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三刻,吉時將近,前來迎親的鼓樂聲已然奏響,遠處那隱隱的廝殺聲已被掩蓋的幾不可聞。
寢宮內外,僕從如雲排列,各色七彩的燈籠如星星般密集地映照着長長的紅地毯,處處亮如白晝。
新人該出門了。
我和伊人一人一邊扶着新娘,在前後一堆侍女的簇擁下,緩緩地在花瓣雨中步出宮門。
穿上一身喜服、頭戴垂簾珠冠的憐兒,活脫脫便是前日我試裝時的模樣,細觀衆人面上神情,驚豔有之,羨慕有之,不敢擡頭注目着有之,唯獨沒有一絲的懷疑神情。
將憐兒扶上花轎前,我再次以入密之音鼓勵因婚禮提前而不安的憐兒保持鎮定,篤定地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絕不會生出變故。
可當垂下簾子之後,陪伴在花轎旁邊往主殿方向前行時,我自己那縮在袖子裡的手卻反而緊張地捏住手帕。
“新人起轎!”
浩浩蕩蕩的隊伍護着中間的花轎,徐徐地向大殿開去,最關鍵的時候就要來臨了。
一路上近在咫尺的絲絃之樂不絕與耳,但我們所經的每一處的守衛,面上卻都沒有喜悅的表情,而是肅然地隨時警惕着觀察着四周,以防有變。
哪怕入眼的都是紅燈籠和綵帶、喜球,但縈繞在這座古城中的殺氣和煞氣,卻依然非常地清晰。
繞過了重重的精美曲廊,大殿終於近在眼前。
我遠遠地就看見在紅毯地盡頭。
那白玉的石階之上,身着華麗紫袍、渾身上下都修整得無比整潔的快樂王,正含笑長身立在臺階之上,他手捋烏黑髮亮的長髯,意氣風發地向我們這邊望來。
他的身後,緊跟着六位英俊的急風騎士,卻不見王憐花。
一直提起全部精神、親自護送在側的方心騎見到快樂王。
自此才暗暗地鬆了口氣,快步上前道。
恭身道:“啓稟王爺,朱王妃駕到!”
“哈哈哈……七七……你可來了!”快樂王親自下階,目光炯炯地直盯着正低着頭鑽出花轎地憐兒,滿臉紅光地迎上前來,哈哈大笑着,就要伸手相扶。
“唉,王爺……”我忙藉着攙扶憐兒之機技巧地擋在他的前面。
故意大膽地取笑道。
“王爺您可真是個急性子,新人之禮還未成呢,此刻就碰新娘子,可是不大吉利哦!況且王妃人都在這裡了,莫非王爺還怕王妃丟了不成?”
“你這小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敢阻止本王碰自己地新娘。
”聽到我已改口叫王妃,快樂王顯然十分受用。
果然只看了我一眼,就大笑着縮回了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憐兒身上,目光溫柔地道,“既然還有這個風俗,本王就再等上片刻。
七七,隨本王一同進殿吧!”
珠簾下,憐兒一聲不吭地越發地低下頭去,彷彿不甚嬌羞。
那張易容之後的面孔,隔着散發着溫潤光彩的珠串和寶石的輝映,更加顯得若傾城美人半隱在雲端,說不盡的誘人,幾乎讓我生出她根本就不是憐兒,而是我的孿生姐妹一般的錯覺。
而快樂王雖略行在前頭,但他地目光卻幾乎片刻不離憐兒。
眼中碧綠光芒不住閃爍。
悠揚而悅耳的樂聲中。
我們扶着憐兒微微落後與快樂王半步,姍姍地進入富麗堂皇的內殿。
兩側的長案之後。
原本滿滿地坐着許多錦衣大漢,正自小聲地討論者什麼,我們一踏入,也不知是懾與快樂王的威嚴,還是憐兒的風采,一時間,竟靜的連呼吸都不可聞。
“怎麼?本王的王妃駕到,你們反而都啞了嗎?”快樂王顯然很滿意衆人地目瞪口呆,哈哈大笑道。
“恭迎王爺王妃!祝王爺王妃千秋同心、百年偕老!”
幾十位精裝的錦衣大漢急忙推案站起,如夢初醒般同聲洪亮地恭賀道,羣聲震動屋宇,而目光,則無不還是集中在憐兒身上。
陡然這麼多道目光注視,繞是也曾算白飛飛心腹的憐兒的手也不禁微微一顫,她擡眼迅速地瞟了一下大殿,又急忙低下頭去。
我不露聲色地緊了緊她的手臂,鼓勵她勇敢一點,扶着她繼續前行,但目光卻情不自禁地悄悄地望向了長几盡頭,也就是最靠近上首玉案的兩個位置上。
那裡,正明明白白地坐着兩位同樣一身新衣地少年,一位俊朗儒雅、氣質沉定、目光深邃如海,一位虎背熊腰、豪爽慷慨、虎目靈活四盼……碰觸到我的眼神,都不由地微微一笑,他們二人自然是知道站在新人旁邊的這個“憐兒”纔是我。
見到他們兩個,原本被壓抑的熱血,又開始沸騰起來,他們此刻內力應該已全恢復了吧?
“哈哈哈……七七,莫要害羞,這些都是本王座下的英雄好漢,今日之後,自然也是七七王妃你的忠實隨從,這樣的場面,以後你要多多習慣纔是。
”耳邊傳來快樂王的大笑聲,我忙轉回了目光,卻見快樂王視線也正從沈浪和熊貓異乎平靜的臉上收了回來,轉而審視性望向憐兒,看到憐兒依然低着頭誰也不瞧後,臉上神秘地、幾乎不可察覺地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
“父王,孩兒來遲了!”見憐兒沒接口,快樂王大笑着正欲往前走,殿外忽然傳來一聲清朗地高呼。
這個聲音一出,憐兒地身子頓時猛地一顫,如果不是我及時地握緊她的手臂,她幾乎立刻就要轉過身去了。
所幸憐兒還知道分寸,身子雖然還在輕顫,但總算沒有擡起頭來。我也顧不上另一邊因憐兒地異常而有些奇怪地伊人,側頭往後望去。
只見明亮的宮燈之下,一個風采絲毫未減的華服美少年步履匆匆地奔了進來,而他的身後,則有些慌亂地跟着兩名神情狼狽的急風騎士。
“憐花?你……你來的正好!”快樂王聽到呼聲後,先是腳步一頓,而後才緩緩地轉。
神色自如地笑道,“本王正等着你呢?”
他臉上雖帶着笑意。
但目光卻似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王憐花身後的騎士,兩名騎士頓時彷彿做錯了什麼事一般惶恐地低下頭去。
瞧見這一幕,我不由地暗揚了一下眉,王憐花作爲快樂王地親生兒子,本就該早早地在婚禮前等候,爲何此刻才匆匆趕來?快樂王望向急風騎士的那一眼,就顯然地帶着責備。
難道這責備不是因爲急風其騎士沒有及時通知王憐花婚禮提前,而是,根本就是沒有封鎖住婚禮提前地消息麼?否則爲什麼王憐花的出現,快樂王會如此意外?
聯想起王憐花前兩日一直只在外城巡邏,鮮進內城,快樂王竟是從未對王憐花放鬆過警惕麼?
“孩兒一接到通知,便想急急地趕來,只是因爲路上……”王憐花彷彿渾然未見快樂王的神色變幻。
目光也絲毫未向假扮我的憐兒瞟上一眼,俊美的面上帶着完美的笑容,瀟灑地躬身行禮。
“這怪不得你,是本王臨時提前婚禮,而且婚禮還未開始,你也不算來遲。
”快樂王意味深長地立即打斷了王憐花的話。
“哦。
原來白王妃還未到麼?”王憐花馬上轉換了話題,笑道,“孩兒還正自惶恐,怕趕不上父王地吉時、爲父王恭賀大婚呢!”
快樂王凝注在王憐花臉上的目光微微閃動,笑道:“飛飛想是還在裝扮,應該馬上……”
“白王妃駕到……”快樂王的話還未說完,殿外就傳來一聲長報。
衆人的目光立時都隨之轉往殿門,落在那道極盡窈窕婀娜的盛裝麗人之上。
“王爺,姐姐,妾身是否來遲了?”白飛飛蓮步輕移、儀態萬千地邁進了大殿。
行在柔軟的波斯地毯之上。
彷彿自雲端上嫋嫋地下凡而來。
她的喜服裝束和憐兒雖有不同,但衣裳依然鮮豔華麗、如虹似霓。
高盤的雲鬢之上,也同樣戴着一頂垂珠地王冠,嬌美若仙子的面容,同樣地也罩在朦朧的珠光之下,目光流轉間,別有一股憐兒所無法表露的懾人魅力。
這一刻的白飛飛,再也不是那楚楚可憐的少女,而幾乎是一位容顏莊華地真正王妃,隱隱地已經有了雍容的氣度,盡現一門宮主的風采。
大殿再度靜止,只聞得悅耳的樂曲聲,就連……就連沈浪的眼睛也一直都沒離開過白飛飛。
心中頓時有一股略酸的滋味涌了上來,我不由地微微地咬住了嘴脣,正賭氣般地想暗暗地瞪一眼他,這才發現沈浪的目光雖然落在白飛飛的身上,但那眼神裡卻無並無我想象的驚豔之意,反像藏着更深的探究一般。
這眼神頓令我靈光一閃,沈浪又不是第一天見到白飛飛,怎麼用如此探究地眼神瞧她,難道……我想起昨日夜裡那道鬼魅地身影,又想起原著裡的情節,難道白飛飛竟然也是假地不成?可是,我實在看不出任何破綻啊!
我立即迅速地瞧向王憐花,只見他笑容雖然依然,但望着白飛飛的目光中卻似有絲訝異快閃而過,隨即才與衆人一般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他瞧出什麼來了麼?如果是王雲夢,他們母子易容之術同爲一源,應該會有所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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