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終,無奇還是沉默了,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手緊緊的握着,想要盡力抓住一些什麼,卻發現什麼都留不住,唯一留住的只是自己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無奇徹底沉寂了,不再說一句話,也不再動一下,整個人就像是一尊萬年不動的石雕一般,癱坐在地,紋絲不動,他徹底陷入了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之中,這種感覺讓他痛不欲生,如同煎熬一般,難以忍受。
我該怎麼辦?我現在該自我了斷嗎?還是該帶着這份傷痛與遺憾痛苦的活下去?
一念及此,無奇雙手抱頭,又哭了,在這一刻,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沃爾森,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往事。
具體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由於那時的自己實在太小的緣故,記憶已經有些模糊,無法清晰的記起了,但是,有一點他記得很清楚,當自己還是孩童的時候,只要自己無助了,師父都會及時的出現,用獨有的智慧與笑容幫助自己,溫暖自己。
一念及此,無奇哭的更傷心了,雙拳也攥的更緊了,他多麼希望師父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啊。雖然他也知道,就算沃爾森真的出現了,也不會給自己現在的境況帶來多大的幫助,但至少可以給自己一個懷抱,溫暖自己。
然而,沃爾森已經死了,而且,自己親眼所見,他又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呢?
意識到這一點,無奇越發的感覺冰冷了,身子也顫抖的更厲害,心臟都像是要被凍僵了一般,不由得一停,感受到了一種刺骨入髓的寒意。
“怎麼了?你又哭了嗎?無奇。”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竟然突兀的響起,與此同時,一隻乾枯而又蒼老的大手也不知不覺間搭在了自己的肩頭,輕輕對自己拍了拍,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顯得很是關心。
誰?這個聲音爲什麼這麼熟悉?
無奇吃了一驚,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帶着疑問,向着身後看去,一眼之後,他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只見此時自己的身後,居然真的出現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他太熟悉了,是一個老人,頭髮大部分都已經白了,但相貌一點也不蒼老。雖然臉上還是有着歲月留下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如同兩盞神燈一般,爍爍生輝。
“師父!!!?”
無奇一下子驚叫出聲,認出了這個人,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個人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激動的難以附加,緊緊的抓住沃爾森的手,有很多的話想說,可是,他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一把推開了。
“師父你……”
無奇頓時一驚,不明白沃爾森爲什麼要這樣做,但還沒來得及開口發問,就見對方蹙起了眉頭,神色不悅的打斷了自己的話,道:“什麼師父不師父!小子!你認錯人了!”
此言一出,無奇立刻搖頭,師父沃爾森的相貌他記得最清楚了,怎麼可能會認錯呢?
然而,不知爲什麼,擡眼再看眼前之人,他卻立時呆住了。因爲,明明不久前眼前之人還是師父沃爾森的模樣,可是,轉瞬間,對方的相貌居然變了,從沃爾森的樣子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這張臉,他同樣熟悉,也是一個老頭,頭髮花白,身材佝僂,而且,皺紋滿面。老頭的手中還握着一根木頭柺杖。
這個老者的年紀明顯到了暮年,看上去老態龍鍾,而且,穿的衣服還特別的破舊。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黑布長衣,一條褪了色的布制長褲,和一雙腳趾上有着三個破洞的布鞋而已。
他手上的那根玩意,與其說是柺杖,其實,還不如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樹枝,因爲沒有半點人工的痕跡,一看就是剛從樹上折下來沒多久的。
無論從哪方面看,這都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老頭,但是,讓人很不解的是,這老頭的目光與衆不同。他的目光竟然與這身暮年的外殼極不相稱,不但目光炯炯有神,而且,深陷的眼窩深處還隱約間有睿智的光芒閃爍。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無奇多年都未曾謀面的老人,千面人鬼手千。
“鬼手千老爺爺!!!您……您怎麼會在這裡?”
無奇無比的吃驚,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當初去拜訪對方的故居時,那裡的人不是說對方又重抄舊業去了嗎?對方來這裡做什麼?
一念及此,他的內心困惑了,實在想不明白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對方動心。但轉念一想,他卻瞬間愣住了,吃驚的看着鬼手千,問道:“老爺爺,難道您來這裡是爲了還原丹?”
“正是。”鬼手千呵呵一笑,捋了捋鬍鬚,道:“小子,看不出來,你很聰明嘛!連這個都想到了。”
無奇苦笑,想到這一點,一點也不難,因爲聚寶山的山頂只有還原丹這一個寶藏而已,不過,還原丹明明就是千面人當初告訴乾爹,讓乾爹來取的,可對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一念及此,無奇搖頭,這不是他該想的事,連忙打消了深究下去的念頭,可轉念一想,他卻又愣住了。因爲,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對方到底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要來聚寶山的山頂,可是必須經過重重考驗才行,下面的每一層幾乎都有着難以想象的危險,自己雖然成功來到了山頂,但這也是所有人齊心協力所致。
而且,自己進山之時,實力已經達到聖域,夥伴們儘管實力參差不齊,可最低的也有大師級的境界,但鬼手千隻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他只有一個人,如此危險的聚寶山,他一個人真的可能成功登頂嗎?
一念及此,無奇再次搖頭,這絕對不可能。除非對方不是普通人,是那種高深莫測,實力比之前約翰殺死的小蜻蜓還要可怕的存在,不然,他根本就不相信,一個普通人能夠獨闖聚寶山而不死,最終居然還成功登頂。
難道,鬼手千老爺爺是隱世多年的超級高手?
意識到這一點,無奇陷入了深思。
如果對方真是那種級別的高手,那對方到底是什麼境界的人呢?難道是傳說中的神?神?在傳說中,神是無所不能的,也就是說,不錯!如果對方真的是神,那小蝶他們就有救了!如此說來,我沒有選擇自我了斷,是對的。
一念及此,無奇的精神一下子不再萎靡了,整個人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下一刻,他立時帶着希望,釋放出了自身的氣息,全力查探鬼手千的實力深淺。
然而,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鬼手千的氣息他的確清晰無比的感受到了,但是並不強,或者更確切的說,非但不強,而且,他感受到的根本不是修煉者的氣息,只是普通人的氣息。也就是說,鬼手千,壓根就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高手,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明白了這一點,無奇的腦袋一瞬間垂落了下來,整個人又一下子癱軟在地,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雙目無神,像是掉入了無盡的深淵一般,陷入了難以掙脫的絕望之中。
鬼手千見狀,“砰!”狠狠的在無奇的腦袋上打了一下,很是生氣的說道:“你這個小子!我都說過多少遍了,年輕人應該有朝氣,三十都不到就這麼受不了打擊,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老爺爺您不知道我……”無奇下意識的回答,但話還沒說完,“砰”腦袋就被對方的柺杖又狠狠的敲了一下,疼的不由得呲牙。
與此同時,鬼手千再次開口,打斷了自己的話,用長輩訓斥晚輩的語氣,說道:“不知道又怎麼樣?總之你這樣就是不對,年輕人應該有蓬勃的朝氣,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該這樣,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比我老頭子都不如,我難道說錯了嗎?”
無奇無語了,對方的話沒錯,但現在讓他恢復朝氣,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和自己生死與共的朋友以及親人都死了,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從沉痛與悲傷中恢復呢?
鬼手千這時,又開口了,似乎是對無奇的反應很失望,嘆了一口氣,道:“你啊!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我記得你小子應該很開朗啊!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這個樣子?小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消沉?”
“大家……都死了……”無奇指了指身邊和遠處的數具屍體,哭喪着臉,道,
鬼手千聞言,順着無奇的所指朝着屍體一一看去,環視了一圈後,終於恍然大悟,理解的點了點頭,露出了和無奇一樣沉痛的神色,爲死者默哀。
但這種神色並沒持續多久,他就笑了,像個慈祥的長輩一樣,拍了拍無奇的肩頭,用這種方式安慰了一下無奇,然後,眼中睿智的光芒突然一閃而過,擺出了少見的神秘之態,深深的看着無奇,認真的問道:“你想讓一切從頭來過嗎?如果想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