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軍團就像是一個上了年紀但風流不減當年的老司機,直接插入了戰場這個輕熟的有技術的女人身體裡,一瞬間就打亂了彼拉戈斯的佈局。
他爲了儘快攻下這座城市,幾乎把所有兵力都壓了出去,企圖用人海戰術徹底將莫利亞這座城市完全的淹沒。當然他也的確做到了,如果不是雷恩和他的燃燒軍團,或許最多半個小時,莫利亞的主權就會易手,成爲彼拉戈斯的勢力範圍內的組成部分之一。
不過很可惜,雷恩來的太是時候,也太不是時候了。
前者是對城中的郝爾伊克斯來說,的確是這樣。燃燒軍團哪怕來的再遲上五分鐘,或許局面會徹底的改變。那些已經成功佔據了牆頭,開始向城門衝擊的叛軍不需要多久就能打開城門,到那時不管來多少援軍,都救不了他,也救不了這座城市。
而後者,則是對彼拉戈斯而言。
彼拉戈斯望着遠處奔馳而來如同火焰一樣鮮豔的軍團旗,臉色極差的用力拍在桌子上,反震的作用力讓他手心發麻,隱隱作痛。可這些痛苦,都不如他內心苦。眼看着勝利的果實就在眼前,只需要伸出手,甚至是指尖已經觸碰到了勝利的果實,下一刻就可以將這果實摘下送進嘴裡品嚐甘美的果汁,這些不速之客一瞬間就逼迫的他不得不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轉而進行防禦。
燃燒軍團滿編……,應該說是超編之後有八千多騎士,兩萬來步兵,以逸待勞之下,兵鋒所向,無人能敵。就好似一塊燒紅的烙鐵掉進了奶酪堆裡,冒起一陣青煙之後融化了所有的阻力。
彼拉戈斯可以要求那些攻城的士兵們繼續攻城,畢竟勝利已經在望,可他不敢。
他怕死!
萬一,萬一時間上來不及,這些留守營地的士兵們有抵抗不了這支援軍的進攻,他所有的一切都會淪爲泡影。所以他必須讓戰場上的士兵撤回來,以抵抗突如其來的燃燒軍團。
叛軍中軍大帳的收兵號角嗚嗚的吹響,對那些已經攀爬上城牆的士兵來說,卻如同敲響的喪鐘。地面上的士兵還可以調轉方向脫離戰場,他們這些已經登上了牆頭的士兵怎麼辦?難道要從城牆上跳下去嗎?高達十多米的高度可不是開玩笑的,足以讓人摔斷腿腳。在戰場上如果失去了移動能力和戰鬥力,往往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人殺死。
郝爾伊克斯此時興奮的差點要跳起來,他鼓起渾身的力量,吆喝着一羣士兵,一起撲向已經陷入了困境的叛軍。
一邊是壓力暴增的城防軍,一邊是十多米高的落差,這些士兵們絕望的幾乎要哭出來,沒有這麼玩人的!
城頭上一邊倒的殺戮讓莫利亞的城防軍得到了戰場中最重要的東西——士氣。之前眼睛裡還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的城防軍,此時變得精神抖擻,疲憊不堪的身體裡再次涌現出強大的力量,他們拿着長劍長槍將那些已經沒有退路的叛軍擠壓成一團,然後毫不留用的用長槍刺穿了他們的身體。
有人吃不住壓力,從城牆上跳了下去,但是更多,還是死在了守城軍的屠刀之下。
在戰爭中人命就像是消耗品,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遠處,雷恩掃了一眼已經解圍的莫利亞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來這裡的目的可不僅僅只是救援莫利亞城,他還要負責將彼拉戈斯從海格行省驅逐出去。如果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從身體到靈魂的完全消滅這個傢伙。
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叛軍已經穩固了陣腳,在雷恩的命令下,燃燒軍團也及時的退了回來。雷恩雖然不是將領,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學過什麼兵書之類的東西,但最基本的常識,他還是懂得。
燃燒軍團的騎兵的確給彼拉戈斯的軍隊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和威脅,可這是在對方沒有防備之下才做到的。當叛軍大批的士兵不再慌亂,開始列陣,對騎士的威脅也會逐步的上升。一旦騎兵沒有鑿穿對方的方陣,就如同陷入了泥潭之中,無法自拔。
很多時候人們都會說騎兵是主宰戰場的兵種,並非是指騎兵無法戰勝,或是可以輕易的打敗任何兵種,而是指騎兵的機動能力。利用騎士快速的移動速度,尋找對方佈陣上的缺陷,然後拉動對方的陣型,再借助騎兵的機動能力撕裂對方的部署,攻其要害,這纔是騎兵這個兵種被稱爲戰爭之王的原因。
此時的戰鬥聲逐漸消失,三大陣營在起伏的丘陵上對峙,彼拉戈斯緊咬着牙關,望着對面的燃燒軍團,幾乎要鬱悶的吐出一口血來。他在來回走了幾步,身上華麗的鎧甲發出了輕微的摩擦撞擊的金屬聲,眼中露出果斷的目光,深吸一口氣,立刻囑咐道:“退兵,先回去,擇日再戰!”
他身邊的幕僚和將領們紛紛在暗中鬆了一口氣,他們就怕彼拉戈斯覺得自己丟了面子,非要和雷恩打過一場才離開,那纔是真正的要人命。
兩次攻城已經消耗了士兵們太多的體力和膽氣,加上唾手可得的勝利失之交臂,叛軍的士氣已經開始走低。疲勞和士氣都落後於對方的情況下,戰略性的撤退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莫利亞城就在這裡,也不會因爲雷恩的到來就被搬走,雷恩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與其用一羣戰鬥力陡然而降的士兵去和士氣正旺的燃燒軍團碰一碰,還不如找個地方自殺來的省事。
更何況,雷恩手裡的八千騎兵,纔是彼拉戈斯真正顧忌的東西。爲了這次儘快的攻下莫利亞,彼拉戈斯並沒有帶多少騎兵來。唯一的一箇中隊,還是負責在行軍的過程中進行偵查的。小規模的戰鬥忽略不提,以一千對八千,想一想都覺得不可能,比那些誇張的騎士小說還要離譜。
此時最簡單也是最正確的決定,就是緩一緩。
不僅緩一緩進攻,也要緩一緩防守!
從彼拉戈斯回到自己的領地之後立刻就興起這樣一支隊伍,在西進的過程中不斷藉助他人的實力,來強化自己的實力。這麼多天高強度的戰鬥下一直是士氣在支撐着這支隊伍,一旦進攻遇到挫折,士氣開始快速的流失,高強度的戰爭所爆發出來的疲憊很快就會變成厭戰情緒。
如果能緩一緩,給這些人放鬆的時間和機會,他們就會回報更加強大的戰鬥力。
這些道理彼拉戈斯其實都懂,只是他實在是不甘心,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心中多少有一些不甘,他還是這麼做了。
看着叛軍有序的一點一點離開戰場,雷恩其實也鬆了一口氣。
三萬人的軍隊正面對剛五萬或是六萬的戰士,想一想都覺得有些危險。戰爭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數學問題,不是什麼“一個打兩個”的說笑。一個不小心就極有可能功虧一簣。與其賭上這麼一場,反而不如藉助當地的力量,一點點將彼拉戈斯這羣人給驅逐出去。
當最後一名叛軍的偵查騎士調轉馬頭消失在丘陵後,雷恩才率領燃燒軍團進入了莫利亞。
此時的莫利亞格外的蕭瑟,當前面一座城市被叛軍攻陷之後,但凡有一點能力的人都早早的逃了出去,剩下的,都是一些沒辦法離開這裡的窮苦人家。
街道上冷冷清清,偶爾有一人路過也是連走帶跑,好像屁股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一樣。
站在城主府外,郝爾伊克斯換了一套正裝,迎了出來。
他額頭上有一塊青紫,是被人用槍身砸的,但他的精神面貌極好,帶着熱情的笑容,與雷恩握了握手之後,就攬住了雷恩的胳膊。
郝爾伊克斯的是世襲的子爵,在帝國中已經算是大貴族了,這次戰爭結束之後,他極有可能會上升爲世襲的伯爵。帕爾斯女皇有時候對於那些忠於她的貴族,從來不吝嗇封賞。
“這次多虧了您和燃燒軍團,不然我可能和這座城市一起成爲過去。”,一想到自己差點抹了自己的脖子,郝爾伊克斯老臉就有些漲紅,“恩情不需要用語言來表現,雷恩伯爵,您將是我以及我家族永遠的朋友。任何時候,只要您需要!”
郝爾伊克斯也很清楚,雷恩不僅僅只是拯救了這座城這麼簡單。
雷恩矜持的笑着,微微欠身,“這是我應該做的,帕爾斯皇帝陛下委任我來這裡解決叛軍的問題,那麼這一切都是我的職責與責任,我沒有任何的理由站在一旁觀望。”
郝爾伊克斯伸手邀請雷恩進入他的府邸,兩人一邊走,一邊聊,“整個海格的局勢不容樂觀,除了我之外,後面幾個傢伙的態度都很曖昧。”,郝爾伊克斯說的是另外幾座還沒有被攻陷的城市,以及它們的城主和領主。
雷恩表情也逐漸嚴肅下來,彼拉戈斯這次前前後後,一共調動了十二萬的大軍,絕對不是這一城一地可以阻擋的,只有藉助更多的力量,纔有希望穩固海格行省的主權與安危。
兩人進了會客廳,在郝爾伊克斯的勸說和謙讓下,雷恩坐在了首座上。兩人分別坐定之後,郝爾伊克斯揮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房間裡只留下他和雷恩兩個人。他也愈發的嚴肅起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後面還有沒有援軍?”
雷恩搖了搖頭,他是目前爲止唯一的援軍。
郝爾伊克斯臉色難看了三分,沒有後續援軍的情況下,想要成功的打敗彼拉戈斯並且將失去的領土奪回來,簡直就是癡人說笑!
一時間郝爾伊克斯一臉愁容,愁眉不展的唉聲嘆氣,突然間他意識到什麼,擡頭看了一眼雷恩,發現了雷恩臉上那一絲笑容,頓時醒悟過來,苦笑着甩了甩腦袋,“好吧,請您告訴我實話,我現在急的不得了。”
“我並沒有說錯什麼,的確不會再有援軍了。”,說到這裡的時候,郝爾伊克斯眉頭又抖了抖,“不過在其他地方,還有我們的援軍在。”
眼看着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幾乎無堅不摧,每天都在向帝都發起進攻,帕爾斯女皇就寢食難安。
雷恩雖然不太知道帕爾斯女皇的全盤計劃,但是他知道一點,只需要在一個恰當的時間,格雷斯就會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
但,絕對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