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可以看到來的是一個精靈般的小女孩兒,豆蔻年華,明眸皓齒,眉目如畫;小臉粉粉嫩嫩,好似粉妝玉琢一般,笑起來左邊面頰一個淺淺的酒窩,真狠不得讓人咬一口;一頭青絲烏黑油亮,梳了兩條羊角小辮,走起路來像柳絲那般來回擺動,煞是可愛。小姑娘身穿着青色繡花小棉襖,下身着棉夾褲外罩淺綠色小長裙,腳下一雙繡花小鞋,正蹦蹦跳跳地向幾人這邊跑來,身子很是輕盈,衣袂擺動,就像是飄過來了一朵彩雲。
遠處望去,這朵彩雲絕對是這空曠冷寂河邊的唯一靚色。與那羣圍火而坐認真烤魚甚至還有人光着膀子的傢伙形成了鮮明對比。
範燦他們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個來了,一個個連忙護住自己的魚,看那架勢如果不是魚還未熟,幾人撒腿大跑的動作都有可能做出來。
小姑娘幾個縱身已經到了幾人近前,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幾人手裡的鯉魚,眼珠轉了轉,很是狡黠。小鼻子微微皺了皺,似是也被這香氣吸引了。
“呀,烤魚,我想吃。”小姑娘雙手一順裙子,就要坐在範燦和張存中間,嚇得張存趕緊向一旁挪了挪。
“想吃自己抓去呀!這黃河裡的魚可多着呢!”範燦看都沒看小丫頭,繼續烤自己的魚,忙就好了。
“我還小,又是個女孩子,哪敢下河呀?燦哥哥。”小姑娘一把抱住了範燦的胳膊,然後可憐兮兮地望向範燦,順便來回搖了搖,像是個撒嬌的可憐小貓。
“別裝了,我不吃那套。除非你拿東西來換。”範燦繼續烤他的魚,對小姑娘斥道。
“哼,壞蛋。”小姑娘見此人石頭一般,恨恨地把範燦的胳膊甩開,還用力推了一把。然後繼續可憐兮兮地望向了其他四人。而且柔荑小手縮進袖子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這般動作嚇得身旁的張存一大跳,俊臉之露出了比她更可憐的神情:
“姑奶奶,你換個人,次就是騙的我。”
“誰騙你了?你冤枉好人!”小姑娘氣呼呼地說道,臉可憐之態頓消,而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大有你不說明白我就和你沒完的架勢。
“次是哪個小貓在我下水替她捉魚的時候把我的魚給拿走了?”張存也來氣了。
“哼,不就是一條魚嗎?到現在還記得!一個大男孩子也太小氣了!”小姑娘瓊鼻微皺,臉露出絲絲的不屑。
聽到這丫頭這麼說,張存一下子跳了起來,對這她大喊道:
“你個死丫頭,是隻這條魚嗎?我的本,我的衣服,我的頭髮,我的眼睫毛,我的包,還有我辛辛苦苦種的酒葫蘆……不行,真是氣死我了!”
張存那真是有五湖四海之怨呀,這回全都倒了出來,越說越氣憤,最後不由得有些喪氣,一屁股又坐在了地。
小姑娘見他如此,臉神情一轉,不再氣呼呼的,像是道歉卻沒有絲毫道歉的誠意,說道:
“嘻嘻,存哥哥,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幫我這一次,我給你道歉了。”
“不行,這是原則問題。”張存絲毫不爲所動,只是緊緊地護住自己手裡的東西。
“哼,壞蛋。”小姑娘見又失敗了,卻也不好意思去和張存搶來。這幾人中除了範燦之外還真都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小姑娘正常情況下求不來就會動手去搶來。
而後便再次可憐兮兮地望向了其餘三人,嚇得趙國棟三人一個寒顫。似是見到了惡魔的微笑。趙國棟三人的怨氣不比張存少,只是可惜的是三人都打不過這小妮子,而三人又不能聯手去找她算賬,所以日積月累下來都怕了這小妮子。
趙國棟把魚往後一撤,快速地說道:
“啊,那個,我的魚好了,你們在這說話,我去去就來。”
說完這小子腳底抹油——跑了。郭信劉晨二人見狀也照葫蘆畫瓢,找個藉口都遠離了是非之地。張存雖然沒那麼狼狽,但是也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對範燦說是看看那幾人幹什麼去了。範燦卻知道這小子也是怕小丫頭耍賴把他給搶了。
小姑娘看着離開的幾人,粉腮鼓鼓的,嘀咕道:
“哼,你們跑就行,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本姑娘早晚會找你們算賬。”
但此時魚香繚繞,在面前打轉,食慾大振,自己一個女孩兒又不能下水去抓,而且現在那麼冷,凍壞了小臉怎麼辦?思來想去,無奈只好又轉向了範燦,滿臉堆笑,更像是乞食的貓兒了:
“燦哥哥,燦哥哥。”
聲音嗲的要命,聽的範燦全身掉雞皮疙瘩,不過這小子有自己的打算,咳了一聲慢慢吞吞的說道:
“如果有人願意幫我抄份先生留下來的作業,我就可以考慮一下,而且不但幫她抓,還幫她烤,保證她吃一條想兩條,吃兩條想三條!”
“壞蛋,那可是兩遍《大學》呀!你就捨得那麼一個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小美女幫你抄呀?”小姑娘大聲抗議道,見有希望,那就不妨爲自己爭取好一點的條件。
“不答應就算了,反正我自己會寫。哎呀,火要滅了!嗯,這魚真好吃!嗯,好香呀!”範燦打開了心理戰。
“好,成交,”小姑娘暗吞了口口水,咬了咬牙答應了。
“好,這才乖嘛!來,給哥哥拿着,可別偷吃喲!”範燦心裡暗笑,小丫頭你還是嫩點;這次的作業油了着落,就可以去好好思量今天在水裡的收穫了,然後就把自己的烤魚遞給小蝶兒。
“誰偷吃?都被你啃過了!也不嫌惡心。”小姑娘反駁道。
“對了,去撿些柴火。”範燦沒在意她的不屑,而是轉身叮囑道。
“嘻嘻,這個好辦,”小姑娘笑着答應,說着把趙國棟他們的木刀木劍撿過來,用力一折,每個都折成了兩半,然後朝火堆裡一扔,“好了,你去!”
“你,”範燦無語,心裡暗叫鬼丫頭有你的,那可都是趙國棟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整整三天才刻成的,就這麼爲了你的黃河大鯉魚犧牲了。不過,怨不得小丫頭,誰讓他們知道這邊有個小魔女還把東西丟在這裡的?範燦心裡也不知道誰對誰錯了!
“快去呀!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呦!”小姑娘看着有些呆呆地範燦,出言催促起來。
“臭丫頭,慌什麼?這不就去了麼?”範燦斥了一句。
“你才臭丫頭呢!我胡蝶香着呢!”小姑娘對範燦的稱呼很是不滿。
原來小姑娘名叫胡蝶,中交代,小姑娘是範燦等人武之師胡云的女兒,九歲那年隨父母來到村裡,和範燦他們很是熟悉,一塊在老夫子門下讀;小姑娘聰明伶俐,極得老夫子喜愛。而且她從小就隨父母練習武藝,比大她幾歲的趙國棟等人都厲害,因此也經常以欺負幾個大男孩子爲樂。幾人都很疼愛這個小妹妹,也都沒有真的生氣——當然生氣也沒用!
“好好,你是香丫頭行了!”範燦見胡蝶爲這個生氣了,心中好笑,奉承了一句,然後一縱身就跳入了河裡。
小丫頭胡蝶看到範燦瀟灑地鑽入水中,不禁撇了撇嘴,把手裡的烤魚舉起來做出要扔出去的樣子;哼,砸扁你個混蛋。不過小丫頭舉手在空中晃了晃最後還是沒敢扔去。因爲這要是扔了出去,就相當於自己的烤魚也沒着落了。小姑娘美目四盼,似是要找什麼東西,最後嘿嘿一笑,從地抓了些沙土就要塗到手裡的烤魚。心說,壞燦燦,你嚐嚐這河裡的泥沙什麼味道!殊不知剛纔範燦已經喝了幾口黃河水了,順便就嚐了嚐這泥土的味道。胡蝶正要下手,不料耳邊傳來了範燦的呼喊:
“小蝶兒,你敢使壞?你不要我手裡的這條魚了是?!”
原來範燦就知道這丫頭會使壞,所以下去之後,隨即又浮來了,看到小丫頭的行爲,馬大聲出言警告。其實他手裡這回也沒有什麼魚,空城計罷了。不過小丫頭還真被唬住了,以爲他已經給自己抓到魚了,怕他食言。於是把手裡的沙土撒了開去,對着範燦展開了她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甜甜的喊道:
“說什麼呢?誰使壞了?我撒撒沙土都不讓嗎?你真的抓到了嗎?快點來呀!”
範燦這才一個猛子沉下去,摸了半天,一頭從水裡衝了來,把剛纔那招“雨傘散珠”重使了一遍。把個岸邊的小姑娘驚了一呆,而後拍着小手叫好不已。範燦慢慢落下來,踏波慢行了幾丈水路,想讓這丫頭見識一下。最後離岸三四丈時才使了燕子三抄水,飛身岸把手裡的魚遞給小丫頭,吩咐道:
“去,把裡面清理一下。”
“你說什麼呢?你提供的可是全套的烤魚服務,這活得你幹!”胡蝶見他如此無賴,不由得俏目圓睜,反駁他起來。
“好好,”範燦笑了笑,說着直接就在火堆那清理起來,駭得小姑娘一皺鼻子,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大喊道:
“你,你個……你不會到一邊清理去呀?髒死了!”
“你能保證在我不注意你的時候你不往我烤魚灑沙土嗎?”範燦一邊清理一邊看着小丫頭的眼睛問道。
“你說什麼呢?”胡蝶心虛,躲開他的目光,“冤枉好人是不是?”
“那你發誓,你就說我幫你清理魚的時候,你要是敢使壞,你就是小饞貓!怎麼樣?”
“你才小饞貓呢!吃你個魚,至於讓我發誓嗎?你看你都清理好了。”小丫頭可不願自己做小饞貓。
範燦用半截沒燒完的木劍在地挖了個坑,把那些魚雜碎給埋了進去。在火堆烘了烘手,右手拿着胡蝶的烤魚,架在火,左手就給胡蝶要他的東西:
“拿來,我的魚。”
“不嘛!”小姑娘閃身讓開,笑嘻嘻地說道,“等我的烤熟了,咱們倆一塊吃多好呀!”
“小蝶兒呀,等你的烤熟了,我的就成冰塊了。”範燦斥道。
“那你快點呀!”胡蝶笑嘻嘻地答道,“你動作得快一點,不就沒事了嗎?”
範燦拿這個古怪精靈的妹妹也沒辦法了,笑斥道:
“你個小妮子,哪裡來的那麼多壞點子!”
“嘻嘻”胡蝶晃着手裡的東西笑了起來。忽然又想起來一件,開口問道:
“燦哥哥,我看你剛纔出水的動作很帥呀!你竟然在空中停下來了,你哪招叫什麼呀?教我一下唄!對了,還有你剛纔踏波而行的那招,也很瀟灑呀!就像是在水面漂過來的一樣;不像是‘燕子剪水’呀!這是什麼招數?你和誰學的?能教我不?”
小姑娘連珠般說了一大串,然後一雙妙目很期待地盯着範燦,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