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建築風格多異,日式的、英式的,現代派的、古典派的……玲琅滿目,這也鑄就了大上海的傳奇歷史。
當瑪麗在腦海裡搜索她面前這棟房子究竟是屬於哪種風格時,思維卻卡殼了,因爲她確實想不出來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以及面前房屋的風格趨向。
“走吧,小姐。”
她耳邊又傳來了那個令她非常不舒服的聲音,但她沒有拒絕對方,隨之走進一扇透明玻璃的大門,接着走進電梯,耳邊傳來細微的嗡嗡聲。
“進來吧。”
當她走出電梯,向左轉了幾步,站在對方指定的門邊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這個聲音使她感覺很不舒服,不僅低沉,而且軟弱無力,象只剩下了半條命似的,她不知爲什麼心裡會升起一股寒意。
“瑪麗小姐,我已經等候你多時了,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瑪麗從站立的位置根本看不見對方的臉,回頭看了一眼剛剛送自己進來的男子。對方卻轉身離開,而且順手關上了門。
“勞斯先生,您就是這樣對待合作伙伴的嗎?”瑪麗象木偶似的站立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招呼她的意思,便慢慢走上前去打破了沉寂的氣氛,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快。
被稱爲勞斯的人冷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巴掌,幾名手下立即衝了出來,把瑪麗緊緊地圍了起來。
瑪麗的心猛然下沉,她掃視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小嘍羅,才擡眼望着勞斯,冷聲說道:“看來我們的關係還不明確,既然你不歡迎我的到來,那麼再見了。”她說完想要轉身離去,卻被勞斯的手下攔住了。
勞斯慢慢轉過身來,那張蒼老的臉看起來象從墳墓上爬出來的死屍一樣,不僅充滿褶皺而且蒼白至極,令人望之而心驚膽戰。
“你以爲你還有機會離開嗎?”勞斯盯着瑪麗的眼睛說道,“誰不知道你是塔漢先生最忠實、最得力的保鏢,但你卻沒經塔漢先生的同意私自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你的目的,你認爲你所做的這一切都能瞞過塔漢先生嗎?塔漢先生又會放過你嗎?”
瑪麗死死盯着那雙放射出冰冷顏色的眼睛,心裡如同被火焰炙烤着。但她面上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愜意,只是對站在對面的這隻老狐狸感到不恥,她知道自己被出賣了。
“瑪麗小姐,你是聰明人,知道我們之間現在的這種非常複雜的關係。以前是因爲我需要你爲我提供關於塔漢的一切情報,但是現在,你已經失去了任何用途,因爲我改變了態度。塔漢先生現在是我的老闆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隨之而改變。”勞斯的話象針刺激着瑪麗的神經,她腦海中浮現出這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勞斯表面上是一個生意人,實際上卻是阿加利亞武裝的頭子。由於身份使然,他所領導的武裝成爲政府打壓的對象,而且他本人也被政府列爲頭號通緝目標,目前也被列入國際通緝目標。但他非常善於利用一切手段不斷改換自己的身份,所以至今仍然逍遙法外。
瑪麗和他相識是一個偶然的機會,那時候,她就知道他暗地裡替阿加利亞政府做事,所以答應幫他收集關於塔漢的情報。
這一次,當她準備到上海追蹤塔漢時,沒想到勞斯卻主動找上門來,主動提出幫她,而且還可以前去上海打前站。
瑪麗信以爲真,所以一到上海就跟他聯繫上了,但沒想到第一次接頭,她就被眼前這個曾經的合作者弄暈了頭腦,事情超乎了她的想象。
“你要把我交給塔漢?政府那邊你怎樣交代?我想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跟塔漢合作的話,一定佔不了便宜,而且會把自己推進無法自拔的深淵。”瑪麗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她不後悔陷入漩渦,反而慶幸事情沒有發展到超過她的控制。
勞斯聽了她的話,笑了起來,爽朗地說道:“大家都是爽快人,既然你這樣想,那麼我們就有了談判的契機。”他說完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那些手下離開。
瑪麗不知道這隻老狐狸接下來會提出什麼更加令她難以接受的條件,正在想該如何巧妙地對付那傢伙時,對方先開了口,說道:“我想你一個人來到上海這麼遠的地方,沒有任何幫助,尤其是沒有我的幫忙,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塔漢。”
瑪麗倔強地反駁道:“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而且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助,以前是你求我,現在仍然是你求我。”
“哈哈……小姑娘,不要太固執了。”勞斯狂笑道,“你不要以爲你的那點破事沒人知道,告訴你吧,從我們開始合作的時候起,我不僅要你幫我搜集塔漢的資料,而且我也安排人在蒐集你的資料,所以你在我面前的任何掩飾都是徒勞。”
“你真卑鄙!”瑪麗盯着他的眼睛,心想自己太小看這隻狐狸了。這時,勞斯又冷笑道:“如果我不卑鄙,估計此時早就上天堂了,那我們也就永遠沒有合作的機會了,嘿嘿……”
“你以爲你這樣做,天堂會留有你的位置嗎?”
“哈哈……小姑娘,好了、好了,別跟我耍嘴皮子了,我們說正事吧。我現在跟你實話實說,我的真實身份是阿加利亞武裝負責人。我也跟你說了,我跟塔漢先生現在是合作關係,所以過去的一切都已經一筆勾銷。不過,我仍然可以幫你找到塔漢先生,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人恩怨,與我無關,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瑪麗愣了一下,她當然知道阿加利亞武裝,只是沒想到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卻是臭名昭著的賴斯。她知道這個傢伙人面獸心,殺人如麻,目前在國際社會眼中就是一根釘子,幾乎所有國家政府都想把他置於死地。
沒想到,自己竟被他騙了這麼久,而且現在還差點成了他的俘虜。
“你根本不叫勞斯,而是叫賴斯。”瑪麗回過神來,緩緩地說道。
“哈哈……看來從現在開始,我在瑪麗小姐面前無需掩飾任何東西。”被點破真名的賴斯笑了起來。瑪麗感覺一陣噁心,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知道這個傢伙是一個瘋子,現在自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那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賴斯接着說道:“怎麼樣,這筆交易值得嗎?”
“如果我不答應呢?”瑪麗採取了欲擒故縱的手段,她瞭解這個傢伙不會輕易殺她,但也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最終必須接受對方的條件,不然根本走不出這個房間。
“哦?”賴斯的面孔變了顏色,繼而冷聲說道,“雖然殺人對我來說比踩死一隻螞蟻都要簡單,但我可不願意手上沾上這麼一個漂亮美人兒的血。”
瑪麗心裡明白對方不是在威脅她,如果她不答應對方的要求,那今天就是她的末日。她假裝沉吟了一下,然後很精神似地擡頭說道:“好,我答應你,說說你的條件吧,但是必須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賴斯聳了聳肩膀說道:“很好,我沒有看錯人,我們知己知彼,所以我不會讓你很爲難……如果將來有機會能成爲我的手下,我會感到非常榮幸,請坐吧……”
瑪麗安靜地坐在賴斯對面,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嘴脣,一個完美惡毒的計劃在腦海裡開始醞釀。
“少大記者,總編大人有請。”少劍正在整理一些文件,劉家浩象鬼魅一樣在背後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他頭也不回地說道:“知道什麼事嗎?哦,算了……你幫我整理一下這些文件,等着急用。”
“哎,你小子倒是很會藉機揩油啊。”劉家浩一把拉開他,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搖頭晃腦地說道,“趕緊去吧,總編大人或許等得不耐煩了。”
少劍點了點頭,徑直來到總編辦公室敲門而入。
“總編,您找我?”
“嗯,你坐。”總編四十來歲,精神抖擻,由於保養得好,看起來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
少劍跟這位總編非常熟悉,而且私下關係不錯,所以就少了很多拘謹。當他一坐下,對方扔給了他一個信封,他愣了下,隨後慢慢打開。當他慢慢看下去時,他的表情開始有了細微的變化。
“這個項目不是早就停止了嗎?爲什麼……”他非常希望瞭解事情的真相,但是總編卻搖着頭說道:“這只是表面情況,這個秘密實在太大,如果我們能找出背後的真相,那麼我們的雜誌在全球媒體版上將會翻開新的一頁。其實我沒有放棄調查,而且家浩一直在負責這個項目。”
“那這個……”少劍舉起手裡的信件質疑道。
“這個是我向社裡班子成員最後商量定下來的結果,他們認爲風險太大,不同意繼續調查下去。”
少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反問道:“那您怎麼打算?難道真的停下來嗎?已經開始了這麼久,也許正在成功的邊緣。”
總編搖了搖頭道:“對,你說得對,我跟他們的想法恰恰相反,風險越大,我們將來取得的成果就越大。要你來,就是要交給你一個任務,從現在起,你和家浩暗中繼續調查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除了我們三個,多一個人知道,對我們的威脅就越大。”
少劍想了想,心裡浮現出另外一種想法,如果對這件事的調查最後影響到了雜誌社,他們該怎麼辦?於是反問道:“爲什麼社裡不同意繼續調查?”
“壓力太大了,而且對這件事的調查必須非常謹慎,誰也不知道調查出的結果會怎樣,也沒有誰有膽量來負這個責,所以……”總編爲這事傷神了很久,從一開始就由他負責,現在過了這麼長時間卻要他放棄,他實在心有不甘。
“好,我接受,不管發生什麼事,這事都是由我,或者家浩來承擔一切後果和責任。”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跟你之間也就不說這些了,總之一條,你要記住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必須謹慎,我相信一定會有結果的。”
少劍明白了總編的意思,在走出房間的時候,恰好遇到劉家浩,兩人目光相撞,彼此心領神會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