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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飯局之中

許德拉是以一個四十多歲亞裔中年人的面目出現的,他先帶着幾分無奈道:“這是我唯一一張亞裔面具,本來不想拿出來晾的,只是下了飛機走在大街上,接受的注視有點多。”

現在見到外國人的機會多了,很少有人會大驚小怪一直盯着人家看,只是許德拉是當賊的,他習慣低調,人們越忽視他越好,所以碰上一個兩個就深感不自在。

肖白先給兩個人簡單介紹,在席間,繆宇推測許德拉本人的年齡應該也是在四五十歲上下,冥王星成員的年紀似乎普遍偏大。

許德拉似乎看出來他對此有疑慮,笑着解釋道:“灰色世界的黃金髮展期是三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你和卡戎都是新生代了。”

幹勁兒也許不會隨着年齡而衰減,但經驗一定需要時間積累。繆宇很容易接受了這個解釋,帶着幾分好奇問道:“冥王星和藍黑情報都是灰色世界的翹楚,不知道還有沒有可以齊名的組織?”

“灰色世界是一個非常籠統的概念,冥王星只在其中只能算是過得比較滋潤的,但絕對不能說是佔據最高峰。”許德拉輕輕一笑,帶着幾分高深莫測道,“真正出名的不是我們或者藍黑情報,而是三尖兩刃,他們不僅在灰色世界出名,在普通人中,也享有赫赫威名,再沒人可以與之比肩。”

他說“三尖兩刃”時用的是很蹩腳的漢語,繆宇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茫然道:“……三尖兩刃這不是中國古代武器的名字嗎?”他記得高中時候看《西遊記》,貌似這是二郎神用的兵器制式,三尖兩刃刀。

“他們是一對男女組合,三尖和兩刃,兩名華裔,懷疑是夫妻關係。”許德拉嘆了一口氣,“我本來不想提他們的,可能是來到中國,觸景生情,就想起來了。”

肖白插嘴道:“我聽過三尖兩刃的名聲,他們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嗎?”還是上一任卡戎在閒聊時提起來的。

“三尖爲男性,兩刃爲女性,確實已經二十餘年不曾露面了。”許德拉帶着幾分不信,低聲道,“兩刃曾經蹲過兩年牢房,因此面目被人所掌握,出獄後不久就被仇家找上門,死得非常慘,是被人虐|殺的。”

說得不清不楚的,繆宇問道:“他們究竟是幹什麼的?”

許德拉帶着幾分惋惜道:“義務警察,專殺法律無法制裁的惡人,光是被警方確定的人命都有五十多條。”

兩刃出了牢不久就被殺死了,那這些人命都該是她入獄前犯下的,繆宇不可思議道:“五十多條命就坐兩年牢?”

“她是在挪威留下明顯線索被捕的,當時國際上對這方面管束不夠嚴,她沒有被移交海牙國際法庭,而是在挪威最高法庭受審的。”許德拉詳細介紹道,“這個國家對暴力槍擊案殺害了77名平民的劊子手才只判了21年牢,何況三尖兩刃只殺該死的人,你不知道在二十年前,他們是許多平民心中的英雄,連陪審團中都有相當一部分人對他們抱以支持。”

繆宇對這方面沒有一點了解,扭頭看肖白,肖白點頭道:“挪威的牢房待遇在全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們2010年斥資20億建造五星級牢房,罪犯在裡面有獨立房間、空調和浴室,還有電腦電視機等配備,每天可以打籃球、上音樂課、去內部圖書館看書看報,還能有美女教練指導健身。許德拉剛纔提到過的殺了77名平民的劊子手,曾經因爲沒有遊戲機把政府告上法庭,還勝訴了。”

“……”繆宇神情複雜,他上大學的時候還是八個大老爺們擠一間,一層樓就一個公共衛生間,大夏天只能吹吹風扇。

肖白看他的神色,還以爲他是想到了以前在乞丐窩的生活狀況,滿心憐愛地摸摸他的臉又拉拉他的手,在繆宇莫名其妙的注視中,柔聲道:“一切都過去了。”

“……”繆宇納悶道,“什麼?”天才的思維都如此跳躍嗎?不就是睡個大學宿舍嗎,用得着這種反應?

肖白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腦補中無法自拔了,他就苦於雙方感情到現在還不到湊過去親親繆宇以示安慰的地步,爲了寬慰他,寧願自揭其短:“你不知道我上學的時候也很慘,高中大學還好說,初中時一幫青春期的小屁孩兒,腦子跟讓荷爾蒙堵住了似的,成天亢奮得不行,看我年紀小,天天欺負我。”

繆宇更納悶了:“你上過初中?”他記得最開始去抓肖白時,肖老頭給他的資料中寫的是肖白上了兩年小學,直接跳到高中了。

“上了兩個月,被勒索了兩次,第一次我一個人就乖乖給了,第二次我帶了保鏢把他們揍得半死,又告了老師,那幫高年級混混就捱了處分,帶頭的還被開除了。”肖白很不屑地撇撇嘴,“這羣人壞就算了,關鍵是蠢,不知道學校圖書館就是我爺爺資助的嗎?老師不向着我,難道還向着他們?”

就這也叫天天欺負你?明明是人家比較可憐吧?繆宇有點想笑,拿起筷子來給他夾菜:“不說了,吃飯啊,乖。”

許德拉有點無奈地發現他們餐桌討論重點從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三尖兩刃,變成了學生生涯的大討論,這話題也未免太偏了。

但想想他也釋然了,三尖兩刃的傳說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幫年輕人也就是當故事聽,他們真正想聽的是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的巔峰人物。

那頭繆宇哄得肖白埋頭吃飯,扭頭問道:“三尖兩刃是用刀的?”不然幹嘛起這個代號?

“三尖用槍,是那時候最頂尖的狙擊高手。兩刃長於暗殺,她能用最不起眼的東西置人於死地。”許德拉舉例道,“我二十多歲剛出道時,聽前輩講過,三尖狙擊墨西哥第一號毒|梟失手了,過了三天毒|梟跟某個情婦苟且,嘴對嘴親過後就死了。事後查死因,他的情婦白天出去逛街時吃的街頭捲餅裡摻雜了大量經過處理、吃不出味道的花生粉末,而他對花生嚴重過敏。”

毒梟習慣中午時分去找這個情婦,情婦每次接到消息都會提前外出上街美容健體,她極愛吃美容院不遠處攤子上賣的捲餅。

繆宇聽出來了,毒梟剛經過一次失敗的暗殺,安保級別更上一層樓,想得手更難了,所以就拐了一個彎,從他的情婦那邊入手。

許德拉一笑,又道:“他們當時再風光,現在都已經化爲塵土了,兩個人再厲害,也備不住仇家滿世界,還各個非富即貴。我反正是惜命,從不跟人結死仇。”

肖白聽得還很神往,託着下巴道:“我在美國上學時,城市裡也曾經出過一名義警,他半夜在街頭射殺了三個意圖強|奸一名少女的痞子,其後又再三殺人。其人根本就沒有費心掩蓋行蹤和個人信息,但被救的人沒有一個肯向警方提供任何線索,這案子拖了三個多月才破。”

“義務警察”是警察局高層最不願意聽到的詞,每當一個城市出現了義務警察,因爲其本身的行爲是不符合法律,警方必須得管,但一方面許多市民對此不滿,另一方面,警局內部也會有部分警察不真心配合。

繆宇對此很是瞭解,搖頭道:“很多人都覺得法律維護公平和正義,其實不是的,法律只能在維護秩序的情況下儘量維護公平和正義,它不應當被公衆道德所綁架。如果誰都自覺自己手握執法權,肆意殺人,市面就亂了。這是法治社會,不是人治。”

中國是禁槍國家,這政策有好處也有壞處,但從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義務警察的出現。在槍支管理鬆懈的國家,一個普通人拿起槍就能變身義務警察,但在中國就很難實現,真要空着手衝上去維護正義,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肖白不贊同道:“警方沒有給一部分人應得的懲罰,義務警察的出現則可以讓壞人付出代價,我不覺得他們做的有什麼不對。警方與其去抓捕義務警察,還不如把這部分警力拿去對付壞人。”

許德拉沒有插嘴,靜靜在旁邊聽他們討論,肖白是感性思維,繆宇是理性思維,一般來說這兩種思維的人是很難在飯桌上爭吵起來的,因爲理性思維的人通常會選擇照顧飯桌上其他人的心情,主動退一步停止爭論。

但讓許德拉吃驚的在於,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在繆宇覺得把他這個客人晾在這裡兩個主人爭論起來不太禮貌,該及時停止時,肖白主動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一個義警出現具有巨大的煽動性,我記得上學時那個義警受審,大幾千的市民都圍在法院外面抗議,最後出動了防暴警察才把他們安全疏散了。”

肖白纔不在乎飯桌氣氛,也不在意許德拉會怎麼想,他就是不想因爲這個跟繆宇弄得太僵,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何況又不是三觀上的大分歧,能不吵還是不吵吧。

繆宇本就不想繼續爭論了,何況肖白把臺階遞出來了,笑道:“其實也不好說,你看超級英雄電影每一個都大受歡迎,擁有一大批狂熱的粉絲,他們可也沒有執法權。”

許德拉眼睛閃了閃,意味深長地看了肖白一眼,肖白在冥王星中屬於被寵着的那個,大家都知道他性子高傲再加年紀小,平時都讓着他。

肖白要是能這麼容易就服軟,許德拉覺得自己引以爲傲的眼力就白練了,因而對着繆宇微微一笑。

他真正想調侃的是肖白,可惜就算對着肖白笑到嘴巴抽筋,肖白也不會領悟到他的意思,對繆宇笑就不一樣了,一次就能奏效。

果然繆宇在跟肖白說話時也留意到了他的微表情,也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帶着幾分小尷尬地低頭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