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鍾文回到了家,轉身對着林曉東說道:“林隊長,感謝您護送我回家,回頭我有什麼想起來的一定給您打電話!”
何鍾文的家不大,客廳裡散落着各種玩具,一看就是有孩子的家庭。
一個老太太有些害怕地從臥室裡探出腦袋來。
一同回來的俞虹衝她說着:“媽,沒事,這是公安局的林隊長。”
老太太這才怯生生地走出來,小聲說着:“哦,是警察同志,我去洗點水果。”
看來俞虹的客氣是從她媽媽這裡遺傳來的。
林曉東只好再次推辭着,就和上次在醫院裡一樣,不過這次更直接:“我這段時間會經常在,你們別拿我當客人,不然可太麻煩你們了。”
聽到這話,何鍾文夫婦倆有些詫異,何鍾文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您是要留在我家裡?”
林曉東咧嘴一笑:“怎麼,不歡迎我?”
“當,當然不是。”何鍾文趕忙說道,“我就是怕給你添麻煩,如果是怕那個人再來找我,不用您親自出馬……”他是認真地過意不去。
林曉東卻擺了擺手:“不完全是爲了這個,那天在醫院,我問你話的時候,你說你在那個戴黑帽子的人身上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熟悉,意味着你在日常生活裡會聞到但不會在意的氣味,越是這樣,越有可能是非常不起眼的地方,不起眼到你已經習以爲常、不會刻意去想的那種。我最近想了想,這個東西很關鍵,這兩天我會跟着你,上班也好,回家也好,看看到底是什麼地方你聞到過。”
何鍾文聽了,懵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忐忑地說道:“哦,這樣,那也行,不過,那個林隊長,我那會兒也是大約摸這麼一說,老實說我都有點不太記得具體啥味道了,確實沒有記住……要是找不出來,您別見怪哈……”
林曉東卻把他的大手往何鍾文肩頭一放:“沒事,不要有壓力,咱們試試。”話雖如此,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很有信心。
臨州公安分局裡,嶽健峰看着林曉東空着的工位,又看了一眼抱着好大一摞卷宗過來的小許,說道:“這是第幾天了?”
“啥?”小許彷彿是沉浸在自己的案頭工作裡,這一下子沒有聽明白嶽健峰在說什麼。
嶽健峰補充說道:“林隊去何鍾文家是第幾天了?”
小許一聽笑了:“這才三天呢,嶽隊你要是想林隊了,一腳油門的事兒,那個何鍾文住得離我們局不遠。”
“呵,我纔沒那閒工夫呢,那傢伙自己跑去幹這種不知所謂的事,倒是丟了一堆活兒給我,真是的。”嶽健峰沒好氣地說着,忽然想到,“說起來小許,何鍾文住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就是原來你管的那個片區啊?”
小許的卷宗拿太多了,放在桌上的時候差一點資料都翻到了。他一邊忙着整理拿來的卷宗,一邊點頭回答着:“對,我可在那待了少說五年呢,老西門,到了那兒,你只要告訴我個門牌號,無論多偏僻,我閉着眼都能給你找到。”他自豪地說道。
“對哦,老西門,我清湖的,不太懂哈,不過看很多老底子的臨州人,都挺愛提這個地方的。”嶽健峰說道。
“那當然,咱們臨州的城隍爺在那呢!”老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個大通間辦公室裡,手裡拿了一本卷宗,走到小許這兒:“我又翻到一本有鞋印記錄的,省得你來回跑了,我幫你登記了。”
“謝謝老樑!”小許禮貌地說着,立刻接過了卷宗。
老樑一個人在檔案室待久了也寂寞,難得上來一趟,興致勃勃地加入了他們的聊天:“那還是我小時候呢,一到快過年的時候,老西門就全是人,感覺整個臨州的人都涌到那了。”
“爲啥?”嶽健峰好奇地問,“拜城隍爺?”
“不是,那會兒過年可比現在講究多了,祭拜祖宗、祭拜菩薩,少不了香火蠟燭這些,只有老西門有得賣,現在大家不怎麼講究這些,我前陣子去了趟老西門,賣這種的也找不到幾家了。”老樑懷舊地說道。
“哈!老樑我知道那,現在都改成寵物市場了,貓貓狗狗、賣鳥賣魚賣兔子,啥都有。”小許插話道。
“哎,有意思的是,我看城隍廟的香火倒是越來越好了,大家自己不會搞這些儀式了,反倒想起來到廟裡上個香,我看過年那個人多的,烏泱泱。”老樑說道。
小許聽了,對此多少有些怨念:“別提了,就因爲城隍廟的香火好,我當片警那幾年,每年除夕都是在城隍廟過的,主要怕上香的人太多出事兒,我們就得值班維持秩序。”
……
何鍾文下了班,看着已經等在門口的林曉東,這感覺說不出的彆扭。
“林隊長,這已經第三天了,我真的想不起來,您看您要不先去忙別的,咱們不是留了電話麼,我要是想起來,肯定馬上給你打電話,你看怎麼樣?”他徒勞地商量着,夕陽裡,胖乎乎的臉上冒着細細的汗珠,看得出來林曉東把他搞得有些焦慮了。
林曉東卻看起來很有得是耐心,不爲所動地說:“沒事兒,也不是完全沒收穫,至少確定,那味道你不是在公司聞到的,也不是在家裡,彩票店也不是,不過總有個地方你常去,我們還沒去過。”
何鍾文撓了撓頭,嘀咕着:“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這麼幾個地方常帶着,總不能是修水管的地方,那味兒,絕對衝,不好聞,應該不是……”
正說着,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俞虹打來的。
接完電話,何鍾文對林曉東說道:“老婆說孩子吃的荷花糕沒了,我得去買點,林隊長,你是不是也一起去啊?”
林曉東斬釘截鐵地說:“那當然。”
何鍾文嘆了口氣,跨上了自己的電瓶車,發動了朝老西門的方向駛去,而林曉東騎着摩托車,以從未有的緩慢速度跟在他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