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詭異莫測

谷靈子緩步跨上石階,朝墨石島主含笑拱手道:“島主請了。”

就在谷靈子跨進大殿,兩條人影從檐前瀉落,矮胖黑衣老人沉哼道:“好傢伙,你是和老夫兄弟捉迷藏。”

但因谷靈子已經站在島主面前,不好再行出手,只得退回原位。

黑石島主對谷靈子的現身,似是極爲注意,兩道炯炯目光,逼視着谷靈子,也拱手抱了抱拳,說道:“兄弟從未涉足中原,恕我眼拙,不知老哥如何稱呼?”

谷靈子笑道:“老朽也很少在江湖走動,就是江湖上人,認識老朽的也爲數不多。”

黑石島主道:“你說出來聽聽?”

谷靈子道:“老朽谷靈子。”

黑石島主道:“兄弟確是未曾聽人說過。”

谷靈子微微一笑道:“但有一件事,島主也許知道。”

黑石島主道:“什麼事?”

谷靈子呵呵笑道:“紅蓮白藕,異體同根。”

黑石島主任的一怔,目注谷靈子,問道:“老哥也是……”

谷靈子沒待他說完,接道:“天地萬物,毒在其中。”

黑石島主雙目精光暴射,問道:“你是草木,是蛇蟲?”

谷靈子大笑道:“二而一,一而二。”

黑石島主面現驚異,搖搖頭道:“不可能。”

谷靈子道:“老朽統領二毒,那是事實。”

黑石島主忽然怒哼道:“伊威天縱,老夫爲尊。”

唐繩武聽不懂兩人說的什麼,但好像有了爭執。

丁捷侯自然更聽不懂,睜大雙目,望着二人。

谷靈子道:“難道老朽統領二毒,還是假的不成?”

黑石島主哼道:“老夫接承伊威教,已歷年數百,歷代九傳,從未聽說過統率二毒之人。”

丁捷侯聽到這裡,暗道:“原來他們爭執的是誰統率二毒?”

谷靈子笑道:“島主若是不信,老朽自有信物。”

黑石島主嘿然道:“老哥最好取出來,讓兄弟瞧瞧。”

谷靈子道:“這個自然,只是老朽並未帶在身邊。”

黑石島主道:“老哥放在何處?不知要何時方能取到?”

谷靈子道:“島主如能屈駕洛陽一行,老朽自當奉陳。”

黑石島主頷首道:“如此正好,兄弟就是要去洛陽,會會武林盟主。”

谷靈子道:“那麼老朽就在洛陽楚府恭候島主了。”

黑石島主冷冷一笑道:“老哥若想騙我,到時莫怪兄弟出手無情。”

谷靈子笑道:“這個自然。”

黑石島主一擡手道:“老哥可以請了。”

谷靈子朝唐繩武、丁捷侯兩人點點頭道:“你們隨老夫一起走吧。”

黑石島主嘿然笑道:“丁大俠可以走,這位唐小友,必須留下。”

唐繩武聽的火起,正待發作!

谷靈子已搶先說道:“唐繩武乃是老朽師侄,不知什麼地方開罪了島主,請島主看老朽薄面。”

黑石島主突然大笑道:“原來老哥方纔和兄弟扯了半天,大言不慚,冒充統率二毒,只是想把這小子帶走,哈哈,兄弟差點信以爲真。”

谷靈子道:“老朽已和島主有約,信與不信,老朽到時自會還你來歷。”

黑石島主大笑道:“光棍裡不揉砂子,兄弟豈能讓老哥騙了?”

谷靈子道:“依島主意呢?”

黑石島主道:“老哥總得露一手給兄弟瞧瞧,再走不遲。”

谷靈子微微一笑道:“島主要老朽如何露法?”

黑石島主冷冷一哼,突然咀皮微動,不知他在說些什麼?

就在此時,突聽一陣輕微的“嗡”“嗡”之聲,起自他那頂金色峨冠之中!緊接着但見從他峨冠樓花小孔中,鑽出十幾只比蒼蠅還小的金蜂,振起雙翅,朝谷靈子當頭飛來。

這十幾只小蜂,通體金黃,望去金光閃閃,快若流矢,到得谷靈子頭上三尺光景,便自散開,分成左右前後,沒頭沒臉的叮來!

谷靈子臉色微變,喝道:“老朽和你無怨無仇,島主一出手,就使出金天使來,不嫌太以歹毒了麼?”

黑石島主冷哼道:“你能叫出金天使之名,足見高明,金天使身具天下最毒之毒,善於以毒攻毒,這是兄弟高估老哥,若是換了個人,兄弟還不屑要他們出場呢!”

谷靈子面上微現怒容,說道:“金天使雖毒,還奈何不了老朽,依我相勸,島主還是快快要他們回去的好。”

原來那十幾只小金蜂.只是在谷靈子頭臉附近,上下左右飛舞,並沒真的叮下去。

黑石島主大笑道:“你當他們沒向你攻擊麼,那是兄弟還沒下令。”

谷靈子道:“老朽還是一句老話,島主快快令他們退去。”

黑石島主道:“老哥自詡統率二毒,有本領只管把他們打下來。”

谷靈子道嘿然笑道:“島主認爲老朽沒有辦法對付他們麼?”

黑石島主道:“老哥只管施展”。

谷靈子大笑道:“老朽只是替島主可惜,金天使蜂中異種,豢養不易……”

黑石島主道:“本教主說過你老哥有本領,儘管施展,老哥再不出手,兄弟就要下攻擊令了。”

谷靈子道:“那麼就請島主下令,看看他們敢不敢傷我?”

黑石島主獰笑一聲,突然伸手朝谷靈子連指兩指。

這一指,敢情就是下的攻擊命令,那十幾只小金蜂立即鼓翅俯衝,朝谷靈子頭面叮去、說也奇怪.他們落到谷靈子臉上,只是鼓翅遊走,沒有一隻肯鰲下去的。

谷靈於含笑站在那裡、任由十幾只小金蜂在臉上爬行,始終一動不動,過了半響,才見他目光一擡.說道:“島主現在可以叫他們回去了吧!”

黑石島臉色鐵青,雙目隱射金光,只是盯注在谷靈子臉上,久久沒有作聲。

站在他邊上的一胖一瘦兩個黑衣老人,看的不耐,矮胖黑衣老人怒聲道:“這廝膽敢在教主面前一再放肆無狀,咱們去把他拿下了。”

瘦高黑衣老人點頭道:“不錯,乾脆把他剁了。”

但聽刷刷兩聲,同時掣出兵刃,正待舉步朝谷靈子退去!

黑石島主沉喝一聲:“你們不可妄動。”

就在此時,在谷靈子頭臉上游走的十幾只小金蜂,忽然問,一齊紛紛跌落地上。

黑石島主臉色爲之一變,突然伸手一招,把一隻小金蜂從地上攫取,飛入他掌心,但那小金蜂只是鼓動翅膀,在他手掌上打轉,好像傷的不輕,已經飛不起來,但卻看不出傷在那裡?黑石島主看得暗暗納罕。伸手捉起小金蜂,仔細看去。只見小金蜂細腰上,叮着一顆黑點,赫然是一隻狀若琵琶的黑蝨。

這一下,黑石島主臉色更是難看,輕哼一聲道:“老哥能把蝨子當作暗器;果然高明,不知能發是不是能收?”

谷靈子大笑道:“能發不能收,還算什麼二毒傳人?說完,左手大袖向外一抖。

說也奇怪,那十幾只在地上不住打轉的小金蜂。突然間,一齊振翅飛起,好像他們身上叮着的黑蝨,果然已被谷靈子收回,不再受制了。

黑石島主聳然動容,揮揮手道:“老哥要把唐小友帶走,那就請吧,老夫門下算是白死了。”

谷靈子拱拱手道:“老朽謝了。”回頭朝唐繩武道:“娃兒,咱們走。”

黑石島主冷冷說道:“老哥記着了,咱們今晚在洛陽再見”

谷靈子大笑道:“老朽自當恭候島主大駕。”

三人出了廟門,黑石島的人,果然沒人阻攔。

谷靈子身如飄風,當先走了,丁捷侯和唐繩武走到林前,把拜天賜的柩車套好了,也立即駕車上路。趕到洛陽,已是上燈時候,丁捷侯把柩車在楚府大門前一停,自己和唐繩武兩人匆匆往裡走去。

只見楚福從裡面迎了出來,一見兩人,連忙上前行禮道:“丁大俠這麼快就回來了。”

丁捷侯道:“我正要找你,拜二弟的柩車,現在停在門口,麻煩總管,派個人去看守。”

楚福望望了捷侯,臉上流露出奇異之色,問道:“丁大俠沒去鄭州?”

丁捷侯道:“路上發生了事.因此折回來了。”

楚福“噢”的一聲

了捷候又道:“八名壯丁,已全被賦黨擄去了。”

楚福聽得更驚,忍不住問道:“丁大俠可知是那一條線上的朋友麼?”

丁捷侯道:“大概是麻衣教吧?”說到這裡.一面吩咐道:“柩車就停在外面,總管快派人去照料纔好。”

楚福不敢多問,唯唯應“是”,一面說道:“公子和嶽盟主全在西花廳。”

丁捷侯聽他提起“公子”,不覺心頭有火,哼了一聲,舉步直向西花廳而來。

西花廳燈火輝煌,圍坐着不少人。

上首中間坐着一對少年男女,男的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穿着一襲青衫,風度翩翩,看去不過二十出頭。

女的更美,柳眉杏眼,一張白裡透紅的小圓臉,還有二個很深的酒窩,看去比男的還要小上一二歲。

丁捷侯幾乎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年輕小夥子,就會是武林盟的盟主?但只要看沈紫貴、金和尚、楚嵩生、蕭不二等人,都環坐在這一對年輕男女左右作陪,就可證實這兩人就是盟主嶽小龍,和盟主夫人凌杏仙了!

沈紫貴一眼看到了丁捷侯、唐繩武兩人走了進來,口中不禁驚“咦”了一聲,起身道:

“丁老大回來了?來,來,兄弟給你引見嶽盟主。”

說着替嶽小龍、凌杏仙、杜景康等人,一一引介。嶽小龍連說久仰,大家落座。

楚嵩生道:“丁大俠昨天才去,怎麼回來得如此快法?”

丁捷侯心頭暗暗冷笑:“當着嶽盟主,我說出來了,看你如何狡辯?”口中冷冷說道:

“咱們在偃師出了事。”

楚嵩生吃驚道:“丁大俠出了什麼事?”

丁捷侯道:“遇上了麻衣教賊黨。”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果然不出人所料。”

金和尚怒哼道:“麻衣教匪徒如此猖厥,那還得了?”

丁捷侯沒去理他,只是望望蕭不二,笑道:“有一件事,大概蕭老哥也沒料想得到的。”

蕭不二道:“什麼事?”

丁捷侯冷笑一聲,徐徐說道:“楚府押運柩車的八名壯丁,全是麻衣教羽黨,兄弟栽了個大跟斗,差點就送了老命。”

楚嵩生臉色大變,急急問道:“丁大俠,你說咱們這裡派去的八名壯丁,全是麻衣教匪徒?”

楚玉芝也呆得一呆,道:“這怎麼會呢?”

丁捷侯臉色異常難看,冷聲道:“唐小哥也在這裡,丁某總不至於誣賴貴府吧?”‘楚嵩生滿臉通紅,雙目合煞,虎的站起身來,喝道:“快叫楚福來。”

蕭不二伸手一攔,說道:“慢點,楚公子且坐下來,咱們先聽了老大說出經過,再作道理……”

沈紫貴也道:“蕭老哥說的是,咱們先把情況弄清了再說。”

丁捷侯當下就把昨晚發生之事,詳細說了一遍,但只說到十人全被擒下爲止。

楚嵩生面現怒容問道:“丁大俠這些人呢?”

丁捷侯道:“方纔路上全被逃走了。”

楚嵩生道:“難道在路上又發生了事麼?”

丁捷侯道:“不但發生了事,而且另外又惹了麻煩,唐小哥,此事經過,還是你來說吧!”

唐繩武就把自己押車押了二三十里路,發覺車廂聲音不對,停車檢查,車上十人,已經不見……”剛說到這裡,只聽有人接口笑道:“只管放心,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隨着話聲,飄然走進一個人來。

楚嵩生、沈紫貴、金和尚、楚玉芝等人,沒見過谷靈子,全部臉色一變,倏地站起身來。

楚嵩生大喝一聲:“什麼人?”

蕭不二已經兩手連搖,笑道:“沈老大、楚公子,不可誤會,這位就是千毒谷的谷老哥。”

蕭不二接着又替大家引見。

丁捷侯問道:““谷老哥已經知道這十人下落了?”

谷靈子微笑道:“丁大俠只管放心,這十個人跑不了的。”

他沒說原因,就朝嶽小龍拱拱手道:“屬下方纔進來之時,發現此宅周圍,已被毒物包圍,莫非黑石島主已經到了。”

嶽小龍面露詫異,說道:“黑石島主?兄弟不知道這回事。”

楚嵩生道:“這是今天中午的事,有人送來一封書信,“限在下三日之內,交出司馬長弘和丁靈二人,說他們已經封鎖本宅,只准進,不準出。下面也並無具名,在下只當又是麻衣教使的花樣,方纔已把此信給沈老大、蕭大快看了,只是還未向盟主報告。”

嶽小龍沉吟道:“黑石島的人,也在找司馬長弘,只不知那丁靈是誰?”

沈紫貴看看蕭不二,問道:“蕭老哥可曾聽人說過?”

蕭不二搖頭道:“丁靈,這名字陌生得很。”

唐繩武道:“小可曾聽黑石島的二師兄說過,好像是豫州幫劫持了司馬長弘和他們小師弟,他們打算迷翻丁大俠和小可,跟豫州幫交換。”

了開去,而且還給咱們弄上個莫須有的罪名。”

蕭不二哼了一聲道:“可能又是無名島在暗中作崇,使的借刀殺人之計。”

楚嵩生神色一凜,點頭道:“大有可能。”忽然目光轉到了丁捷侯身上,問道:“丁大俠,唐少快也遇上了黑石島的人麼?”

丁捷侯已知楚嵩生是麻衣教幕後主持人,心頭恨之入骨,他隱忍不言,只是先想和蕭不二商量對策,謀定而動。此刻聽楚嵩生向自己問話,冷冷答道:“丁某無能,路上被人家迷翻過去,你還是問唐小哥吧。”

唐繩武道:“黑石島的迷神香,確是厲害無比,小可練有毒功,不怕劇毒的人,聞到了一些,也是昏昏欲睡,差點着了他們的道。”

當下就把路上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沈紫貴想起蕭不二來的時候,帶了一大包毒物,說是在客店裡有人暗算,還疑心是自己跟他過不去,這就笑道:“蕭老哥,你還記得來的時候,送給兄弟的那些禮物麼?以兄弟看來,黑石島的人,早就綴上了你,說不定跟着你來的。”

蕭不二道:“沈老大別往小老幾頭上栽髒,他們是找你豫州幫首領來的。”

沈紫貴搔搔頭皮笑道:“差幸盟主和谷老哥到了洛陽,否則黑石島主找上咱們,咱們等於判了死刑。”

楚嵩生搖頭道:“問題不是谷大快到了咱們這裡,咱們就不怕黑石島的人,問題癥結是咱們並沒劫持司馬長弘和他們小師弟,此事如何向他們解釋,才能消除此一誤會。

嶽小龍點頭道:“楚見說的是,黑石島門徒衆多,聲勢極盛,最好能把此一誤會,說說清楚。”

說話之時,兩名使女已在廳上擺起酒席。

丁捷侯趁機把蕭不二拉到院前,悄悄說出那矮黑衣人的供詞。

蕭不二沉吟道:“小老兒覺得楚公子不像是麻衣教的人,此事也許是那個叫韓大奎的矮黑衣人的供詞不實。”

丁捷侯一怔道:“蕭老哥是否另有高見?”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高見不敢當,小老兒倒是有一點小小的眉目了。”

金和尚眼看兩人站在走廊上說話,也舉步走了過來,笑道:“兩位說些什麼?兄弟能不能聽?”

蕭不二嘻嘻一笑道:“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咱們正好提到金老哥,你就走來了。”

金和尚道:“老哥在我背後說些什麼?

蕭不二道:“方纔丁老哥說起黑石島主可能會在今晚趕來,再加上麻衣教賊徒在暗中搗鬼,咱們這裡,兩面受敵,人手就感不足。咱們正在計算,除了谷老哥,練過毒功不畏毒物的只有你金老哥、小老兒和唐小哥了。可以對付黑石島來人。另由沈老大、丁老哥、楚公子負責對付麻衣教賊人,就可以不必驚動盟主了。”

金和尚點頭道:“這話不錯,你蕭老哥是咱們老朋友,但嶽盟主到了這裡,總究是客,咱們總不能讓兩撥人驚動了客人,咱們若是擋不住來人,豫州幫大彩的臉,都擱不住。”

說到這裡只見一名使女伸伸走出,躬躬身道:“公子請三位爺入席了。”

三人回入花廳,大家已經圍坐一桌,就在等着自己三人,當下也就各自入席。

沈紫貴回過頭來,笑着伺道:“你們三個臭皮匠,又在出什麼餿主意了?”

金和尚道:“咱們一致決定,要派你一件差事。”

沈紫貴道:“你們三人派的差事,準沒好事兒。”

丁捷侯笑道:“這是大家公攤的事,並無好壞。”

當下就把今晚由自己六人,分工輪值之事,說了一遍。

楚玉芝小嘴二翹,氣道:“你們三個人一班,怎麼把我漏了。”

楚嵩生道:“昨晚由妹擔任總巡,已經辛苦了一夜,今晚該休息了”

楚玉芝道:“不成,昨晚一點事兒也沒有,真是氣人。”

楚嵩生笑道:“今晚可能也沒有事。”

楚玉芝道:“沒有事也要派我一份,萬一有事呢?”

沈紫貴道:“姑娘一定派上一分,那就仍然擔任總論好了,那裡有事,就支援那裡。”

楚玉芝嫣然一笑道:“這還差不多。”

嶽小龍眼看大家分派職司,擔任巡夜,這就接口道:“諸位防範黑石島和麻衣教夜襲。

在下等人,自該協同巡守,楚公子如有需要,只管調派。”

楚嵩生道:“盟主遠來是客,咱們人手已經差不多了。”

樑秀芬望望蕭不二,說道:“蕭護法,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蕭不二搔搔頭皮,問道:“樑姑娘,小老兒答應過什麼來了?”

樑秀芬道:“你在新安酒樓上,不是答應過我,到了洛陽,保管有人給我喂招。”

蕭不二“哦”了一聲,忽然嘻嘻笑道:“不錯,不錯,小老兒好像說過。”

樑秀芬哼道:“你說過就好,那麼今晚也該派我一份差事了吧!”

蕭不二道:“只是今晚來的是黑石島的人,他們都能投使毒物,姑娘沒有練過毒功,只怕不好對付。”

樑秀芬道:“你當我怕黑石島的人,哼,無名島都不在姑娘眼裡,區區黑石島又能怎樣?”

谷靈子笑道:“樑姑娘,黑石島衝着老朽來的,只要姑娘不嫌老朽身上有蝨子,就和老朽一路如何?”

說起蝨子,樑姑娘頭皮就有些癢癢的,恨聲道:“我纔不要跟你做一路呢?”

嶽小龍笑了笑道:“那你就是怕谷護法身上的蝨子了。”

樑秀芬粉臉一紅,白他一眼,低低的道:“討厭。”

楚嵩生道:“在下倒有一個主意,樑姑娘還是和舍妹一起,擔任總巡好了。”

楚玉芝笑道:“有樑姑娘和我在一起,我是求之不得。”

凌杏仙道:“妹子和楚姑娘做一路,策應各處,最好不過了。”

事情就這樣決定,使女們跟着陸續上菜,大家也就開懷暢飲。

這一頓酒,直吃到初更時分,才行散席,使女們撒去酒席,又替大家沏上了香茗。

金和尚一把拉着沈紫貴,笑道:“沈老大,是時候了,咱們該出去瞧瞧了。”

沈紫貴點點頭,站起身,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蕭不二朝了捷侯、唐繩武道:“丁老大,你和唐小哥是老搭檔,今晚還是你們兩個一路,小老兒和楚公子做一路。”話聲一落,朝唐繩武咀皮微動,以“傳音入密”說道:“小哥,你可得盯着樑姑娘。”

唐繩武沒聽懂他話中之意,不覺怔的一怔,臉上熱烘烘的,再看蕭不二和沈紫貴一起走了。

唐繩武跟着丁捷侯走出花廳,低聲問道:“丁大俠,咱們該往那裡去了?”

丁捷侯目光一動,沉吟道:“前廳有盟主坐鎮,還有總巡察在場,用不着咱們在屋上巡防,兄弟之意,咱們該到後面去,沒人注意的地方,纔是咱們擺守的地方。”

唐繩武點頭道:“丁大俠說得是。”

丁捷侯道:“小哥,你別開口了大俠,閉口丁大俠,叫人聽的也不舒服,乾脆就叫我丁老大的好。”

唐繩武道:“這個小可不敢。”

丁捷侯笑道:“在咱們鄭州,無論是十七八的後生,或是年老八十的公公,見了兄弟,都叫我一聲丁老大,丁老大就成了我的名字。你到鄭州,問丁捷侯可能沒人知道,只要說丁老大,就沒一個人不知道的,小哥,以後別和我客氣,就這麼叫。”

唐繩武道:“小可記下了。”

兩人邊走邊說,穿出若道腰門,是一條通向後進的長巷。

丁捷侯忽然壓住聲音問道:“小哥,方纔蕭老哥和你說了什麼?”

唐繩武臉上一紅,搖搖頭道:“蕭老丈是和小可開玩笑的。”

丁捷侯正容道:“不,蕭不二平日雖愛和人開玩笑,但今晚這種時候,他不會以‘傳音入密’和你開玩笑,小哥不防說出來,讓兄弟給你琢磨琢磨。”

唐繩武只得說道:“蕭老大叫小可盯着樑姑娘。”

丁捷侯微微一怔,接着點點頭道:“也許蕭老哥這句話另有深意,待會小哥還是暗暗保護樑姑娘的好。”

唐繩武道:“樑師姐武功劍術都在小可之上,那用小可替她暗中保護?”

丁捷侯奇道:“樑姑娘還是小哥師姐麼?”

唐繩武道:“是的,她是總護法門下,小可是總護法的記名弟子。”

丁捷侯暗道:“原來樑姑娘是齊天宸門下,只不知武林盟這位總護法,和無名島主齊天宸孰真孰假?”

兩人走完長弄,這裡是一道磚砌的月洞門,兩邊種着兩株高大的桂樹,月洞門外,是一條花架走廊,那裡已是後園。

兩人剛走到月洞門,只聽花架走廊上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說道:“這裡清靜,咱們就在這裡站站吧。”

丁捷侯聽出說話的是金和尚,心想,原來他們兩個也到這裡來了。

只聽沈紫貴道:“金老哥把兄弟拉到這裡來,莫非有什麼事?”

丁捷侯久走江湖,聽到兩人說話,心知必有緣故,他因近日麻衣教賊猖獗,對楚府每一個人都有懷疑、心中一動,慌忙跟唐繩武打了個手式,示意他不可出聲,就悄悄問到牆根,在暗網隱起身子。

唐繩武見他行動有異,也跟着隱好身形。

只聽金和尚笑道:“沒有什麼,兄弟只是覺得時間還早,方纔喝了幾杯,有些燠熱,才拉沈兄到後院來走走。”

沈紫貴道:“今晚月色大佳,可惜花月良宵,不是屬於咱們江湖人的。”

言下似是感慨良深!

金和尚只是沉唔了一聲,伸手拍拍沈紫貴肩頭,笑道:“沈老大,你真有幾分酸氣。”

丁捷侯心中暗笑,忖道:“原來他們只是閒磕牙,自己倒……”

心念還未轉完,突聽沈紫貴忽然低“啊”了一聲,那聲音似是發現了什麼,帶着驚訝之意。

丁捷侯心中又是一動。金和尚笑笑道:“沈兄覺得有什麼不對麼?”

沈紫貴道:“沒什麼,兄弟看你金老哥鬚髮已斑,你老胡子幾時白的?”

丁捷侯聽得奇怪,金和尚兩鬢短置,都是黃蒼蒼的,幾時有一根白鬍子?

金和尚笑道:“很久了,兄弟這鬍子,白了已經三年。”

丁捷侯心頭猛然一緊,忖道:“兩人說的是黑話?他們會是麻衣教的人?”

黑話者,江湖某一組織的聯絡暗號也。

只聽沈紫貴吃驚道:“你……老就是邊老……屬下……”

最使丁捷侯心涼的,還是他這聲“屬下”。

玉蕭郎君沈紫貴名滿大江南北,尤其在河南地面上,自從十字刀楚鶴皋去世之後,已是首屈一指的老大,他居然甘心附賊。

金和尚攔着道:“不,兄弟不是邊老,只是邊老有命,要兄弟轉達白兄。”

丁捷侯迅疾忖道:“邊老?這邊老又是誰?以金和尚、沈紫貴兩人的身份,猶是邊老的屬下,此人身份自然更高,但昨晚那矮黑衣人明明說麻衣教首領是楚嵩生。

想到這裡,突然想起蕭不二的話來,他說楚公子不像麻衣教的人,也許是那韓大奎供詞不實……他越想越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慌忙凝神聽去。

沈紫貴狀極恭敬,低聲說道:“不知邊老有何指示?”

金和尚回頭望望月洞門,四顧無人,才壓低聲音道:“邊老指示,嶽明主身邊的那個谷老頭,善於用毒,不大容易對付,黑石島的人,原是衝着咱們來的。現在正好有嶽盟主、谷老頭去頂,咱們樂得袖手旁觀,讓他們去火拼,不管那一方落敗,對咱們都是有利。”

沈紫貴道:“邊老的意思,咱們按兵不動?”

金和尚陰笑一聲,從身邊摸出一件東西,迅快遞了過去。

說道:“不,咱們聽邊老指揮行事,你這把東西收好了。”

丁捷侯凝足目力,也看不清金和尚遞過去的是什麼東西?

沈紫貴接到手中,遲疑的道:“這是……”

金和尚聲音更低,說道:“青磷箭,你只要看到有人射出響箭,你就按動機篁,朝響箭落下之處發射就好,旁的不用多問。”

沈紫貴點頭道:“兄弟記下了。”

金和尚道:“好,咱們走。”

兩道人影,一齊掠起,朝牆外飛射而去。

丁捷侯聽金和尚說出“青磷箭”之名,更是震驚無比,“青磷箭”是昔年火器名家火神羅煊的東西。據說威力極強,只要被它射中,遇物即燃,不等它燃燒完畢,無法撲滅,最是歹毒不過。

可惜金和尚語焉不詳,不知他們用青磷箭對付的是什麼人?但從他口氣聽來,發那暗箭的,準是“邊老”無綹,而且發射“青磷箭”的,也可能不止一人。

只不知他口中的邊老是誰?若能事前查出邊老,把他制住了,自可無事,否則屆時縱能把沈紫貴金和尚制住,難保不有第三個人,第四個人同樣握有“青磷箭”,同樣等待那響箭爲號,一齊下手。

丁捷侯但覺事態嚴重,而且十分緊急,目前自己唯一可以商量的,只有蕭不二一人,也只有蕭不二可以將此事轉告嶽盟主,大家好提高警覺,如能及時發現“邊老”,自是更好。

心念已此,立即閃身出去,朝唐繩武招了招手,說道:“小哥,方纔他們說的,你都聽到了,時機緊迫,兄弟得立時找蕭老哥去,你就仍然依蕭老哥的囑咐,暗暗盯住樑姑娘,咱們就分頭行事。”

唐繩武道:“此事不告訴盟主麼?”

丁捷侯道:“兄弟找到蕭老哥,他自會暗中通知嶽盟主,如果咱們趕回前廳去,也許會引起賊人注意。”

唐繩武道:“丁老大說的是。”

丁捷侯無暇多說,雙腳一頓,縱上風火牆,幾個起落,便自不見。

唐繩武目送了捷侯走後,想到蕭不二要自己盯住樑秀芬,但這時候大家都已出來,若大一座楚府,自己路徑不熟,又到那裡去找?心中想着,不自覺的走出月洞門,信步朝後園走去。

那知剛走了一箭來路,突然花園中響起一聲嬌叱:“站住,什麼人膽敢闖到這裡來。”

唐繩武喝聲入耳,立時住足,搶目四顧,卻不見有人?心下方自一怔,不由大聲問道:

“你是什麼人?”

就在話聲出口,突聽身後發出悉嗦細響,急忙回過身去,但見兩個穿青衣的少女,手中長劍指着自己,相距已不過數尺。

唐繩武暗暗一驚,心想:“這兩個女子分明是楚府使女,但一身武功、居然不弱。”當下抱了抱拳道:“兩位姑娘……”

只聽左首一名少女叱道:“住口,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到這裡來?”

唐繩武道:“小可唐繩武,是巡夜至此。”

右首少女哼道:“巡夜,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唐繩武一怔道:“這裡是楚府的花園,總不錯吧?”

右首少女道:“這裡自然是楚府的花園,告訴你,這是咱們小姐住的地方,你能亂闖嗎?”

唐繩武臉上不禁一紅,還沒開口。

左首少女道:“別和他嚕嗦,這裡自有咱們姐妹巡守,你可以請了。”

唐繩武討了個沒趣,回身退出花園,突然想起蕭不二的囑咐,要自己盯住樑師姐,這裡既是楚玉芝的住處,她和樑師姐可能就在花園也說不定。

心念閃電一轉,跨出月洞門,四顧無人,雙足一點,縱身躍登圍牆。再在牆頭點足,以“燕子掠波”身法,由上而下,飛快的穿入一片花林之中。矮着身形,往前行去。

這時夜色已深,月隱星疏,蒼穹間一片幽暗!

整座花園中,沒有一點燈火,但唐繩武卻發現花園中守護極嚴,僅僅這一陣工夫,就有兩次四個人從花林前面經過。

光從她們的腳步聲聽,身手就已不弱。

唐繩武儘量蹲着身子,不讓自己露出頭來,緩緩隨着她們身後,跟了下去。

一會工夫,已經走過四五處亮臺,但見前面一座樓宇,隱隱射出燈火。

唐繩武悄悄探出頭去,依稀可見樓前雁翅般站着八名青衣佩劍少女,一個個以手叉腰,模樣英武,戒備極嚴。

唐繩武看的暗暗生疑,伏着身子,緩緩從花叢中繞到樓宇側面,目光迅即一掠,長身縱起,一下飛上檐角,隱人暗處,胸腹緊貼屋面,凝目看出、這樓宇四周,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燈光是從中間房中透射出來的,一隔着一道紫絨門窗,看不清裡面情形,但從這樓宇中的高貴佈置看去,敢情就是楚玉芝的香閨無疑的。

唐繩武藝高膽大,飄然彈身而起,飛越屋面。悄無聲息的落到走廊之上,躡足往裡行去。奇怪的是樓宇下面,警戒森嚴,樓上卻竟然毫無戒備,但唐繩武可絲毫不敢大意,行到門口,便自住足,不敢立即伸手去掀門簾,只是側身貼着門窗,偏臉從門簾縫中往裡窺去。

果然不出唐繩武所料,這間樓房,相當寬敞,四壁圍着紫色絨慢,牙牀奩鏡,陳設華麗,收拾得點塵不染,一望而知是富貴人家的妝樓。

靠東首窗下是一張梳妝檯,懸着一面菱花銅鏡,桌上銀燭高燒,正有一個苗條人影,對鏡而坐。

那女子雖是揹着身子,唐繩武認得正是楚府大小姐楚玉芝。在她身邊,還站着一個穿青衣的老婦,身軀矮胖,似是在替楚姑娘梳妝。

唐繩武看的暗暗奇怪,心想:“楚姑娘和樑師姐在一起,擔任今晚總巡,她們居然回到閨房,梳起頭來,那麼樑師姐呢,不和她在一起,又到那裡去了?”

水晶簾下看梳頭,本是蘭閨韻事,但唐繩武是偷窺,人家姑娘家在梳妝,他那能站在門口不走,正待悄悄退走!

只聽楚玉芝唁的笑道:“你這計策真好,今晚管叫嶽小龍逃不出咱們的手去。”

唐繩武正待退出,聞言不由的一怔,暗道:“她要計算盟主?”忍不住又停下腳來。

矮胖老婦急忙說道:“姑娘快別說話,你剛敷上蛋青,笑不得。”

楚玉芝果然不敢再說。

那矮胖老婦接着陰笑道:“姑娘一舉擒下嶽小龍,這比光把豫州幫幾個人的腦袋,送上總壇,功勞更大。”

“她們要把盟主擒去總壇?她們會是麻衣教的人?”唐繩武心念閃電一動.暗想:“她們究有什麼詭計?這倒非聽聽下文不可。”

但自己老站在門口,總也不是辦法,他目光一陣打量,突然靈光一動,輕手輕腳的掀起門簾,側身而入。

他早已打量好,這一排落地長門裡面,都垂着紫絨簾幔。

此時楚玉芝和矮胖老婦都揹着身子,只要自己悄悄隱入布幔後面,決不會驚動她們。

這一行動,唐繩武當真是藝高人膽大.但想要對方兩人絲毫不覺,動作就不能太快,因爲只要門簾揚動,吹起一點微風,室內的人,就會立時察覺。

唐繩武慢慢的側着身子,跨進房門,又慢慢的貼着牆壁,向左移動,他兩隻眼睛卻一霎不霎的盯着窗前兩人,左手緩緩揭起布幔,緩緩掩入慢後。

果然紋風不動,隱入了幔後,對方兩人絲毫沒有察覺。

這雖是極短暫的工夫,但唐繩武一顆心卻只是忐忑直跳!

在幔後面,原極狹仄,唐繩武屏氣吸腹,總算貼着壁角站停下來,好在這裡正是暗陬,燈光照射不到。對方兩人固然不易發現慢後隱藏有人;但隱在幔後的人,也看不到窗下兩人,除非你伸長脖子,探出頭去。

其實就算你伸長脖子也看不到.因爲青衣老婦正在替楚大小姐梳妝,兩人都揹着身子。

但最使唐繩武感到不耐的,是兩人只在方纔說了兩句話,這一陣工夫.竟然誰也沒有開口。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時間,唐繩武躲在逼民的布幔後面,身子緊貼壁角,一動也不能動。

就是連呼吸都要摒着,細細提氣,輕輕呼出,時間雖然不長,這罪可不好受。

就在此時.只聽青衣老婦時了口氣.呷呷失笑道:“七姑娘,好了,好了.你瞧瞧,老婆子手藝不錯吧?”

敢情楚大小姐頭流好了。

“七姑娘”?楚大小姐怎麼會是七姑娘?也許人家是宗親排行,這也沒錯。

接着楚玉芝問道:“王嬤,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青衣老婦尖笑道:“現在做好了,自然可以說話了,方纔是剛用蛋清打好底,你一笑臉上就會起皺。”

唐繩武聽得似懂非懂,心想:“原來這老婆子在替楚大小姐打扮,擦粉抹胭脂。”

楚玉芝舉起燭臺,照着鏡子,左看右看,嬌聲道:“王嬤,你手藝做的真好,一點也看不出來。”

青衣老婦尖笑道:“七姑娘誇獎,目前只有聲音有些差別,其實你們都是年輕姑娘,說得低一些,嗯得輕輕的,誰也不會注意。”

楚玉芝道:“快二更了,我得走啦。”

青衣老婦人道:“七姑娘戴上面紗再走,別讓人家看出來了。”

楚玉芝又道:“這裡的事……”

青衣老婦呷呷尖笑道:“七姑娘又管放心,老婆子全準備了。”

唐繩武心中一動,暗道:“不知準備好了是什麼?看來他們似有一件陰謀,正在進行之中。”

楚玉芝道:“如此就好了,那我走了。”

青衣老婦低笑道:“祝你馬到成功。”

楚玉芝嗤的輕笑道:“我總不會和三師姐一樣,臨陣迷上了她。”

說着取起黑紗,戴在臉上,一陣風般朝房外而去。

青衣老婦一陣呷呷尖笑,也跟着走出房去。唐繩武聽他腳步聲去遠,才悄悄閃出!桌上依然高燒着銀燭,把一間華麗的香閨照的十分明亮。

唐繩武正待退出,忽然間,他發現那張珠光寶氣的牙牀上,繡帳半垂,正有一位妙齡姑娘側身而臥。

這許多時間,不言不動,好像睡得極熟。這裡明明是楚大小姐的香閨,她睡的牀上怎會有人躺着?

唐繩武猛想到樑師姐,是和楚玉芝一起走的,楚玉芝回到樓上梳頭,卻不見樑師姐同來。

再一想到蕭不二暗中囑咐要自己盯着樑秀芬,蕭老丈必有所指,心頭登時略的一跳,暗道:“莫非這牀上躺的就是樑師姐?她已經着了她們的道?”

一念及此,那還待慢,一個箭步,竄到牀前,俯身瞧去。

牙牀共有兩重,再加繡帳半垂,牀上就顯得有些幽暗,但唐繩武目光敏銳,自然看得清楚,他這一瞧,但覺心頭猛震!

這姑娘睡得好甜!

一張俏臉蛋,紅難禁的就好像在笑,紅菱似的嘴角,微微上翹,雙目雖闔,覆着長長的睫毛。

當真是:蘭息輕勻睡態舒,海棠雖豔未能如!

此情此景,天下男子誰能看了不怦然心動?

但當唐繩武目光投注到這位嬌豔如花的睡美人臉上,他可並不是怦然心動,而是心絃猛震!

她不就是楚府的大小姐楚玉芝還有誰來?

楚玉芝!方纔青衣老婦給她梳好頭,明明已經出去了,但眼前躺在繡裝中的明明就是楚玉芝!

唐繩武幾乎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人了,就在此時,實聽房外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同時還聽到那個青衣老婦尖着喉嚨笑道:“你只管跟老婆子進去。”

唐繩武暗暗一驚,此時再待退回幔後,已是不及,目光一動,迅速退出牀前寢軒。(舊日式大牀.前面另有一道雕花寢軒)。

這時青衣老婦已經走到門口,唐繩武雙足一點,撲上棟樑,堪堪伏好身子,青衣老婦已經掀簾而入。

唐繩武不敢探出頭去,只看到她身後跟着一個穿長衫的人。

青衣老婦伸手一指道:“你躲到布幔後面去,聽老婆子咳嗽爲號,出手要快,知道麼?”

那人應道:“小的省得。”

青衣老婦揮揮手道:“快去躲起來。”

那漢子依言閃到紫絨布幔後面,藏了起來。

唐繩武暗想:“他們究竟在鬧什麼鬼?”

青衣老婦替他把布幔拉好,看看已無破綻,口中呷呷乾笑,探懷摸出一個信封,放到桌上,然後側身在牀沿上坐了下來。

這樣過了盞茶光景,突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登上樓梯,直朝房中而來,接着門簾掀處,走進一個人來。

青衣老婦站起來,慌慌張張的迎了過去,口中說道:“公子來了,小……小姐……”

走進來的正是楚嵩生,他一臉俱是急怒之色,問道:“妹子傷的如何?”

青衣老婦拭着眼淚,說道:“小姐被賦人打傷,躺在牀上,一直昏迷不醒。”

楚嵩生道:“也許是被人點了穴道,那樑姑娘,你看她被人擄走的麼?”

青衣老婦道:“是,是,小姐和樑姑娘一起上樓,老婆子替她們沏了兩杯茶,小姐就吩咐老婆不用侍候,老婆子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房裡砰然大響,接着好像小姐驚叫了一聲,等老婆子趕進房來,小姐已經躺在樓板上。一個蒙面黑衣人。

抱着樑姑娘,從窗口飛了出去,那賊人臨走還說桌上留着一封信,你們立時送給姓岳的去。”

唐繩武聽到這裡,心頭恍然大悟:“青衣老婦準是麻衣教一黨,這是一項陰謀,他們把楚嵩生誘來,由幔後隱藏的賊人,出其不意,向楚嵩生出手襲擊!”

心念閃電一動,準備及時出手、但就在他思忖之際,突覺左手手背上,生似被針刺了一下,隱隱生痛,低頭瞧去,手背上赫然叮着一隻蝨子。心頭不禁又是一動,暗暗笑了,心想:“這是大師伯警告自己,不要出手了。”

楚嵩生目光朝桌上一瞥,果然看到一封書信,隨手取過,往懷中一塞,舉步朝牀前走去。

青衣老婦搶着過去,口中低低說道:“小姐,大公子來了,老婆子扶你坐起來……”

楚嵩生道:“你莫要動她。”

青衣老婦早已伸過手去,摸着楚玉芝頭頂,忽然呷呷笑了起來。

楚嵩生聽的一怔,他總究出身武林世家,見多識廣,這一瞬間,已然聽出青衣老婦笑聲有異,腳下一停,擡目道:“奶嬤有何好笑?”

唐繩武暗道:“原來這青衣老婦是楚玉芝的奶嬤!”

青衣老婦笑聲一停,陰聲道:“老婆子不是她的奶嬤。”

楚嵩生早就聽出她笑聲不對,只因妹子落在人家手裡,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只是目注青衣老婦,冷冷的道:“你是麻衣教的人?”

青衣老婦道:“這你不用問,老婆子只告訴你一句話,不想你妹子死於非命,就不準亂動。”

楚嵩生道:“你們要待怎的?”

青衣老婦陰笑道:“咱們對付的是姓岳的小子,不會要你兄妹性命,只是要委屈你一些時候。”

說到這裡,口中忽然咳嗆起來。她咳嗆方起,微風一颯,很快從布幔間閃出一個人來。

楚嵩生回頭看去,但見那人面貌,竟然生得和自己一般無異,心頭止不住驚然一驚,失聲道:“你……”

那人早已出手如電,一下點了楚嵩生昏穴。

青衣老婦手掌放開楚姑娘頂門,口中呷呷笑道:“好啦,信在他懷裡,你快走吧!”

那人伸手從楚嵩生懷裡,取出信柬,塞到自己懷裡,朝青衣老婦拱拱手道:“婆婆還有什麼指示?”

青衣老婦道:“沒有了,可是你得好好應付,別露了馬腳。”

那人道:“小的省得。”再一抱拳,轉身往外走去。

青衣老婦一把扶起楚嵩生,朝牀前走去。

因牀上天花板擋住唐繩武的視線,只覺青衣老婦跨進寢軒之後,就響起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就不再聽到什麼聲息。

唐繩武等了一會,依然不見動靜,只聽窗外有人低聲喝道:“娃兒還不快出來麼?”

唐繩武聽出正是大師伯的聲音,心頭大喜,但他還是不敢大意,雙腳勾住橫樑,身子倒掛而下,定睛瞧去,牀上除了楚大小姐躺臥如故,青衣老婦和穴道受制的楚嵩生,那裡還有影子?不覺暗暗一怔。

心知這張雕花牙牀,定然有着暗門,當下不敢怠慢,一個筋斗,翻落地面,輕輕拍了拍身上灰塵,舉步走出房來。飛身下樓,依然鑽入矮樹叢中,低頭疾走,等他退出園門,遠遠就見到大師伯谷靈子一個人負手站在那裡。

急忙奔了過去,口中叫了聲:“大師伯。”

谷靈子道:“娃兒,你怎麼這時候纔來?”

唐繩武道:“花園中有人巡邏,弟子怕驚動了她們,不好施展飛騰功夫。”

谷靈子道:“蕭老哥已把他獨步江湖的‘踏雪無痕’傳給了你,憑你目下的輕功,還怕這些丫頭?行走江湖,膽要大,心要細,我看你娃兒有時候太謹慎了些。”

唐繩武躬身道:“大師伯教訓的極是。”

谷靈子道:“你可知老夫爲什麼要在這裡等你?”

唐繩武道:“弟子不知道。”

谷靈子道:“方纔若非老夫暗中警告,你娃兒差點就誤了大事。”

唐繩武道:“弟子正要向師伯請示,楚公子已經落入賊人手中,咱們不去救麼?”

谷靈子道:“咱們不能打草驚蛇,暫時只好委屈他了,老夫在這裡等你,也就是爲此。”

唐繩武道:“方纔弟子和丁老大還所到沈紫貴,金和尚兩人的談話……”

谷靈子一擺手道:“這事老夫和蕭老哥,已聽沈老哥說過了。”

唐繩武還不知道是蕭不二要沈紫貴假扮的,不覺奇道:“會是沈紫貴說的?”

谷靈子道:“他不是賊黨。”接着催道:“咱們快走吧!”

兩人匆匆回到書房,只見楚嵩生正在和嶽小龍夫婦說話。

唐繩武已知這楚嵩生是賊人假扮的,但無論身材面貌,竟然和楚嵩生二般無二,只是聲音稍微有些低啞,這可能是服了變音丸。心頭猛地一動,忖道:“自己看到兩個楚玉芝,一個躺在牀上,一個正由青衣老婦在替她梳頭,莫非她不是梳頭,是在易容?那麼她假扮了什麼人呢?”

嶽小龍一眼看到兩人,立即笑道:“谷護法來的正好,在下正有事奉商。”

谷靈子慌忙抱拳道:“盟主有何見教?”

凌杏仙搶着道:“是小妹出了事。”

她口中的“小妹”,是指樑秀芬。

谷靈子故作吃驚道:“樑姑娘不是和楚姑娘在一起麼?”

楚嵩生接口道:“是的,在下方纔接到下人來報,說舍妹負了傷,在下匆匆趕去,據舍妹奶嬤說,方纔舍妹和樑姑娘一同回到後園,奶驚送茶上去,兩人還在談笑。但剛退出房,就聽房裡砰然一聲,接着響起女子的叱喝驚叫,奶嬤心頭一驚,趕回房去,舍妹已躺臥地上,看到一個蒙面人正抱着樑姑娘從窗口飛出……”

谷靈子一手挎着白髯,說道:“那是麻衣教乾的了。”

唐繩武憤然道:“這批賊人,膽敢劫持樑師姐!”

凌杏仙道:“他們還留了書信,要盟主單人赴約呢!”

谷靈子怒哼道:“他們要盟主到那裡去?”

楚嵩生手中遞過書信,說道:“這是賊黨留的信。”

谷靈子接過書信,一面問道:“楚姑娘傷勢如何,人醒了麼?”

楚嵩生道:“舍妹被毒藥袖箭所傷,在下已替她敷了解毒藥粉,但還是昏迷不醒,只是已無大得。”

谷靈子在他說話之時,抽出信箋.只見信上寫着兩行潦草字跡:“貴盟樑姑娘已由本教派人請來,務請嶽盟主在三更前單獨赴龍嘴一行,不得有人隨行,或暗中尾隨而來,爲要。”

下面也沒人具名,只畫了一個喪門結。

谷靈子重重哼了一聲,擡目道:“盟主有何高見?”

嶽小龍劍眉一掀,笑道:“他們把樑姑娘留作人質,在下自然非去不可。”

谷靈子道:“盟主真要單獨一人赴約麼?”

嶽小龍道:“麻衣教信上指明耍在下一人前去,在下總不能在他們面前示弱,再說,他們約定地點是在龍嘴。也許沿路都已埋伏了眼線,咱們不依他約定行事,到時也許會避不見面。”

谷靈子點頭道:“盟主顧慮也是。”

唐繩武道:“盟主身系武林安危,麻衣教區區小丑,何用勞動盟主大駕,此事還是由屬下走一趟好了。”

嶽小龍笑道:“不然,麻衣教指名要我去.也許另有作用,小兄弟留在這裡的好。”說到這裡,一面朝谷靈子道:“谷護法和黑石島主有約,在下之意,黑石島目前敵友未分,似乎不便和他們正面衝突。”

谷靈子道:“盟主說的是,老朽也有此意,才約他今晚到洛陽來的。”

正說之間,突見蕭不二匆匆進來,朝谷靈子招招手道:“谷老哥,你的主顧快上門了,快去。”

谷靈子朝嶽小龍抱抱拳道:“來的恐怕是黑石島主,老朽出去瞧瞧。”

說罷,和蕭不二匆匆往外行去。

嶽小龍朝楚嵩生問道:“楚兄,龍嘴在那裡。”

楚嵩生連忙笑道:“盟主路徑不熟.還是在下陪你去的好。”

嶽小龍道:“賊人信上指定兄弟一個人去,有人同去,反而不好,楚兄只把龍嘴方向見告,還是兄弟單獨去的好。”

楚嵩生道:“既然盟主堅決非單獨赴約去不可,在下畫個地形給盟主瞧瞧,較爲清楚。”當下取過紙筆,邊畫邊道:“這是纏江,這是翠雲峰,這是上清宮,這是晉宣帝陵,這裡就是龍嘴,位在纏江之濱,上清宮的東首。”

嶽小龍頷首道:“楚兄說的很清楚了,時間不早,兄弟就要走了。”

凌杏仙道:“麻衣教賊黨,手段歹毒,盟主可得小心。”

嶽小龍笑道:“咱們連武林中無人敢與之抗敵的無名島,都不放在心上,區區不成氣候麻衣教,何懼之有?”

凌杏仙道:“就因爲他們不成氣候,你纔會掉以輕心,輕視敵人,就是對自己大意,許多人這樣纔會在陰溝裡翻船。”

嶽小龍笑道:“你連我也不相信了?”

凌杏仙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因爲你武功高了,太相信自己,江湖人心險詐,有許多事,不是武功高就能解決的。”

嶽小龍道:“好了,我小心些就是了,時間差不多了,救人如救火,我要走了。”

說完,也不更換勁裝,依然穿着一襲青衫,舉步往外走去。出了楚府,一路往北奔行,趕到城下,雙足輕點,便如憑虛御風,凌空飛起,輕輕落在城牆之上,正待飛身縱落!

只聽身後不遠,有人嘻的笑道:“盟主留步。”

嶽小龍驀然一驚,沉喝道:“什麼人?”

倏地轉過身去,但見從城諜上緩緩站起兩個人來,那是左護法谷靈子,右護法蕭不二。

嶽小龍看清來人,不覺一怔道:“二位護法在此相候,定有教言。”

谷靈子頷首道:“盟主說對了,老朽和蕭老哥確有一件複雜異常的內情,要向盟主報告,居高臨下,不慮有人竊聽之故。”

嶽小龍看看天色,已近三更,問道:“此事十分重要麼?”

谷靈子道:“自是十分重要,不然,咱們也不會在這裡等候盟主了。”

嶽小龍道:“那一定和劫持樑姑娘有關的了。”

谷靈子道:“劫持樑姑娘.只是他們陰謀之一。”目光一擡,朝蕭不二道:“蕭老哥,還是你先說吧。”

蕭不二聳聳肩,說道:“盟主要在三更趕赴龍嘴,小老兒只好長話短說,把麻衣教陰謀,分作四個段落來說:

第一段,盟主已經知道,着人送來檀木人頭。第二段,小老兒昨天來不及向盟主報告.就是他們把一個姓白的賊黨,假扮沈紫貴,企圖以假易真,此事給小老兒識破,把那賊黨擒住,囑咐沈老大以真冒假,充當賊黨。

第三段是今晚被丁捷侯、唐小哥發現的,那金和尚竟然也是賊黨,他傳邊老之命,以青磷箭一簡,交與沈老大,以響箭爲號,出手朝響箭落處射擊。第四段是谷老哥發現的,就請谷老哥說了。”

谷靈子接着就把唐繩武潛入楚玉芝閨房,發現青衣老婦給楚玉芝梳妝,自己走在楚嵩生前面,看到青衣老婦領着一個假楚嵩生上樓,及青衣老婦如何制住楚嵩生,以假易真,詳細說了一遍

嶽小龍聽了兩人的話.不覺攢攢眉道:“如此說來,那楚玉芝也是賊人一黨了?”

蕭不二笑道:“這個小老兒早就知道了,不然小老兒就不會要唐小哥盯着樑姑娘了。”

嶽小龍奇道:“蕭護法如何看出來的?”

蕭不二聳聳肩道:“前晚有兩個麻衣教賊黨,襲擊丁老大,其中一人,身材瘦小,極似女子所改扮,被小老兒毒掌擊中左肩。第二天小老兒故意把解毒藥粉說成傷藥,給她服了,她就霍然而愈,即此一點,就已證明她是麻衣教的人了。”

谷靈子道:“昨晚在偃師襲擊了捷侯的,也有一個黑衣蒙面人,身材瘦小,像個女子,可能就是她了,兄弟曾在她身上,做了一些手腳,只要是他,就不怕她不承認。”

嶽小龍沉吟道:“麻衣教到底有何陰謀呢?”

蕭不二道:“小老兒前天估計的沒有錯誤,這幫人如今已極明顯,是無名島賊黨無疑了。”

嶽小龍道:“蕭護法說的極是,他們假借麻衣教之名,只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已。”說到這裡,不禁雙眉微蹙,沉吟道:“楚玉芝房中,既有機關,可以把楚嵩生藏起,自然也可以把樑姑娘藏入密室,那麼她不可能被劫持到龍嘴去了。”

蕭不二道:“不錯,這是他們設計好的陷阱,讓盟主自己送上門去。”

嶽小龍道:“縱是陷阱,也未必能奈我何?”

蕭不二道:“不論是真是假,盟主自然要去,小老兒之意,只是讓你知道內情,心裡有個譜兒就好。”

嶽小龍道:“這些賊人假借麻衣教之名,陰謀活動,二位護法可有良策?”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時間差不多了,盟主可以去了,這件事兒,交給小老兒和谷老哥兩人辦就是了。”

嶽小龍點頭道:“如此就好,在下走了。”說完,站起身,飄然往城外飛落。

蕭不二、谷靈子兩人,也同時在暗陰中一閃而沒,倏然隱去。

卻說岳小龍縱下城牆.依照楚嵩生說的方向,一路奔行,趕到龍嘴,凝目四顧,不見有人。心中方黨奇怪,瞥見路口一棵老松樹下,用石塊壓着一張白紙。心中一動,立即走了過去,俯身取起。

只見上面寫着一行字跡,正得賊黨留條筆跡相同.那是:“翠雲峰下,可依箭頭記號前行。””

嶽小龍不加思索,轉身朝北奔去,到了翠雲峰下,果見一棵松樹身上,有人用白粉畫着一個箭頭,當下就依着箭頭所指的方向奔去。

他目光敏銳,隨着碗蜒山路,尋了過去,行約裡許光景,前面出現了兩條叉路,果然又有白粉箭頭標記,指着向西去的一條山徑。

反正這一路上,只要遇上岔路,就會有白粉箭頭出現,嶽小龍循着箭頭前行,約摸走了半個時辰,進入一條黝黑如墨的峽谷。

這道峽谷,亂石峰峰,十分曲折,就因爲曲折,視線看不到丈許以外,兩側山壁夾道,濃林如墨。

人行其中,但覺陰風慘慘,如入鬼城!

嶽小龍心知到了谷中,也就到了地頭,他藝高膽大,腳下雖是絲毫不慢,但早已氣運百穴.暗暗凝神戒備。

這條峽谷,少說也有半里來長,嶽小龍一路奔行,倒也不曾遇上什麼埋伏,片刻工夫,便已奔到谷底。

放眼望去,但見羣山如環,中間一片平地,古木森森,一條白石鋪成的寬闊道路,呈現眼前。

曲折峽谷之中,居然出現了一條寬闊整齊的道路!

此處雖然並無箭頭,但只有一條路,嶽小龍無須多看,就循着白石道路走去。

這條平坦的白石道路,每隔三丈左右,就有幾級石階,兩邊都是數百年的老松柏,虯枝盤空,風聲如濤!

“這是什麼地方了?”嶽小龍心頭暗暗覺得奇怪,但因不再有白粉畫的箭頭,自然表示要自己一路朝前行進。

這樣又走了裡許光景,左右兩邊,排列着不少石人石馬,恭立成行。

嶽小龍心中暗道:“這裡是一座古墓。”

心念轉動,人已跨上一步平臺,遊目四顧。依然不見有人。平臺上放着石桌石椅,再往裡去,就是一座高大古墓,屹立着比人還高的石碑。

就在此時,驀聽身後響起一聲陰森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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