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濟源城裡的大街小巷裡都流傳着一個消息。
昨天夜裡。黃河幫分舵被神秘劍客挑戰,黃一飛和他邀去的幫手大敗;到最後神秘劍客突然改變主意,狠狠地洗劫了黃河幫分舵。自香主黃一飛到弟子李二狗外加邀去的幫手總共四十一人統統被人打的鼻青臉腫,共被人掠去五千三百二十六兩三文七錢銀子,今天早上黃河幫吃飯的錢都是找人借的。
黃河幫弟子對那個劍客劍術的描述只有四個字:一招制敵。
人們紛紛猜測定是黃河幫作惡多端,惹怒了江湖大俠——這位大俠比較窮,所以終於遭了報應!人們對這羣禍害早就唾棄不已,消息傳出,彈冠相慶者有之,前去圍觀者更有之。
這位打家劫舍的大俠自然就是前去試劍的範燦,此刻的他並非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歡欣鼓舞。他正在呆在客房裡眉頭緊蹙,抓耳撓腮。
桌子上擺放着兩個大包袱,其中一個裡面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大大小小的銀錠加起來足足有一千兩之多,另外一個裡面則是一大摞面值不同的銀票。
“總不能扛着一百多斤的東西趕路吧!”
昨天打劫成功之後,趕來回來的路上範燦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是至今仍未想出個好的法子,若是這般趕路實在是太不方便,被人認出尚且不說,只這些碎銀子的重量就要比一個胡蝶小妮子還重!揹着它們直接就是個累贅呀!想去錢莊兌換,很容易便會被有心人盯梢。
思來想去。範燦最後上街去買了個大包袱,包東西全部包好;把長劍扛着肩上,把包袱掛在上面,做了個簡易的擔挑子。
“這主意好,既解決了揹包袱的負擔,又不用傻乎乎地揹着把長劍跑來跑去。”
範燦不想在濟源城多做停留,既然已經找到了解決辦法,收拾收拾便準備趕路。
當夜,範燦結了帳,挑着包袱朝洛陽進發。
範燦動身不久,就發現有兩個身影不緊不慢地追了過來,雖然不能看到具體的面目,但是直覺告訴他,後面的兩個人都是女子,而且功夫很高明。
嘿嘿,範燦暗暗笑了笑,立刻拔足狂奔,不多時便出了濟源城;也不停留,沿着大路就開始向南狂奔。由於知道跟來的是女子,所以範燦並未用盡全力,一直在兩個女子的視野之內,他想要找一處地方,問問這兩個女子是什麼來頭,怎麼會盯上了他。
出城大約三裡後,路邊出現了一片樹林,在月色下顯得蔥蔥郁郁,範燦突然一個飛身。斜斜地進入了林子。
兩個女子追蹤着範燦,正氣惱他跑的快,突然眼前一花,消失了他的蹤影,不由又驚又怒,快速地掠到近前,四下觀望起來。兩個蒙面女子嬌喝一聲,自然地分成兩路去尋找,但是夜色之下,想在偌大一個林子中尋找一個身影,談何容易!
一炷香後,兩個女子略有些失望地返了回來。正當她們一言不發地看着對方時,頭頂的樹梢上傳來了笑聲:
“兩位姑娘真是好興致,這裡月色明媚,微風輕拂,麥甜稻香,是一處絕佳的避暑之所;在下弱弱地問一句,兩位姑娘捉到螢火蟲了麼?”
話音未落,範燦柳絮似的從樹上飄落下來,笑意盈盈地站在兩個女孩子中間。
“你幹嘛要躲起來?”左邊的姑娘性子比較急,聞言即氣呼呼地瞪着範燦。
右邊的女子比較嫺靜。只是淡淡地看着範燦,並未開口。
範燦沒料到這個姑娘跟蹤別人,還如此的理直氣壯,不由啞然失笑。
“姑娘,我走我的路,想上便上,想下便下,即便是倒着走,似乎亦和姑娘無關!”
那姑娘被他說的無言,氣呼呼地哼一聲,轉頭不去理他。
範燦當她是小孩子脾氣,微微笑了笑:
“兩位姑娘是來找在下的麼?”
“用你管!這路又不是你家的,姑娘想上便上,想下變下,就算是倒着走,也和你沒有關係!”左邊的姑娘大聲反駁道。
“……”
範燦無語。
“呵呵,既然是在下自作多情,那就不耽誤二位姑娘做伴這明月清風www.Qingfo.Cc了!在下去也!”
說完之後,笑着拱了拱手,轉身便要離開。
“你敢!”那女孩兒嬌喝道。
範燦沒有回身,笑着搖了搖頭,大步向前走去。
右邊的女子一直未開口,見範燦舉步,輕靈的聲音傳來。
“少俠請留步!”
範燦聞言,只覺得這聲音甜脆異常,讓人如沐春風,立刻止步回身。
“姑娘有何見教?”
左邊的女子正要氣呼呼地追上去,見範燦停步回身,立刻插嘴道:
“沒啥。只有目的,一是要借你手裡的羊皮卷一觀;二來麼,聽說大俠這兩天新學了兩套劍法,沒找着對手,手癢癢的很,所以小女子自告奮勇,要給您當靶子,你看如何?”
範燦微微一驚,深深地看了這女子一眼——還是看不清……
“姑娘從何處知道在下手上有羊皮卷?”
“難道沒有嗎?”女孩兒聲音清脆,雖然語氣潑辣,卻讓人生不出半點的反感。
範燦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有,就在在下的包袱裡!”
“那就快點交出來,省的姑娘自己去拿!”
這姑娘的氣勢洶洶,彷彿那東西本來就是她的似的,惹得範燦有些無奈:
“姑娘您這是要打劫嗎?”
“打劫?啊,對!我要打劫!把你身上的東西統統交出來,快點!”
範燦啞然失笑,這姑娘真是順着杆兒往上爬。昨夜裡他剛劫了了四十一個大老爺們,今日裡就要被一個小姑娘打劫,真是有趣的緊。
“呵呵,這位女大王您先稍等!我先問問這位姑娘趕來所爲何事!”
說着範燦轉向了神色平靜的女子,客氣地拱了拱手:
“姑娘也是來打劫在下的麼?”
那女子微微欠身回禮。大方地回道:
“少俠說笑,小女子此來,是爲防止少俠手裡的東西落入邪魔外道手中,危機武林安危!”
範燦臉色微微一冷,淡淡地問道:
“姑娘是說在下乃邪魔外道之徒麼?”
那女子聞聽搖了搖頭,輕聲道:
“少俠不要誤會,少俠劫富濟貧,妾佩服的很!”
範燦面色緩了下來,沒有做聲。
旁邊的女孩兒聞聽,立刻反駁道:
“小妮子,說誰是邪魔外道呢?你可不要指桑罵槐!姑娘看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傢伙纔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淡雅女子不溫不火。淡然道:
“清者自清!”
兩句對話讓範燦愣在當地,好一會才詫異地問道:
“兩位不是一起的?”
淡雅女子輕輕點了點頭,旁邊的女大王不滿道:
“你咋這麼偏心?老問她不問我嘞!”
範燦突然覺得這小姑娘很有意思,便笑道:
“大王,你今次來就只爲打劫我這個窮小子麼?”
“哼!”姑娘冷哼一聲,“要不然還有什麼?”
範燦微微一笑,佯抹了把汗:
“我還以爲大王要把握抓回去壓寨呢!”
“貧嘴!找打!”那姑娘臉色一變,擡左掌就朝範燦拍了過來,虛虛實實,幻出無數掌影,如千翠層疊,又如落英繽紛,竟然是極厲害的招式。
範燦開了個玩笑,沒料到這姑娘說打便打,雖然沒有從招式中感覺到殺意,卻看出來這姑娘很是氣惱他,有心要教訓他一番。不敢怠慢,知道無法抵擋,飛身後撤,哪知女孩兒的身形如影隨形,任是範燦躲的飛快,掌影始終在範燦身前三尺處,穩穩地把範燦罩在中間。
“喂,姑娘,有話好好說!”範燦沒料到這姑娘的功夫如此之高,立刻大喊道。
“姑奶奶是劫道的,哪裡有許多話要說!”姑娘嬌喝道。
範燦哭笑不得,這股剛纔還抱怨自己不與她答話呢,這回又抱怨他說的太多,飛速地躲閃着,腳下不敢有半點的停滯,見另外的女子靜靜地看着,沒有出手的意思,便大聲道:
“姑娘想比劍,能否等在下把劍抽出來?這樣子打的話,你即便贏了在下,也不甚光榮呀!喂喂。不許打臉!”
範燦手忙腳亂,左支右絀,好一陣才從女孩兒漫天的掌影中脫身出來,一下子躲得遠遠地。
那姑娘見範燦狼狽,驕傲地揚起了白皙的項子,沒有再追蹤,偶爾瞥一眼旁邊的女子,似乎在示威。
“姑娘,看看這月明星稀清風www.Qingfo.Cc徐來,打打殺殺實在是有煞風景,咱們三個坐下來談談如何,說不定能找到解決問題的好法子!”
範燦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試探性地建議道。
驕傲的小鳳凰沒有說話,身後的女子卻點了點頭:
“也好,總比大動干戈要好。”
範燦聞言,立刻附和道:
“姑娘說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結!人以和爲貴,咱們好好談談!”
小鳳凰似是很不高興範燦和淡雅女子聯合,冷哼一聲,狠狠地瞪了範燦一眼。雖然天色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女孩兒的動作,但範燦依舊感覺到女孩兒眼裡的氣憤,忙不迭地扭過臉去,不去和女孩兒對望。
藉着夜色在路便林子中尋了一處乾淨的地方,範燦稍稍告罪,撿了些乾柴,升起了火,三人圍坐周圍,由於立場不同,所以每人佔了一個方向。
藉着慢慢亮起的火光,範燦看清了眼前兩個女子的大半裝束,情不自禁地大聲讚歎:
“兩位真乃天女下凡,在下凡夫俗子一個,能與二位再次相聚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兩個女子一青一淡綠,均是明眸秋水,黛眉如花,瑤鼻紅脣,風姿無雙。
青衣女子青紗罩面,沉靜如月,幾如天仙謫凡;淡綠女孩兒便是那喂咄咄逼人的姑娘,這姑娘同樣的風姿絕倫,只是眉梢眼角多了幾分潑辣,不時地瞪着範燦,別有一番氣質。
清風www.Qingfo.Cc,明月,佳人,愜意呀!
範燦的目光在兩個姑娘身上來回逡巡,沒有絲毫的褻瀆之意,也沒有想着把兩個女孩兒分出高低——那是愚人才做的事。
越看越美,面色現出了沉醉之色。
“有美人兮,風月無雙……”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呀!小心姑奶奶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淡綠衫女孩兒嬌喝道。
“在下……你……”範燦正要酸幾句,被女孩兒打斷,便要辯解,突然呼吸一滯,眼裡閃過幾絲少有的緊張,半句話卡在了嘴裡,生生地嚥了回去。
兩個小佳人感受到他肆無忌憚的目光,沒有怪他無禮,俏臉上現出幾多紅暈,被火光微映,如同抹上了點點神輝,天妃神女,不過如此而已,範燦幾欲長歌而贊。
綠衫女孩兒看似潑辣,其實麪皮要薄許多,頓時嬌喝。
範燦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向後閃了閃,心裡默默唸叨着:
“阿彌陀佛!今兒怎麼遇到了這個小泵娘,她不是在洛陽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看來老範今天要早點跑路,否則可就有麻煩嘍!可這青衣姑娘又是誰?咋一點不怕這個小魔女?青衣青衣,難道是……”
範燦忍不住再次打量了青衣女子一番,哪知越看越朦朧,自己原有主意也給模糊了。
“不可能,不可能!”
範燦喃喃地嘀咕着。
那女孩兒見範燦欲言又止,念念叨叨不知所云,撿起個火枝朝範燦觸去,喊道:
“喂,你傻了?”
範燦差不多猜出了這姑娘的身份,不欲和她對抗,輕輕躲開,強打精神道:
“姑娘天仙似的人兒,在下有些自形慚愧,還是離兩位姑娘遠些好,以免褻瀆了美麗!”
“咦,別人看見美人兒都是拼了命的向前擠,你卻是向後退,這是個什麼道理?”綠衫女孩兒面色古怪地打量範燦一陣,接着道,“我明白了,你這個傢伙定然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在姑娘漏了陷,是不是?”
“姑娘說笑了!”範燦腦筋急轉,思考着脫身的法子。
本以爲是兩個普通的江湖客,哪裡知道遇上了高手,範燦後悔自己好奇心太重。
“別這樣看我,我會臉紅的!”
“你知道臉紅的時候,太陽就從東面出來了!”
“快把東西給我,姑娘還要回去睡覺呢!女孩子熬夜是最最最傷身體的,要長痘痘的,我警告你,若是姑娘臉上長了長了痘痘,你腦袋上肯定會長包的!”
“姑娘就是喜歡開玩笑,您這麼美麗,哪裡會長什麼包?”
“再不給我,我就要搶了!”
“姑娘稍安勿躁,在下有幾句話要問!”
範燦與這姑娘鬥了幾句,慢慢地平靜下來,記起了前幾日的某些事,想找這二位求證一下。
“敢問二位姑娘,你們曾去過王屋山東山麓的小鎮麼?”
兩個女孩兒沒料到他突然問起這事,對望一眼,同時答道:
“去過,怎麼了?”
範燦聞聽,心裡突然涌出來些酸意,雖然已經猜出了大部分,但得到二姝的肯定答覆時,眼色微微有些黯然,繼續問道:
“當日有八個人追蹤在下,敢問二位都在其中麼?”
兩個女孩兒似乎意識到了範燦要說的話,微微沉默,青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綠衫女孩兒秀眉微蹙,突然安靜了下來。
範燦看着兩個沉靜如水的女孩兒,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依舊放不下某些東西,而且當日之事,不應該怪到她們身上——雖然她們有能力阻止慘劇的發生,但是絕不是唯一有能力的人。
範燦面色變了幾變,終是沒有責備出來,見自己把兩個女孩兒惹得有些沉默,微微嘆息。探手把包袱拿過來,從裡面拿出《碎玉訣》的羊皮卷,眼珠轉了幾轉。
“兩位,雖然大家對這個破東西都比較感興趣,但是這東西只有一個,依在下之見,見者有份,咱們乾脆擲篩子決定歸屬如何?”
兩個女孩兒見他並未繼續提起當日之事,反而是把羊皮紙給拿了出來,美眸裡增了幾分神采。哪知道這傢伙卻是想着瓜分了碎玉訣,好早點脫身,不由又氣又笑,剛剛培養起來的一點沉默瞬間消失不見。
範燦見她們看着自己不說話,以爲她們不同意,繼續問道:
“要不猜拳?拼酒?”
綠衫女孩兒見他淨出些餿主意,杏眼圓睜:
“你想的美,這東西是我的,你們別做夢了!”
範燦揮了揮手裡的東西,笑道:
“姑娘這東西現在還在在下手裡,分贓的法子需要在下同意才能算數!”
青衣女子話兒一直比較少,見範燦似乎真的有意要把羊皮卷給撕了,便道:
“範少俠,這東西決不能落入魔教手裡,還請少俠三思!”
範燦似乎沒有注意到青衣女子話裡對自己和綠衫女孩兒的稱呼,繼續笑着問道:
“我看兩位眉清目秀,想必還是單身吧!”
青衣女子見他越說越跑題,秀眉微蹙;綠衫女子卻是大呼道:
“問這個幹嘛?難不成你春心動了?要……”
“在下雖然不是貌比潘安花見花開人見人開,但尚算半表人才,對的起江湖同道,而且琴棋書畫吹拉彈唱煎煮烹炸樣樣精通,可在下已然年近雙十,尚未婚配,至今未有那位姑娘看得上在下,二位看看……”
說着範燦起身,在二女前面瀟灑地轉了個圈,擺了幾個自戀的姿勢,見兩個女子面色微變,趕忙補充道:
“二位勿惱,在下不敢高攀兩位仙子一般的人兒,只是想問二位有沒有待字閨中的同門,幫在下介紹一下……”
“休想!”二姝的語氣出奇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