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堅定,才能不爲外物所惑,不爲表象矇蔽眼睛,不因困苦而放棄,不因鬆懈而遭厄。
範燦本非愚鈍之輩,加之剛纔思量許多,雖然偏差,但未必不是一種收穫,此刻旁敲側擊,經過鳳飛飛稍稍提點,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深意。
“鳳兒這是在提醒我行事小心,三思而後行,謹言慎行”範燦想着,臉上露出笑容,對鳳飛飛謝道,“鳳兒用心良苦,愚兄感激不盡,日後定當謹遵囑咐”
鳳飛飛見範燦解了其中三味,心裡高興,俏臉上寫滿了笑意:
“你能明白鳳兒對你的好,鳳兒就很知足啦”
範燦見小姑娘真心實意地爲自己擔憂着想,滿是感激;只聽鳳飛飛接着道:
“至於以後你見到漂亮女孩是不是就要上去找人親親嘴拉拉手什麼的,我可是管不着也不敢管的全都是隨你的意思,就算你被人給賣了。只要你來找我,我會通知清姐姐把你贖出來的。”
鳳飛飛並非是心血來潮,昨日谷薇薇突然趕來燕京城,對自己表現出極大的敵意,她是知道上次範燦遇襲幾乎喪命的事的,經過她與東方韻的聯手調查,發現這事果然和谷薇薇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讓小姑娘充滿警惕。
只怕範燦日後遇上類似的陰險很辣之輩,被人騙了;尤其是遇上漂亮姑娘,以他的性格,即便對方有什麼惡意,只要隨便說些可憐的話兒,就能把範燦哄得飄飄然丟了東南西北。
雖然範燦聰明的緊,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小心些總是好的;萬一遇上一次,就會萬劫不復。
範燦見鳳飛飛又恢復了調皮的性子,不由笑問道:
“爲啥要通知師妹呢?如何你不直接我把贖出來?”
鳳飛飛打量了一下他,撇了撇嘴不屑道:
“我和你很熟嗎?你是我的師兄嗎?是我的貼身丫鬟嗎?還是本門的重要人物?”
“咱們是朋友耶鳳兒你咋能這麼說話?我會很傷心的?”範燦語氣可憐,臉上仍是笑意盈盈,說不出的開心。
“哼,本姑娘沒有笑面虎朋友,沒一點的誠意”鳳飛飛躲開範燦的爪子,隨後笑嘻嘻道,“而且你笨的厲害,做個跑腿的小廝也不合格,懶得管你。”
範燦聞言,不滿道:
“雖然我是不願意伺候別人的,但看在你長的還算標緻的份上,倒也勉爲其難;至於合不合格,試試不就知道了嗎?來,讓我爲我家小鳳兒捏捏小臉,揉揉小嘴;看看本少爺的手藝能不能入得您的法眼。”
說着就起身望鳳飛飛臉上摸去,被鳳飛飛啐了一口,笑罵道:
“呸呸,你這小賊,人家都是揉揉腳捏捏肩膀,偏你捏臉揉嘴,果然是居心不良。姑奶奶有小露小紫伺候,懶的用你們這些又笨又醜的男人”
“那太可惜了,”範燦滿臉的失望,“可惜我這一身的好手藝。”
“且,你若是真是閒得慌,去找清姐姐唄;”鳳飛飛笑眯眯地出主意,像只不懷好意的貓兒,“清姐姐善良,每天治病救人,累的慌,我見了都愛憐的不得了;你若真有這份心思,每天幫清姐姐……嘻嘻,不但是清姐姐高興,我也會感激不盡滴”
“嘿嘿”範燦聞言,不由嘿然一笑,雖然他和於清師兄妹關係極佳,但是對於於清他有股子發自內心的尊重,萬萬不敢褻瀆的;更甚之,萬一清姑娘一時興起,放倒範燦,試驗點什麼古怪的東西,那可是大大的不爽……難受了。
“我可不敢得罪師妹。”
“哼,不敢去找清姐姐,偏偏就敢調戲我,”鳳飛飛氣憤不已,“你這是欺軟怕硬”
“喂喂,美女,雖然我們關係很好,但請不要胡說誣衊好人好不好。什麼叫調戲?我有過調戲你嗎?我範燦堂堂神醫弟子,玉樹臨風,文武全才,廚藝天下第一,怎麼會調戲一個小姑娘?”範燦悍然發動了反擊,“雖然你長的很標緻,我也喜歡漂亮的女孩子,但我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那啥的四有青年,很有約束力和自尊心的好不好?不要訛人,快快給我道歉,否則……哼”
“否則怎樣?是不是要哭鼻子告孃親啊?”鳳飛飛笑道,“乖寶寶,來,姐姐疼你,再不欺負你了,讓我看看你屁屁上是什麼?喲,哪來的那麼大蚊子,看我替你拍死啪,你完了啊哈哈哈”
“且,小丫頭片子,一點不瞭解男人”範燦看着笑的無比燦爛的小鳳凰,嘀咕道,“否則下面應該是,我會真的調戲你的。”
“哦?你真有這膽子?”鳳飛飛樂不可支,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範少俠,你整天價叫囂着要調戲美女,要做個見色起意的小yin賊,咯咯,可我從來就見過你……哈哈,超級狂想意銀派的宅男”
“我……”範燦被鳳飛飛說到實處,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有心反駁,卻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
“我什麼?你想說,我很純潔,對不對?”鳳飛飛張牙舞爪,笑的很囂張,“我當然知道你很純潔,只是嘴裡花花而已,對不對?”
“你甚至想改名爲範花花以證實自己的強大,對不對?”
“範花花?”範燦滿頭是汗,原來花這個字有那麼多的意思,不知董婉兒若是聽到鳳飛飛此時的話,會不會抓狂。
“小丫頭,你竟然有心思笑我?”範燦自認爲不能被對手這般欺侮,試圖發動反擊,“我看我你比我還純潔,連男人的手都沒摸過”
“咯咯,”鳳飛飛對範燦的困獸之鬥不以爲意,咯咯笑道,“第一,我是扯過你的手的,如果你不承認自己是男人的話,我確實無話可說第二,我從未標榜自己純潔;第三,我只對殺掉不長眼睛的男人有興趣,有什麼歪心思的男子都被我拉出去點垛了”
“點垛?那是啥?”範燦試圖引開話題。
“就是點天燈啦,也叫倒點人油蠟,把一個yin賊渾身上下用麻繩纏緊,蘸上煤油,再把他倒過來點着,直到燒完未至好玩的很呢上次和莫師姐去川西,有三個不長眼的傢伙,號稱什麼笨……三個大笨牛,見莫師姐長的漂亮,動了歪心思,晚上的時候偷偷跑來,想要暗算我們,被我們逮到,其中一個瘦子被師姐一劍直接從腦門劈成了兩半,一個牛變變倆牛,剩下的倆比死的倆胖,身上的油多,被我和師姐捆去點了天燈,點了一個又點了一個,一直燒到天亮呢不過,人家半路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第二個傢伙黑漆漆的,從樹上掉了下來,黑漆漆的好惡心。”
“你……我……”面對如此彪悍的魔女,範燦無話可說。
“別這樣看着人家,人家會害羞的”鳳飛飛嬌笑連連,“不過,你別擔心,只要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爲禍一方的惡人,是很難得到這種待遇的我可沒心思一遍又一遍看那種噁心的事”
“鳳……鳳兒,雖然對方是噁心,但是……但是咱們的手段溫和些好不好?這樣子會影響你的淑女形象的”範燦好心勸導。
“嘻嘻,這話你不應該和我說;第一,你應該去找那些被那些惡賊連年欺侮的百姓,看他們什麼想法,我倒是無所謂的第二,你去找莫師姐說,讓她下次殺人的時候下手快點,一劍斃命就得了,點天燈太耗時間,而且害得割掉他們的舌頭,省的他們亂叫,很刺耳的”
鳳飛飛說着說着,臉上就出現了幾分冷笑,顯然對範燦的建議不甚感冒。她和莫輕寒均是出自天塵,屬於魔門一支,不濫殺無辜已然是江湖之幸;若殺人之時不能圖個痛快,還叫什麼魔門,改名安樂死殺人聯合會算了。
範燦見鳳飛飛有些不愉,知道自己兩人在這件事上的分歧太大,做起爭執來,最終也是無用,只要是鳳飛飛不去濫殺無辜,其他的事,自己卻是管不着的。
“嘿嘿,燦燦,聽罷我說的這些,你是不是心底打鼓害怕了呢?”鳳飛飛嘿然問道。
範燦搖了搖頭,否認道:
“雖然頭疼了些,但說不上害怕;第一,我不是yin賊,見了美女只想打個招呼,沒別的心思,自然不會招惹你們;第二,你們擒不住我,說不定反被我逮到呢到時候可要大刑伺候。”
“自欺欺人,癡心妄想”鳳飛飛不屑道,“第一,姑奶奶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那些偷看的傢伙全給狠狠的打一頓;第二,我們天塵弟子冰清玉潔,若是落入敵人手裡,當清白受到威脅時,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殺我們可不是那些不知廉恥的天情派yin娃**。”
“……”範燦啞然。
“去年秋天,蓮師叔門下一個弟子在湘南辦事時,不小心受了暗算,被敵人擒下,毅然自盡,至死不受敵人欺侮。”鳳飛飛冷笑,話裡帶着萬般狠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三師姐和五師姐聯手前去,替那位師姐報了仇。”
鳳飛飛雖然沒說,但是範燦可以猜測,那裡定然是雞犬不留,只能暗歎。
“有仇報仇,卻也是天經地義……唉,你們行事……”範燦在鳳飛飛面前幾乎沒什麼顧忌,“快意恩仇……這算不算快意恩仇呢?”
忽然就記起了昨晚上回來的路上與甄之義說的那些話,範燦恍惚有些迷茫。
“不算我們只是在保護自己罷了”鳳飛飛不管他,淡淡答道。
“保護自己麼?”範燦狠狠甩了甩腦袋,突然有些懊惱,“這是一筆糊塗賬吧”
“自然是保護自己一點也不糊塗,他們害我同門,我們自然要他們血債血償。難不成還等他們打上門派嗎?”
“打上天塵?”範燦倒吸一口冷氣,“只怕整個武林沒人有這個膽子除非有人腦子壞掉或者壽星吃砒霜自己不想活了。”
兩人說話間,不知不覺過了少半個時辰,太陽出來,溫度漸漸上升,夏日特有的燥熱開始慢慢滋生。
範燦給鳳飛飛和自己倒滿水,喝了幾口,忍不住再次打量眼前的這個姑娘,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鳳飛飛的美麗時毋庸置疑的,雖然尚無東方韻上官紅顏那等不似人間的美麗,比不上蕭紫荷歐陽靜靜那般高貴瀟灑,也無春花秋月那等聖潔正義,但她安靜時的清麗卻幾乎和於清一般世間少有。況且鳳飛飛年歲尚小,姿容尚未全開,等再大些,只是相貌就不會輸給前面那些人。
這位小鳳凰的行事手段讓範燦頭疼不已,天塵的烙印已經深深刻在她的心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必不留情,絕對趕盡殺絕。
如果範燦和她不認識,不瞭解她的性格,只是作爲一個局外人來看,定然對她沒什麼好印象,甚至還會生出除魔衛道的心思。
但事情全然不是這樣,他不但認識鳳飛飛,而且多此受她恩惠;雙方之間多次互相幫助,你來我往,已經糾纏在一起。鳳飛飛對他是極好的,對於清也是極好的,這些都是確確實實的事,範燦將這些都看在了眼裡。
而且,從他本人所經歷的和從鳳飛飛那裡聽來的事來看,鳳飛飛真的一直堅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處世態度,這根本沒什麼錯。儒家聖人就提倡君子不立圍牆,保全自我,恩怨分明,念頭通達。
“鳳丫頭,你……”範燦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端杯子喝水。
“是不是我讓你很苦惱?”鳳飛飛似是看透了範燦的想法,冷笑道,“我是個心狠手辣的小魔女,你是個溫文爾雅的俊書生,我們本不該成爲朋友的,現在卻坐在這裡有說有鬧,你覺得很苦惱,是不是?”
範燦聞言,搖了搖頭,嘆道:
“鳳兒不要胡說,你心裡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喝水塞到了牙縫?需不需要我幫你剔剔?”
範燦不理會,仍是搖頭晃腦嘆氣:
“你的處事手段確實很粗暴,但似乎沒什麼錯;雖然我們是朋友,我也無權干涉。我在想的是,你這丫頭年歲尚弱,就已經這般漂亮,過上兩年,將會是個什麼樣子?我真的很好奇也很……擔憂。”
“說謊,這話騙不了我,我是易過容的”鳳飛飛不信他,“你嘴裡說的是我,心裡頭想的只怕是董婉兒妹妹和剛纔那個被你羞走的小丫鬟吧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物類。”
被範燦誇了一把,鳳飛飛嘴上說不信,心底卻是很高興;她當然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順口又補了一句。
“再說,本姑娘長的漂亮,你擔憂什麼?難不成我會以女兒之身搶走清姐姐不成?”
“咳咳,你若是能讓師妹喜歡你,我這個做師兄就真是大開眼界了”想到鳳飛飛和於清兩個女孩子糾纏在一起,卿卿我我,範燦忍不住撓了撓頭,頭皮一陣發麻。
“若是真給江湖中的美貌女孩拍個次序,列出張武林美女排行榜,鳳兒你必然會在前十名,若是沒有,就是那排榜的人瞎了眼。”
“啥?武林美女排行榜?什麼破玩意?虧你想得出?”鳳飛飛心裡受用,但聽到這個名詞時仍不住笑了出來。
“我是說如果,如果有的話。”範燦解釋着。
鳳飛飛撇了撇嘴,不以爲意:
“誰會那麼無聊?搞這麼個爛玩意”
“嘿”範燦一笑,沒有答話。
“難道是你和你的那幾個夥伴?桃花臉和路癡?”鳳飛飛對此非常鄙視,“據說你們號稱……什麼黑風五木,黑風山的五根木頭疙瘩?”
“黑風五木……”範燦滿臉黑線,當初怎麼就想到了這麼一個綽號,“不是木頭疙瘩,是劫富濟貧的俠盜。”
“大盜五木?也是,只有你們才能想出來這麼無聊的東西”鳳飛飛喝了口水,“至於劫富濟貧,我看就算了,你們自己窮的叮噹響,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被黃河幫的一羣廢物追的落花流水,還濟貧……你們黑風山出產煤塊啊?難怪叫做黑風山。”
範燦被她一陣擠兌,悶然無語;看看天色,猜測於清那邊應該吃過了早飯,準備過去。
把這事和鳳飛飛說過,小姑年沒甚異議,自然是要跟過去。
兩人結伴而行,經過韓重處時,範燦讓鳳飛飛稍等,又去給他診斷了一番,確認無大礙,稍作耽擱,又到了鳳飛飛身邊。
鳳飛飛昨晚上前去對付谷薇薇,並未和於清等人在一起,所以不知道韓重的事,範燦覺的沒什麼可隱瞞的,就邊走邊將韓重的經歷說與她聽。
鳳飛飛初始不怎麼在意,等範燦提及蔣思思時,她眼裡閃過幾分驚訝,她似乎對蔣思思父女相認很感興趣,細細地問了許多;至於軟香閣不放人軟禁蔣思思的事,根本未入鳳姑娘法眼。
見範燦爲蔣思思擔憂,鳳飛飛連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