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盂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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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復微雲滓太清,浩然風露欲三更。

開簾一寄平生快,萬頃空江着月明。

——陸游《七月十四觀夜月》

在閩中,盂蘭節有“白天敬祖先、晚上祭鬼神”的習俗,但後來,閩中人來自四面八方,越來越雜,習俗也就五花八門了。主要還是白天到祖飼、祖堂擺酒食、齋果祭祖先,晚上放河燈並焚燒“金銀”施捨給無家可歸的鬼魂。

“這是一個多事之秋啊!”我感嘆着。

昨晚到現在,我都呆在歐陽家,照顧小玲和他父母,曉月已經無回家去佈置法陣。

一直以來,就是小玲照顧我,現在我也要儘儘自己的心,更何況這個災難是我引起他們的。

曉月以無上法力爲歐陽夫婦洗了記憶後,我爲他們唸了一段安魂經,並叫小玲給他們安睡下來。相信明天他們又生龍活虎,正常過着自己的生活。

小玲身子緊緊地靠着我,經過這件事,她的精神差點崩潰,而最要負責任的人是我,若沒有我這個老師,她就不用去學什麼巫術,而她的父母就不會讓怨靈侵入他們的體內,結果差點把他們給傷害了。

“今天是十三日了,鬼節正式開始了,如果沒錯的話,鬼門大開,被滯留在陰曹地府裡的怨靈,都會得到一個月的假期,到陽間尋找平怨的方式,使自己的精神得以淨化,魂魄獲得圓滿,從而昇天輪迴。”

“老師,天底下要不沒有怨靈那該多好,每一個都幸福生活,衣食無憂,每一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心愛的人,即使不能一生相伴,也能終生在一起渡過風風雨雨。其實這次我不是害怕見到怨靈,我是害怕失去幸福的一切啊!”

“以後,我會永遠保護你的,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最終是什麼歸宿。”我堅定地說。

從家門出來,就看到街巷一片空蕩蕩的,在最尾處的一座聖母廟前的焚香廬前,十幾個中老年婦女排着隊,臉神怯懼但非常虔誠,她們每人手上抓着大把的香燭和點燃的線煙,腳邊放着一籃子的古代的元寶式的“金銀錢”和現代人民幣式的“冥鈔”。

我帶着小玲走過夜闌人靜的黑街,一陣陰風吹過,吹起地上已被燒黑了一半的冥紙,又稱契錢。然後不斷在街頭巷角傳來一陣陣低沉的抽泣聲……

這不是鬼哭聲,而是爲祭祀親人亡靈的生人的思念之哀音。

經過城市內河——後河時,我們還看到,一戶人家三口,糊着一紙船,上放一油燈,晚上到河邊放河燈。這是我們這裡的傳統,說明這戶人家的長輩新亡。

至於剛纔在路口馬路邊燃燭點香,上祭口燒冥錢的,其實是在面對祖墳方向燒紙,遙祭已逝先人。而且他們的長輩的墳塋不在家鄉,焚紙時,先劃一圓圈於地,將紙放入圈內點燃。

“老師,我有點害怕,那個女魔頭還會再來嗎?”小玲問。

“我不知道,因爲這回黑衣人是針對我的,有可能還人再來,也有可能會放棄,因爲對付前世是地上散仙的我,往往得不嘗失,哎,希望這傢伙不要再來,好煩啊!”

小玲輕聲一笑,開玩笑說:“老師是不是神仙我可不敢苟同,但你絕對不一名福星,任何窮兇極惡的魔鬼,都打不贏你!”

“其實我也害怕,對這些東西我從小就害怕。”我說,“記得小時,我父母常叫我注意鬼節的一些禁忌,他們說未能投胎的地府陰魂都會趁此難得的機會四出爲自己找替身,所以大家應儘早回家,不準在這一個月內游泳,否則會被水鬼扯往水底。上街也不該買燒肉吃,因爲遊魂野鬼,特別是餓鬼,會用舌頭舔燒肉。”

“真有趣,按他們說法,鬼和人變得不一樣了,其實真正的鬼和人是一體的。而且,老師,你好像曾說對,鬼對人最大的傷害方式,只有一種,就是鬼上身,即怨靈侵入的神經系統,從而控制人的四肢對嗎?”小玲若有所思的說。

“是的,而且鬼上身對鬼自己損傷更大,除非是上了檔次的精、怪、魔,但他們來人界是受嚴格控制的,他們並不能適應人界的生存環境。”

一陣陣帶着香火銷煙的冷風襲來,使穿着學生衣裙的小玲打了個寒戰,我再次憐愛地將她攬在懷裡,心中充滿了感激,是的,正是小玲,使我有教學和生活中,顯得從容不迫,處理各種事情遊刃有餘。

“老師,你還是說說你小時的事吧,我好想知道。”小玲甜甜地說,右邊繞過我的腰,緊緊地摟住我。這時,我們怎麼看怎麼像情侶,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希望通過我的溫情,能讓小玲忘記今晚這驚心動魄地一幕。

在我們故鄉,小時候盂蘭節對我的印象極深,因爲發生了一件事非常恐怖,當然,現在自己成了巫師,對鬼怪生死不再畏懼,回想起過去,也就不在話下了。

“我在6歲那年和盂蘭節。那是一個南方特有傍晚,氣溫是溼熱的,而風卻吹的很溫柔,這樣就象躺在母親懷裡的感覺一樣,家家戶戶都打開着門,大人在侃着家常,孩子們在玩着他們天真無邪的過家家。

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也在和我的堂兄堂弟們在一起玩耍,而是隨着一羣鄰居的朋友到曬糧坪玩捉猴的遊戲。天已經黑了,不知怎麼今天我的朋友們都回家很早,我感到很奇怪。最後只剩下我們三個小兄弟了!

其中一個問我:‘阿興啊!你咋還不回家?你不怕嗎??我可要回去了!不陪你了!’我說:‘怕什麼?大家還不是經常在這裡玩到很晚?今天怎麼都走的這麼早?’另一個說:‘哇!今天是鬼節耶!大人們說今天不可以在外面玩很晚的!不然會被鬼抓走的!’我驚訝的大叫一聲:‘啊?真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三個當時都很膽小都不敢單獨穿過漆黑的巷子,就只有三個人一起結伴回家了!回到家裡我問父母:‘今天是鬼節嗎?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老爸說:‘對啊今天是傳統的鬼節,我們以前沒告訴過你嗎?每年的今天都是鬼的節日,大鬼小鬼都會出來的,不過那些都是迷信,你就當成象糉子節一樣過吧!’當時我還小,總記不住端午節,但是隻記得到糉子,所以老爸也對我說糉子節!

我心裡就畫了一個問號,但是小孩子的心裡是裝不住事兒的,過了幾個鐘頭我就把什麼鬼節神節的忘的一乾二淨了。到了深夜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眼睛不自覺的就睜開了,也就睡不着了,耳朵邊有動物的叫聲,由聲調可以聽出來是貓的聲音,但是卻不是普通貓喵喵喵的叫聲,至於叫的是什麼,我當時小,沒有分辨出來。

因爲當時我全家住在姥姥那裡,半夜經常有野貓叫春,我聽的習慣了,當時就沒怎麼害怕。這時我們家裡的老鬧鐘也敲響了。我心裡有些緊張了,就想到了今天是鬼節的事。就覺得貓的聲音叫的越響,老式鬧樓的鐘敲的也就越響,我心裡想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越多。最奇怪的是,如果當時是12點的話,只要敲12下也就夠了,但是鍾卻敲個不停。

我在那裡強忍了幾分鐘,實在太恐怖了,我就裝了膽子,起了身對着貓叫方向大喊了兩聲,想把貓嚇跑。但是並沒有什麼作用,我這回真的知道害怕了,第一想到的就是父母。

我就索性躺在父親和母親的中間。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感覺到心裡踏實多了,朦朧中,我終於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掙開眼睛一看父母焦急的坐在我旁邊,一看我睜了眼,就關切的問:‘昨晚怎麼了?害的我們擔心了你一夜,沒睡覺的陪着你?’

我就把我昨晚經歷的事一一說了出來,爸爸媽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我說:‘不對啊!昨晚我們聽到你在外屋大叫了幾聲,把我們都吵醒了,但是我們並沒有聽到什麼貓叫啊!然後你從窗戶扒進來,臉色是青的把我們也嚇了一跳,然後你就用手推我們,說你很害怕,我們安慰你不要怕,你象沒聽見一樣,還是推我們,過了一會你就安靜了,我們就一直守在你身旁一直到現在。’

這時候奶奶跑了進來讓我們到門口看看,我們一起到了門口,看到一隻金色花紋白色底毛的貓,直愣愣的站在那裡,眼睛睜的大大的。

奶奶傷心地說:‘是這隻貓,我養了三年,是他救了我的乖孫兒’。

爸爸媽媽互相對視了一下,好象明白了什麼,當晚就請了一個巫師到我家裡唱唱跳跳的,衣服穿的也很好玩。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個道士,是到我們家作法事驅鬼的。

現在想來,定是那晚,我在我小夥伴玩時,因爲我特殊的修靈體質,不小心惹來一個怨靈,引到了我家裡,那怨靈想侵入我的神經,但我的精神卻抵擋住了,還下意識找到陽氣極旺的父母保護,它無處可逃,只好侵入家貓的身上,結果家貓受不了這種靈體的入侵,成了犧牲品。後來南靈來了,我就在她的保護下再也沒有受到靈體侵害。”

我們邊走邊談,很快就到了我家。

家裡燈火通明,我知道曉月趕來了。

果然,一進家門,曉月就身着褐色葛絲道袍,手持金錢劍,一邊唸唸有詞,有邊將一張張靈符幻化成靈光,注入房屋的四周。曉風和珠兒在一旁護法,另外阿新也來了,他正在虔誠的幫忙磨墨。

“你們終於平安歸來了,”曉月看着我笑說,然後摸了摸小玲地額頭,“還是有輕度的震盪,好在這一劫有驚無險,阿心,你帶她在房裡睡覺,現在她最需要休息了。”

我點點頭,知道小玲的經神已經繃到了極限,於是挽扶着她到二樓的曉月的房間,並抱着她放在牀上,蓋上毛毯。

我正要離開時,小玲的手下意識地抓住我,眯着朦朧的眼說:“老師,下次你送我只貓好嗎?”

我笑了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