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追了進去。
這座廟和其它廟的建築格局沒什麼兩樣,但祭祀的是一個怒目瘦小的黑衣漢子的雕塑,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畫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畫了一道絕識符。
“這是茅山的金光聖符!”我記得在自然之村時,看到茅山派的觀正法師使用過,但力量明顯沒有這道強。然後我想起那黑衣少年講的話,莫非的指這個?
我飛身坐在那個雕塑前,雙手緊合在一起形成手訣,輕叱一聲:“疾!”
身體周圍的突然出現金光,內層的花心綻放出一片片流光溢彩的花瓣,光華把我整個身體都包了起來。我雙掌朝着慢慢打開,靈符合而爲一,金光閃動,霹靂不斷。此是,我已經將金光咒發揮到了極致。
我再次大喊地聲:“萬法歸宗!”無數金光化爲利刃朝四面八方疾射出去。那潛藏在廟底的佞禽魔,受不了金光的攻擊,猛地衝去來,要向外逃遁,但才逃到一半,就被萬道金光射中——
“轟隆!轟隆!”佞禽魔在半空中爆裂開來,然後化爲無數黑色的氣浪,如十二級颱風一樣,由內向外方圓幾十裡的地方席捲而去。
整座廟被刮出了山崖,落到了谷底。
我和阿新緊抱着插入地下的柱礎,運起靈光護體,纔沒被波擊,但也被弄得灰頭灰臉。
“終於結束了!”我喃喃地說,任由阿新背起我,朝村子走去。
※※※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四年前,即自己剛剛師專畢業,分配到學生當老師,剛開始工作的生活。
那時自己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且有些懶些,不勤奮,因此並不爲學校的領導看好,認爲我是混日子的人。
其實我當時就比他們更明白什麼是生活,那是一種享受快樂,也是平常心。我不知爲什麼,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該怎麼活纔會快樂。
每一天都是這樣。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暖暖地灑進房間,揉揉朦朧的雙眸,殘留的餘夢就被揉去了。
醒來隨手旋開牀邊的收音機,早間新聞伴着清新的音樂流出來,和着窗外的陣陣鳥鳴,原來多麼平常的聲響,如今令人心曠神怡、精神振奮。一天又開始了,我就會對自己說:今天是我下輩子要過的第一天,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它享受它。
窗外的廣播臺就會將晨歌播放,那歌聲總是如時嘹亮地響了,我好像回到學生時代,將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一天是如此美好,吃完早餐後,將房間打掃到一塵不染。
做一杯醇厚的咖啡,洗幾隻新鮮的水果,放在電腦前。
在如此新鮮明媚的早晨,評改昨天的作業,做完事再享受早起的生活,是最好的選擇。一切大功告成,這就出去走走。
晨霧還未褪去,路邊的植物似乎被籠上一層薄薄的輕紗,潔白的茉莉花和藍色的牽牛花,星星點點的,那樣柔弱,那樣含笑着,那樣不事聲張,從藩籬後探出頭來,象在問候着我這位久未謀面的早起的人。
是的,我很少像今天這麼早起,腳步這麼從容。
應母親的要求,我穿過清晨的大街集市,開始隨意地挑菜。綠的有各種青菜,白的是蘿蔔,紅的是柿子,黃澄澄的是黃瓜,各種色彩令人眼花繚亂。一盆剛出塘的草魚,鯉魚、鯫魚……它們還在水中悠閒地游來游去,渾然不知即將成爲人們桌上的美食。
街上一家新開張的麪包房飄着一股甜蜜的香味,和幾家烤雞店油香的味道溶在一起,形成街上獨特的空氣。深秋熙來攘往的人羣中,女孩子脂粉在宛若桂花在暗香浮動……聽着別人心不在焉地問價,小販們半真半假的換價聲,踟躇着又深覺有趣。似乎眼前的一切,是久別未享的人間煙火……而自己,因爲過於貪戀電腦,已遠離塵世,隱居到網絡這座仙山許久許久,偶爾回到這裡,連菜市場各種濃郁的味道都令我不禁激動。
按母親說的價錢和斤兩,菜買完這就回家。傍晚很快到了,因爲家人都去做客喝酒了,便邀三兩好友來與我同銷萬古愁。酒到微醺,風生談笑,擺上一盤棋,兩人對弈,餘者觀看,並深以"兩人玩棋,多嘴是驢"爲不然--常常是一面胡攪蠻纏,一面自作聰明,一面是窮兇極惡,輸者一推棋盤大叫重來重來,遂滿堂大笑。
夜有些深了,在門口將朋友一一送走。獨自掩門,夜風悄悄拂面,似乎清醒了許多。月明星稀,路上的行人漸稀,地上凌亂着的白色塑料袋不斷地翻滾着,有點寂寞和無奈。
一切的一切,顯得如此的平常。是的,無論你做過多少事,無論你有多少朋友,世界總是按它自己的方式運轉着,多了我一個就多了,少了我一個也沒什麼,平凡的生活依然不動聲色地平凡。正如有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別把世界看得太重,別把自己看得太輕。
當然,對於時間來說,每個人都是過客,時辰一到,每個人都不能停留。
※※※
“劍心,你醒了!”
有人在我耳邊講話,我朦朧地睜開眼,看到阿新一臉關切地望着我。
此時我全身痠痛,身下是一副簡單的牀架,白色的被褥,我的手腕插了皮管,一瓶葡萄糖進一滴一滴地注入我的血液。我猜得出,這是鄉里的衛生所,因爲設備非常簡陋。其實阿新根本沒有個必要,對於修靈者來說,一切都會以自己的機能修復。
有個醫生在爲了量體溫,他告訴阿新,說我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斷了一根肋骨,身體有些虛弱而已。
我笑了笑說:“你這傢伙怎麼每次運氣都這麼好!上次在蝙蝠洞,我被打斷了兩根肋骨,躺了半個月,你從頭到尾一點傷都沒得。”
阿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是你上輩子欠我的。好了,禽流感的疫情終於被控制了,而疫魔永遠被消滅了。剛纔隊裡來電話,說鬆茲縣的戒嚴開始部分解除。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你,只是——”他有些傷感地看着我。
我知道,做主要是我,但功卻半點都不能領,能領的是目前各級黨政領導和各部門幹部及各醫院的醫護人員,包括阿新,這次可能又要獲得三等功了。
“我纔不在乎呢!你不必放在心上,這是修靈者的責任,否則,它就不配成爲修靈者。一個巫師,是溝通人與神的橋樑,是人界的保護者,它的榮耀是超越世俗,超越時空的。”
我忽然釋懷:世俗的榮譽,只是一段時間的,而修靈者的榮耀,將帶往無數個後世,並籍以獲得更大的力量!
※※※
8月1日,我回到家中修養。
曉月還沒有回來,我現在開始擔心她是,但卻沒法聯繫上她。我覺得那個擅用驚魂鈴的黑衣人,比我開始想像的還要厲害和深沉,裡面一定蘊藏着極大的陰謀。而我們連他是誰都還不知道。
而我,先成了傷員。
知道我受傷,小玲趕緊過來照顧我,她一放學就呆在我家裡,小玲還有理由,因爲她要向我報告學校及班裡的事情。至於珠兒和小輝,簡直就是來湊熱鬧的。
當陽光穿過窗外的樹林,帶着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鳥鳴,映照在綠色的窗簾上時,我第一次感覺世界是如此的珍貴和美好,我不過只隔了一條走道的距離,卻永遠無法觸及那種曖和溫熱,無法享受大自然的清鮮美麗。
以前不以爲意的,如今好可笑地留戀,在可笑中我第一次產生了憂傷,同時渴望的念頭像蝨子一樣咬着我的耐性和靈魂,我不斷對自己說,等病好了,一定要像鳥兒一樣飛翔,像魚兒一樣游泳,不再呼吸這充滿藥味的空氣。我心裡這樣想着,好久好久才慢慢得平靜了下來。
小玲來到我的身邊,摸了摸我的臉,放心地說:“你看起來不那麼可怕了,你現在想吃什麼,我馬上給你去煮。”
曉風在一邊吹起口哨,起鬨着說了一大堆的水果。
我搖了搖頭,伸手指着窗戶,輕輕地說:“幫我掀開窗簾好嗎, 我想看看陽光,它原來真的很燦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