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持續了一整夜後漸漸收住勢頭,當朝陽升起之時已是碧空如洗。
左風始終保持着盤膝的姿勢一動不動,這一夜他不顧風雨藉着體內充盈的靈氣,終於將修爲徹底穩固在了強體三級。
緩緩睜開雙眼,此時已再看不到他眼中電光閃爍,但那漆黑眼瞳卻更顯深邃。試着調動體內的靈氣,一絲絲夾雜着電流的靈氣順着經脈快速遊走。
身體的恢復和意外的收穫讓左風興奮莫名,因靈氣中蘊含了雷霆之力的緣故,靈氣的運行速度比起同級別的武者要快上數倍不止。雖然靈氣的總量還停留在強體三級,但擁有雷電之力的靈氣與一般的靈氣相比,就如同頑石與美玉般不可同日而語。
左風緩緩起身隨意間揮出一拳,氣海內的靈氣幾乎再眨眼間已到達拳頭,對於這些變化左風顯得極爲滿意。
而他這次還有一個意外收穫,就是在昨夜穩固修爲的過程中,他發覺胸口處緩緩釋放出一絲能量,這能量經由幾條非常生僻的經脈運行一週後再次回到遠點。
經過多次的摸索後,他震驚的發現這應該是一種功法的修習法門。這神秘的力量既然有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奇功效,那這功法也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可自己調動靈氣嘗試着運行後,左風無奈的察覺,這幾條經脈內的多處竅穴根本無法衝開。
即使這樣,左風也已經非常滿意,至於這功法他準備實力有所提高後再進行嘗試。
再次將視線投向下方的深潭之中,心情百感交集無法言明。這一年來的種種經歷好似做了一場噩夢,現在終於雨過天晴,只是不知身上這多出來的力量對自己究竟是福還是是禍。
當左風回到村中時已是烈日當頭,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無數忙碌的身影,這些人都是在爲了明天的成人禮做着準備。
“看你這副倒黴樣子,失去了修爲難道連腦筋也變傻了不成。”
正在左風準備快步回家之時,一個讓他感到厭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用回頭去看,他已經聽出說話的人是昨天刻意羞辱自己的藤方。
左風猛然轉身,鋒利的目光與對方碰在一起。一年來他都是抱着息事寧人的態度,如今已經擁有修爲的他,哪裡還要如當初般忍氣吞聲。
“看這小子,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瞪着眼睛唬誰啊,還以爲自己是當初的修煉狂人。”
“當然不一樣了,你看他那副落湯雞的模樣,定然是失去修爲人也變得癡癡呆呆。”
左風壓下略微有些起伏的情緒,村中禁止私鬥的規定他沒有忘記。這些熟悉的冷嘲熱諷,使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些人非常可笑。
‘一羣跳樑小醜,就讓你們再蹦躂幾天吧,我會用實力讓你們統統閉嘴的。’
心中這樣想着,左風臉上擎着淡淡的微笑。他環顧了在場的幾人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大步離開。
藤方雙目一瞬不移的盯着左風的背影,他的胸中隱隱有着怒火在燃燒。當初的左風三招之內將自己擊敗後,也是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背影。牙齒摩擦出“嘎嘎吱吱”的響聲,幾乎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
“明天最好不要出現在成人禮上,不然……”
“藤方哥,他若敢來我就幫你狠狠教訓他一頓。”
“若他真的不識趣,我會親自動手打殘他。”
左風雖然已經離去,但這些人好像故意提高聲音來講話,他一字不漏的全部聽到。
“讓我殘廢麼,呵呵。”
左風好似自言自語的說着,笑容漸漸斂去,目光緩緩變得冰寒。
“風兒”
聽到這低沉的聲音,左風的臉色慢慢變得和緩下來,扭頭向聲音處望去。
一對中年男女正並肩朝自己這裡走來,男子約四十歲上下。一襲藍色長衫如文士一般,身材高瘦,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一雙虎目閃爍如星。女子年約三十左右,眉若彎月眼若秋水,只是眼角稍稍掛上些許歲月的痕跡。
見兩人走來,左風恭敬的深深施禮,說道:“師傅,師母。”
“不是告訴過你只喚大伯和莊姨就可以嘛,而且這一年來你莊姨纔是你的師傅。怎麼弄得如此狼狽,是不是藤方那小子又在爲難你。”
左風聽到師傅的話心中一暖,想起自己失去修爲這一年,師傅藤肖雲定下規矩,不允許村內任何私鬥,師母莊羽耐心傳授自己製藥之法。
“昨天發月例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我也狠狠訓斥過他。下次若他再找你麻煩,一定要跟我說。”
左風緩緩搖頭道:“這些小事請師傅不必太過介懷。”
“哎,這逆子不提也罷,正巧在這裡遇到你,陪我一道走走可好。”
“你們有事聊,那我就先回藥廬了”
左風看着師母離去的背影,似乎師傅並不是隨便聊聊那樣簡單。
“最近身體怎樣。”
聽到師傅問起,左風本想將自己身體恢復的事如實相告。可未待左風開口,藤肖雲已經自顧自的說道。
“那次將你擊傷的人,經過一年來的調查我多少有了些眉目。”
那件事如紮在左風心頭的刺一般,聽到那害的自己幾乎喪命之人有了眉目,早將其他丟在腦後,急切的問道。
“是誰?”
藤肖雲緩緩搖頭,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緩緩開口道:“希望不是他,希望我的懷疑是錯的。自從一年前你差點被人偷襲殺死開始,村子的形勢也變的愈加微妙起來。”
“一直和我們相安無事的山賊開始蠢蠢欲動,而且山脈中也出現了一批神秘人,也不知左家村是否能安然度過這次危機。”
“竟然這麼嚴重。”左風有些驚詫,他從沒想過村子的形勢竟然如此嚴峻。
“希望明天成人禮後,能和其他幾位村長達成聯合。村子已經有一批人在山裡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略微躊躇了一會,藤肖雲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說道:“你經常去的那處瀑布,以後儘量不要再去了。”
左風顯然被這前後不搭的一句話,弄得有些發暈,藤肖雲四下看了看,見周圍並沒有人才壓低聲音道:“那瀑布內的山壁上有一處洞穴,如果我有什麼意外,那山洞內的東西。你……自行處理吧。但記住,切不可示人。”
說完這些藤肖雲看了一眼呆愣着的左風,微微嘆了口氣後緩步離開。
左風那些神奇遭遇,就來自那瀑布附近。
‘難道自己奇蹟般的恢復生命和體內的雷霆之力,都與山洞中的東西有關。’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一個瘦小的手掌輕輕拍在左風肩頭,他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此時身旁的藤肖雲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乾癟如木棍般的少年。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發呆,是不是在猶豫明天的成人禮。”
看着說話的少年,左風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這少年是他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自己從天才變成廢物後,僅有的幾個能夠待自己如當初那般的朋友。
少年比左風矮了將近半個頭,眼睛細小的差不多隻剩下一條縫隙。小巧若女子般的鼻子配上一張大嘴,使人第一眼看去會不禁感到有些滑稽。少年名叫左厚,因爲其外貌身形加上名字的諧音,大家都經常喚他“左猴”。
“猴子,明天成人禮的比武你已經準備好了。”
“瘋子,那明天的成人禮你到底是參加,還是不參加。”
左風笑着錘了他一記,說道:“說了別叫我瘋子。”
“我既然是猴子,那你就是瘋子,哼,除非你不再叫我的外號。”
這種平日裡的互相調笑,對於此刻修爲恢復的左風來說,分外覺得珍貴。
“你說成人禮,我爲什麼不參加。”
“夠膽,不愧是我左厚的好兄弟。我可是聽說藤方那些人放了話,若是你敢出現就將你徹底打殘。”
看着身旁長的如此喜感的少年,左風冷笑道:“那就讓我看看,他們如何將我徹底打殘。”
聽到這句話,左厚一臉詫異的上下打量眼起前的左風,有點迷惑的說道。
“我怎麼覺得你變了。”
左風疑惑的問道:“哪裡變了。”
“好像一年前的那個修煉瘋子又回來了。”
左風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隨後不顧一臉不解呆呆發愣的左厚邁步而行,走出幾步後隨意擡起手臂在空中揮了揮。
望着那左風揮手告別的灑脫姿態,消瘦的背影慢慢和一年前的那天才少年緩緩重疊。那熟悉的背影曾經是無數少年追逐的目標,這其中當然也包括自己。
夜晚繁星點點,如棋子一般點綴於漆黑無邊的棋盤之上。
左風簡單的吃過晚飯後,就一直獨坐於自家的小院之內。屋內不時傳出父母的交談聲,中間偶爾會夾雜着妹妹清甜的笑聲。
一年前的自己一心埋頭苦修,從不會刻意去感受家庭生活的點滴幸福。而這一年來失去修爲無法修行的他,也漸漸學會了體悟這生活中最平凡也最美好的一切。
隨手撫摸向胸口處,那裡有着一塊奇異的水滴狀凸起。他已經打消了將自己這一變化告訴師傅藤肖雲的打算,爲了自己也爲了家人,他要永遠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