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墨離漸漸覺得身上越來越僵硬,雙腿最先失去知覺,漸漸地雙臂也失去了知覺,後來,手指已無法握住東西。
雖然睡不着,眼皮卻不住地打架。
他已無法再去撲打身上的積雪,身上的雪越積越厚。一寸,二寸,三寸……
大雪依然簌簌地下着。
墨離卻覺得自己的頭腦越來越糊塗,心跳也越來越微弱。
也許已經死了吧。此刻不死,下一刻也是死。墨離現在連絕望的念頭也沒有了,大腦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一個聲音高聲叫着:“喂,小子,你還在喘氣嗎?”
那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墨離心想難道我死了?陰間的小鬼在和我說話?
想睜開眼來,眼睛卻根本掙不開。想動一動,也根本動不了分毫。
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大腦也很不靈活,周圍似乎很安靜,沒有風聲,沒有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一切是那麼靜謐,可是如此靜謐的時候,卻聽不到自己的心跳。
“嘿,小子,別裝死了。”那聲音忽然咆哮起來,緊跟着墨離覺得腦袋一痛。被那陣痛強烈刺激了一下,墨離的頭腦猛然間清醒過來。
睜開眼一看,只見白雪茫茫,自己依然靠着崖壁坐在那個平臺上。天不知何時已經亮了。
原來墨離強自支撐着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身上的熱度越來越少,最終他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總之是失去了知覺。
這時忽然睜開眼來,看到自己依然置身於這個平臺上,倒很是高興,慶幸自己在那刺骨的嚴寒的夜裡,竟然沒有死掉。
雖然醒來,身子卻還無法動彈。眼皮上都是積雪。勉強扭頭,發現身上積雪幾乎有尺許厚。不禁慶幸不已,度過了這樣一個漫漫長夜,自己竟然還活着。
“小子,還有氣沒有?”
嘭的一聲。
又是一個雪球砸在自己的腦袋上,鑽心地痛。
那吼叫的聲音自然是鬼怒所發。
墨離只想狠狠罵他一通,可是又冷又餓,哪裡還能罵得出來,勉強咳嗽了一聲,算是回答。
“哈哈,小子,你的命可真大啊。老子本想拿你作早餐的點心,不過你既然沒死,我就讓你先多活幾天,到時候也好吃新鮮的肉。”鬼怒的聲音竟然有幾分欣喜。這欣喜倒不是裝出來的,鬼怒被鎖在這個天氣變換不定,冷風呼嘯的鬼地方,放眼望去,雲霧瀰漫,想找個人說話也沒有。每天的日子實在太過無聊。
忽然多了墨離這樣一個活物,鬼怒雖然可能最後還是要殺了他吃肉,卻不想他立即就死去。
鎖在這裡鎖了一肚子怒氣,沒事衝墨離發作發作,想罵就罵,想打就打,那可比簡單地殺了他更有意義。
“小子,你真是命大啊。兩千年前曾經有個人從這懸崖上方落下來,當時就摔得一命嗚呼,作了老子的點心。八百年前有個人落下來,只摔斷了雙腿,我讓他陪我說了十天話,最後也是做了我的點心。五百年前有個人落下來,還沒掉到那平臺上被我凌空抓住,當時老子餓得厲害,將他生吃了……”
鬼怒慢聲細語地說着,如數家珍。墨離聽得頭皮發麻。不過,他卻知道,鬼怒說的應該都是實情。
墨離的腦袋慢慢清醒過來,忽然意識到鬼怒說的年份的差距。兩千年前,八百年前,五百年前……爲什麼他記得這麼清?難道是這麼多年才只有這麼幾個人來到這裡?
如果真是如此……墨離不寒而慄。
和前幾個人比起來,自己的運氣似乎還好了很多。有赤眼斑斕虎墊底,自己總算沒摔死。天幸鬼怒這時又不是很想吃他的肉,竟容他活到現在。
然而,看這平臺上根本沒什麼東西可吃,自己雖然活下來了,餓死也就是幾天之間的事。
這時候,墨離真是徹底絕望了。
下了這麼大的雪,那崖壁上多半結了冰,更難覓路逃生。自己雙腿斷折,不能動彈,今夜如果還是如此寒冷,在飢寒交迫的情況下那是萬難再熬過一晚。
想着自己只有頂多一天好活,墨離鬱悶到了極點。
而且,那脾氣古怪的魔尊鬼怒,隨時有發作的可能。自己雖不在他眼前,不怕他的利爪將自己掐死。但他若真想殺死自己,用那張網子往下一罩,撈了自己上去,一樣是等死的份。
正胡思亂想着,忽然噗通一聲,空中竟掉下一團紅紅的東西,落在面前的雪地上,格外顯眼。
肉,一團生肉。
“小子,老子這幾天心情大好,算你走運,既然沒死,就吃些東西吧。”鬼怒在上面高聲叫着。
墨離這時候也顧不得別的了,掙扎着勉強探出身去,一點點挪到那肉邊上,撈起來放進嘴裡啃起來。
那是赤眼斑斕虎的肉,幾乎是純粹的瘦肉,如果能用火烤熟,絕對是上等的美味。
然而,也只能想想了。
墨離用勁咬了一口,卻沒撕下來,反把牙拽得生疼。
爲了活命,便是石頭也得啃,何況這還是名副其實的野味兒。墨離又啃了一口,這次只咬了一點,用盡最大的力氣扯了一塊下來,胡亂嚼了幾口就匆匆吞下了肚。
他實在餓得太厲害了。
那一團生肉下肚,竟然覺得異常的美味。而且,一到肚裡,似乎有一團火在腹腔中生起,整個身子不一會兒就暖和了起來。
這肉竟如此神奇?
墨離雖然覺得古怪,也懶得想那麼多了。當即一口口狠命咬起來,然後狼吞虎嚥,不一會兒功夫,那一團血淋淋的生肉竟被他全數吞進了肚。
腹中越來越熱。夜裡是出奇的寒,吃了那赤眼斑斕虎的肉,額頭上竟冒起汗來。
墨離雖不知是怎麼回事,但總算填飽了肚子。剛纔他還萬念俱灰,此刻一團生肉下肚,又燃起了求生的願望。
腹中那團火似乎越燒越猛,墨離覺得口渴得厲害,隨手撈起身邊的雪團,吞了幾大口。竟覺得異常甘甜。生肉雪團,此刻覺得竟是他以前從來沒享受過的美味。
墨離盤算着等體力恢復了就爬到沒去過的那一面崖邊,看看是否有出路下到崖底。
哪知正對前途充滿希望的時候,忽然之間,腹痛如絞,像萬千把小刀在腹內翻轉一般,那疼痛簡直從未體驗過。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墨離滾倒在地,竟然抑制不住,痛苦地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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