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天上綴滿了閃閃發光的星星,像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除了微風輕輕的、陣陣的吹着,除了偶然一聲兩聲蟬的鳴叫,要塞之中依舊是寂靜無聲。
在藥房內,一個落寞的身影蜷縮在了窗戶旁,“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搗着藥罐中的草藥。那美豔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甚至連深邃的黑眸也已暗淡無光。
看着如此失落的“她”,旁邊那位身着藍綠色布衣的嬌俏“丫頭”慌忙地倒了杯茶遞了過去。“少爺,你就別再生氣了吧。雖然我們原本打算與宋大人一路西行借爲軍隊籌備藥材之便,好讓您長長見識,散散心的,但誰又能料想到朝廷的一個調令竟把宋大人緊急派去調運糧草了。想來想去,我都覺得宋大人是因爲山路崎嶇難行,所以爲我們倆着想纔不讓我們去的。其實她現在爲我們安排的也不錯啊,在藥房中打雜是有些委屈了少爺,但在這裡忙碌起來後,半月個的日子很快就會過去了,等宋大人回來後,我們依然可以西行的啊。”
“芙兒,你不用囉嗦那麼多,我也明白師母的苦心啊。”男扮女裝的如凡擡眼看向芙兒,隨之接過茶杯抿了一小口。過了一小會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禁挑眉地說道:“對了,你怎麼又叫我‘少爺’了啊?這裡可是軍隊駐紮的要塞啊,若是被人聽到的話,那可就不得了了!”
“少爺,你別那麼緊張啊。”芙兒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微微一笑道:“這裡就我們兩個人而已,不會有別人聽到的……”
“怎麼沒人聽到了?我就聽到了呀!”略帶火氣的聲音從窗外響起打斷了芙兒的話,只見一位很顯富態的中年女子疾步走進了屋裡。
“啊?”芙兒微微一驚,連忙討好地迎了上去。“趙軍醫啊,你別嚇唬芙兒啦,人家可是膽小的很。”
“你膽小?呵呵……我看這裡沒有一個人能有你膽子大的。”趙軍醫氣哼哼的輕敲了下芙兒的頭,繼續言道:“我再三叮囑你們多少遍了?宋大人是信任我這個好友能照顧好她的寶貝乾兒子,所以才把你們倆交給我的呀。我的責任是何其的重大,根本不敢有任何差錯的啊。況且這裡是要塞,萬一你們倆男扮女裝露出馬腳的話,那可是要受到軍法處置的。”
“趙軍醫,我們倆一定謹記你的話,絕不會再有下次了。”如凡很是恭敬地出聲保證道,並給芙兒使了使眼色。
芙兒也知自己做錯了事,立刻收起笑容,肅起臉色。“是,芙兒以後絕對聽從趙軍醫的話。”
看着芙兒那面無表情的小臉,趙軍醫倒是有些不太習慣了,她的臉色很快的柔和下來。“好了,好了,沒事了。這次幸好是我來這裡,換做他人的話,那纔是真正的糟糕了。”
與趙軍醫相處已有三天了,芙兒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氣,很好的拿捏了分寸。他的臉上又泛起了燦爛的笑容來。“呵呵……還是趙軍醫最慈祥了,您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廟裡的觀音菩薩一樣好看。”
“你這個毛頭小子就會哄我開心。”趙軍醫笑得是合不攏嘴。因爲她只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看到芙兒時特別投緣,對他也寵溺了幾分。
看着芙兒和趙軍醫相處的如此融洽,如凡也很是欣慰。芙兒很小就被賣到府裡來了,也沒有得到過父母的細心照料,身世也甚爲可憐。現在趙軍醫能像對待兒子般的照顧他,我也替他高興啊。看來當時沒有告訴趙軍醫我們的真實身份是對的,這樣做也不至於讓她的心中有負擔了。
就在三人閒聊之時,突然有個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她一見到趙軍醫便行禮道:“趙軍醫,陸將軍有命,請您速去第二要塞。”
“怎麼了?難道是陸將軍受傷了?”趙軍醫急聲問道,心中有些忐忑。不對啊,即便如此,第二要塞中也會有軍醫服侍的,怎麼偏偏到第七要塞中來請我呢?
“您誤會了,陸將軍並沒有受傷的。”士兵微微喘了口氣,快速地解釋道:“在第一要塞之戰中我軍大勝,殲敵近兩萬人,但我軍也有五百多名受傷的士兵。很多軍醫都被派往第二要塞去給士兵治傷去了,而您是軍醫中醫術最好的一位,所以陸將軍特派我來接你去主帥那裡的。”
“去主帥那裡?!”如凡第一個叫出聲來,他激動異常抓住士兵的衣袖,血色很快地從他的臉上退去。“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主帥大人她怎麼了?”
士卒倒是被如凡的表情嚇了一跳,很是緊張地回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據說……好像是主帥大人受傷了……”
“不,不可能的!她的武功高強,怎麼可能被別人所傷呢?”如凡低嚀出聲,搖頭否認道。我明明對着自己說過無數遍了,她是她,我是我,我根本就不把她當回事的。但爲什麼?爲什麼我的心現在好痛,痛到讓我難以承受呢?
他害怕呆在要塞的最大的原因就莫過於此了,因爲在這裡能很快的收到前方的戰況,而關於凌霜的一切消息更是牽動着他的每一根心絃。在這三天之中他的神經就已極度的緊繃,每天甚至會坐立不安。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壞消息會來的如此迅速,讓他毫無心理準備。
芙兒伸手扶住瞭如凡,柔聲安慰道:“小姐,你先彆着急啊。這位士卒大姐也不清楚主帥那裡的情況,所以極有可能是她聽錯了。”
趙軍醫狐疑地看向凡兒和芙兒,不明白他們倆爲何聽到主帥的事會如此的激動,但現在的時間緊迫,她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了解這些。只見她很是冷靜地吩咐道:“凡兒、芙兒,你們倆趕快整理藥箱,隨我快馬加鞭趕往第二要塞。”
“趙軍醫,您讓我們倆一起去嗎?可是……”芙兒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如凡,真的很擔心此刻的他們倆會在軍營中暴露身份。
“怎麼了?你們倆可是我的助手啊,當然要跟着去了。”趙軍醫也不再多言,自顧自地收拾起了藥材來。
在趕往第二要塞的一路上,如凡都是沉默不語,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人看着好不心痛。芙兒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就盼着馬兒快點兒跑,好儘早的趕過去。
夜更深了,但第二要塞還是燈火通明,主帥臥房內外不時的有軍醫與士卒穿梭其間,她們凝重的臉色似乎昭示着事態的嚴重性。
“我告訴你們,若是傲雪再不醒過來,我就讓你們陪着他一起沉睡下去!”從屋內傳出的低吼聲不禁讓人聽着心驚膽寒,嚇得那幾位在屋外站崗的士卒全身都打起哆嗦。
疾步走上前去的如凡一下就聽出這熟悉的聲音出自凌霜之口,這倒是使得他又驚又喜。聽凌霜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便知她應該傷的不重的,只是她口中的那個“傲雪”又是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