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
隨吩咐有憐,快把崔氏帶進府來,花有憐暗想道:卻是帶進府來,有多少不便,府中人多眼衆,我想早晚親近,就不能了。接口道:“大爺你須思着,目下又無錢小姐過門,況且魏臨川纔去尚不知他事如何?崔氏籠中之鳥,網內之魚,慢慢帶他進府,有何難處?此刻魏臨川出門去,大爺不如從牆頭上過去,不走他家大門也是同在府內一樣。”花文芳道:“你也說得是。”即吩咐花能:“到先生家揀選日期,並下聘吉日,回來稟我。”花能去不多時,回來稟道:“日子有了,文芳接過一看,選擇四月二十八日迎娶,十八日行聘。花文芳隨吩咐花能,你到錢家就說是都堂大老爺差來,知照十八日納采,二十八日迎娶。花能果至錢府門首叫道:“有人麼?”只見走出一個老家人,問道:“做什麼?”花能道:“我是都堂差來,知照你家相公,花府十八日行聘,二十八日迎娶你家小姐,可預備行人。”說畢轉身就走。老家人正待要問端的,花能就不見了。只得又到後堂,將此事說了一遍,太太、小姐、公子聞言,俱各大驚,齊哭將起來,後邊僕婦、丫頭聽得前堂哭聲甚高,一齊跑出來,方知花文芳明日行聘,二十八日迎娶小姐,大傢俱哭起來。小姐硬着心腸住了哭聲勸道:“母親你乃年高之人,少要悲傷,恐壞了身子,只怨多生我不孝之女,連累母兄,受無限憂驚,孩兒拼一死,那奸賊自然罷休!”說畢朝廊下石沿上一頭撞去。嚇得衆人連忙抱住,大家齊哭,哭得天昏地暗。翠秀說道:“太太、公子、小姐哭也無益,事已至此,就是小姐方纔撞死,奸賊也不干休,又何必造患於公子,小婢倒有個計策,不知可使得否?”太太住了哭聲道:“你有何計?快快說來!”翠秀道:“婢子自幼進府,蒙太太撫養之恩,真乃是天高地厚之德,又蒙公子、小姐不以下人看待,此恩此德無由得報。婢子細想起來,馮姑爺家失火,多因奸人所害,又將馮姑爺害得充軍去了。他如今倚勢欺人,又仗着都堂之威,硬來娶小姐過門,倘無人與他娶去,只怕我家也不得太平了。相公乃是讀書之人,怎與奸人爲親?婢子無由可報小姐知遇之恩,意欲假扮小姐妝束,代嫁過去,那時才得安穩,不知太太尊意若何?”小姐道:“這個如何使得,禍乃我前生所造,怎好連累於你。”翠秀道:“小姐此言差矣,如婢子得嫁相府,做了媳婦也就罷了,有甚虧負於我。”太太叫道:“我兒,他也說得是。”小姐哭道:“姐姐呀!你若真心如此,乃我大恩人也。請上受我一拜。”太太道:“老身收爲義女,你二人結個姐妹罷。”翠秀道:“婢子還有話說,我今抵嫁過去,小姐切不可在家居住,自古道牆有風,壁有耳,後來被奸人識破,那時反爲不美。等他明日過禮之後,小姐必須尋個僻靜去處,躲藏躲藏,方爲上策。”太太聞言說道:“我兒說得極是,只是沒有這個僻靜之處,這便怎麼了?”想了一會道:“有了!我有一個兄弟,現在山東,不免叫女孩投奔他舅舅任所去罷!怎奈是弓鞋襪小,路遠山遙,怎生去得。”原來錢太太的兄弟名喚馬天奇,現任山東道。小姐道:“母親放心,待孩兒女扮男裝,落霞扮作書童模樣,一同前去便了。”太太點頭向着落霞道:“你二人一向在府,我從不以下人相待,老身一總收爲義女。”二人走過向太太拜了四拜,又與公子、小姐見禮已畢。小姐和二人回樓,翠秀今年十七,小姐今年十六,落霞與小姐同庚,月分比小姐小些,小姐叫翠秀是姐姐,落霞是妹妹。翠秀心中暗想:當日在花園內與馮郎同拜天地,實指望小姐過去,團圓一處,誰知被奸人害得馮郎家敗人亡,我等東奔西逃。正是:
生生拆散鴛鴦侶,活活分開連理枝。
花文芳!花文芳!我與你不共戴天之仇,待明日抵嫁過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馮郎向日所贈之扇,留之無用,何不將此扇交與小姐。倘得後來團圓,轉交馮郎也見我一片心腸。連忙取出叫道:“小姐我有一言相告。”小姐道:“姐姐有何說話。”翠秀道:“正月初九日馮郎贈妾這柄金扇,收藏至今,實指望三人同在一處,不想奸賊起這風波,妾到他家要這扇子無用,拜託小姐與賢妹,他日相逢馮郎,將妾這番苦衷轉達馮郎,實非我趙翠秀負心,奈勢處於無可如何,若不權宜之便,錢氏一門又與馮姓同遭其害,豈不玉石俱焚。”小姐與落霞,聽了不覺大哭起來,三人在後樓哭個不了。次日,小姐仍是哭泣,二人勸道:“不必過於悲傷,哭壞了身子難以出門。”小姐見他二人解勸,略略收了些淚,這且不表。再說花文芳,禮物收拾齊備,各處親眷俱下了請帖,舅舅童仁作媒,擺齊聘禮出了府門,十分熱鬧。童仁坐了大轎,擡到錢家門口,下轎升堂。錢林勉強迎接見禮,分賓坐下,獻茶已畢。不一時大禮齊至,擺滿廳堂。家丁上前叩賀。錢林打開禮單一看,上面寫着二十八日吉時親迎。遂向童仁道:“老先生爲何吉期如此之速?叫晚生妝奩一時那處備辦得來?”童仁答道:“親翁說那裡話,舍甥那邊各色齊備,總不要親翁費心,只求令妹早早過門!”說畢家人上酒,童仁起身打發行人回去。街坊百姓紛紛談論道:“花公子這般作惡,硬將馮秀才的妻子奪將過去。”那一個道:“錢家也不該接他的禮物,這不是一家女兒吃兩家茶。”又有一個說道:“那怕他吃三家的茶,管他作甚。”不言衆百姓紛紛議論,早有人傳到朱翰林耳內,大怒道:“花文芳本是禽獸之徒,竟自將親奪去。錢林這個畜生好生無禮,爲何收他禮物?況且馮旭尚在,尚蒙皇天睜眼,饒幸回家,老夫是他媒人有何言語回答他?我如今也不同花文芳講,先將三學生員請來,同錢林講講理,且把這小畜打他一頓,然後扯他到孫父母堂上評評理。”取了一個單帖寫了名姓,着家人請三學生員到來,我有大事相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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