兵足矣。”
“好,就給你十名騎兵,出城砍了那廝。”
元封轉身下城,挑了趙定安等一幫十八里堡的老兄弟,出城迎戰去了。在曹俊的安排下,甘州城頭也敲響了戰鼓,但鼓點有氣無力,明顯壓不過對方的鼓聲。
看到城中有人出戰,突厥大陣頓時聒噪起來,爲己方吶喊助陣,嘲笑奚落甘州軍,城牆上的甘州士兵們也對罵起來,但是底氣明顯沒有對方強,這幾天他們着實被打怕了,魏千總是何等人,膀大腰圓的西北漢子,一手能把牛提起來,刀馬功夫更是無須倫比,公認的打遍甘州無敵手啊,那樣的猛將在這個突厥人面前都過不了一合,被人當場割了腦袋,甘州上下所承受的心理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這次出戰的不過是個高高瘦瘦的青年,帶了十名騎兵壓陣而已,看起來確實不怎麼扎眼,城上士兵們交頭接耳,都說不認識這個人,既然不認識心裡就更沒底了,大夥嘴上不說,心中都認定這個小夥子活不過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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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封也很謹慎,上次面對葉天行的教訓告訴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自個武藝高的人多了去了,看這員突厥猛將的神態便知道,此人絕不是好相與之輩。
“你們幫我壓陣,我去去就來。”元封對趙定安說罷,摸一摸懷裡暗藏的東西,縱馬奔了過去,那突厥將軍也撇下部衆,單人獨騎迎上來,隨着兩人越來越近,兩邊的戰鼓聲和吶喊聲響徹雲霄。
二馬錯蹬之時,元封迅速出手,右手揮刀虛晃,左手掏出火槍瞄也不瞄就是一槍,那突厥將軍萬沒料到對手竟然用暗器偷襲,胸前鎖子甲抵擋不住鐵砂子的轟擊,頓時一片稀爛,與此同時元封的刀也到了,從肩膀斜劈下去,徑直將其砍成兩半。
霎那間整個戰場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陣中這一幕,元封從容下馬,將那突厥將軍的人頭割下,割頭的時候才發現此人的左手正插在腰間,一柄火槍還沒來得及拔出。
元封無聲的笑了,老兄你還是慢了一步啊,他將火槍插到自己腰間,又將爲魏千總的人頭從馬上取下,用戰袍裹起來放好,這才跳上自己的戰馬,將突厥將軍的人頭高高舉起。
甘州城頭頓時歡聲雷動,戰鼓齊鳴,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將突厥人的氣勢盡數壓下去,曹俊更是親自擂鼓助威,王威也是喜不自禁,連說三個好字。
元封從容不迫的返回甘州,他和十名壓陣騎兵都成了甘州的英雄,尤其是魏千總部下士兵,更把元封視作恩人,成羣的士兵趴在城頭上衝他們叫好,曹俊親自下了城牆迎接,讚道:“真乃我甘州虎將也。”
甘州扳回了這一局,但是威脅遠遠沒有解除,突厥大軍悍然東征,肯定不會只有這點招數,果不其然,下午時分突厥人的回回炮就開始了轟擊,甘州城內也架起投石車反擊,但投石車的射程和威力均不如敵軍,石彈一顆顆擊中甘州城牆,砸的磚石碎屑亂飛,有些飛得高的落在城內,頓時將民房砸塌,轟擊了半個時辰之後,海浪一般的殺聲傳過來,數千拿着刀盾擡着雲梯的突厥兵蜂擁而來。
這是一場沒有技術性可言的戰鬥,進攻方用雲梯繩索強攻,弓箭手在下面掩護,防守方則用礌石滾木、滾油弓箭反擊,甘州城上下頓時成了阿鼻地獄。
黃昏時分,戰鬥終於結束,突厥軍留下滿地屍體退走了,甘州一方損失亦是相當慘重,王威面帶憂色的對曹俊說:“甘州並少,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援兵若是不到咱們就只有等死。”
曹俊咬牙切齒道:“援軍早就出發了,但蔡勇畏敵不前,恐怕現在還在百里之外打轉呢。”
王威道:“他哪裡是畏敵啊,分明是想讓大公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