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雙方劍拔弩張,似乎只要一言不可,隨時都有可能直接動手的架勢,左風心中也不免有些擔心起來。
他之所以下了第一個賭注,是因爲他判斷,以琳鵠的心性和爲人,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死手,起碼要將自己的性命留下來,以獲得八門空間的秘密。眼下自己還能活着,就說明這一注押對了。
而第二注押在了莫尚由的身上,按照他的判斷,莫尚由應該要將自己保下來,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抓走。
從外城城門前,一直到進入內城,莫尚由表現出來的那種姿態,似乎在告訴所有人,“這衛城便是我的衛城,連衛城的城主都需要讓我三分,在這衛城之內我說一不二。”
當時左風就決定,不管如何都要抱緊這莫尚由的“大腿”,左風不僅表現出了相當的誠意,同時還有對莫尚由和多寶交易行傾心合作的意願。這兩個理由,就可以讓莫尚由在衡量眼前情勢後,站在自己這一邊。
除此之外左風還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莫尚由有理由將自己帶走。琳鵠之前動手的時候,雖然大聲喊出了“左風”二字,可是如今卻是對左風的姓名半個字都不提,很明顯他現在要隱瞞眼前青年人,可能是左風的身份。
既然不敢揭破,那琳鵠更沒有道理將自己抓走,這也是他對這第二注更有信心的原因。
可是讓左風也未曾想到的是,自己終究低估了琳鵠的貪婪和野心,同時也小看了這琳鵠的無知。
面對莫尚由的身份和背景,琳鵠好像只是驚訝,卻並沒有表現出畏懼之色。同時他看向左風的眼光十分堅定,那架勢就是不管誰來,這小子我都一定要帶走。
“這是我多寶交易行的貴客,是我將他邀請來的,你說帶走就帶走,憑什麼!”
最後三個字,莫尚由並沒有表示出疑問,完全是用質問的口氣。莫尚由是真的怒了,只是他心中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懷疑,因爲琳鵠剛剛出手的時候,口中可是十分篤定的喊出了“左風”二字。
他雖然剛剛返回衛城,但也清楚這些天來,整個衛城被攪的雞飛狗跳,賁霄閣的人如發瘋般的四處行動,根本原因似乎就在那叫“左風”的人身上。
雖然已經驗證過康家嫡系的身份牌,不過回想起之前琳鵠出手時,那副被人殺了全家般的怨毒眼神,莫尚由不自覺的又產生了一絲動搖。
眼看着莫尚由寒聲質問,周圍剛剛來到的賁霄閣武者,也都疑惑的望向琳鵠,大家當然也好奇,琳鵠爲什麼要對這青年人出手,爲什麼要爲了這青年人與多寶交易行硬扛。
如今這個時候,反而換做琳鵠難受了,本來這些應該幫助自己的賁霄閣武者,卻成爲了自己的絆腳石。
在酒樓上的時候自己出手狠辣,左風砸落在街道上的時候,早已經將街道上的其他閒人都給驚走了。琳鵠若是下手幹淨點,倒是有把握將莫尚由等一羣人快速殺掉滅口,然後自己帶着左風尋一處隱秘處慢慢逼出口供。
可是如今這麼一羣賁霄閣的人圍在這裡,他琳鵠就算再大膽,也不敢殺這麼多賁霄閣的武者。
眼神微微變換之間,目光幾次偷偷落向左風身上,他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說出“左風”二字,自己便可以馬上帶人去找吳天邀功。即使多寶交易行背景強大,他賁霄閣也能頂得住,只是如此一來,這左風身上的一切都將與自己無緣了。
在這一刻,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不由自主的浮現心頭。當自己失去雙臂逃回隸城的時候,本來應該是同伴的其他閣員,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憐憫,但更多的卻是嘲弄和幸災樂禍的喜悅,那種眼神讓琳鵠至今無法忘懷。
吳天動手幫助自己接續了一對新的手臂,可是對方已經不再給自己安排任何的任務,哪怕如今在衛城這裡,人手已經很不夠用的情況下,吳天也沒有交給自己任何任務,反而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曾寒去處理。
在左風那裡琳鵠受到的只是**傷害,可是之後返回賁霄閣的“同伴”身邊,卻是在不斷的遭受精神上的折磨。自己的實力跌落,以及損失閣內強者,已經葬送掉了日後在賁霄閣的前途,其他人如今只是在虎視眈眈的盯着自己這小閣主位置。
這種折磨持續到現在,已經讓琳鵠的內心產生了變化,如今當他衡量眼前的問題時,已經不再將自己當做是賁霄閣的人來思考,而是單純從自己的利益和出發。
差不多兩息之後,琳鵠已經有了決定,冷冷的擡頭看向莫尚由,說道“此人與我有很深的過節,今日我必須要將其帶走,我勸你最好少管閒事。”
聽到琳鵠這種說法,周圍的賁霄閣武者都是一臉的錯愕,你與這青年只是往日過節,就將人打成這個樣子,如此仍不罷手,竟還要因此與多寶交易行爲敵,這實在讓他們感到無法理解。
站在對面的莫尚由,那張臉已經因怒氣上涌直接罩上了一層血色。對方剛剛信誓旦旦的說這青年是“左風”,如今反而不提什麼“左風”,說是當初有些過節,他感覺自己完完全全的被人戲耍。
看到這一幕的左風,心中那顆提着的心,又往下放了放,雖然他現在也不確定,這莫尚由到底有沒有能力鎮住場面,但是眼下的情勢發展起碼是向對自己有利一面去的。
望着眼前的琳鵠,莫尚由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只是那張臉上充滿的憤懣之色,顯然是怒極反笑。擡手向着左風一指,莫尚由冷冷的說道。
“你說與他往日有過節,那又是什麼過節?”
面對這個問題,琳鵠眼珠動了動,說道“他私吞了我一批貨物,我必須要讓他將那匹貨物給吐出來不可。”
這琳鵠也是聰明之人,既然左風與莫尚由間有交集,他估計肯定也是因爲來往交易上的事情。所以他直接說左風吞了自己的貨物,作爲自己動手的一個藉口。
莫尚由微微一怔,左風的目光卻是瞥向了身邊的琥珀,而琥珀也是衝口說道“莫大管事,千萬別聽他胡說,我們幾個人都是第一次到葉林帝國來,怎麼可能吞過此人的貨物,況且,……況且我們從未見過此人。”
這個時候左風不能開口,他必須要裝出重傷垂危的模樣,只不過這卻不影響他以念力告知琥珀如何“自證清白”。
莫尚由立刻反應過來,轉頭瞪着琳鵠問道“你說他私吞你貨物,那麼你告訴我他究竟是何身份,在哪裡吞了你的貨物,又私吞了些什麼貨物?”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琳鵠真的有些應接不暇,主要是他也是臨時找的接口,至於細節方面他又怎麼會考慮過。
“他是玄武帝國一個小家族的少主,吞了我的……礦石,對,是稀有礦石,他當初在東臨郡坑了一大批稀有礦石,除此之外還有妖獸身上的材料和獸核。”
琳鵠猶豫之後開口說道,他說的十分肯定,因爲他東臨郡出產最多的就是礦石,其他的就是從新狩郡運出去的妖獸材料。剛剛幾人的稱呼是“少主”,那麼眼前之人的身份,應該就是一個小家族的少主了。
本來莫尚由就對琳鵠充滿懷疑,如今聽了這番話後,他立刻就明白,眼前這個琳鵠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
自己驗證過對方康家嫡系的身份,怎麼可能是什麼小家族。另外康佳這樣的家族,嫡系也不僅僅就一支,少主這稱呼,估計也就只有手下隨從這麼叫了。
而且從剛剛要購買的藥材清單來看,顯然是對藥物瞭解頗深的。即使對方不是康家的人,也必然是在煉藥上有一定的認識,那些礦石雖然是東臨郡特產,可基本都是煉器材料,如此一來琳鵠的話他已經沒有半點可信了。
“莫管事,我們真的是第一次到葉林,對這裡的環境很不熟悉,更不認得,這……這個,還望莫管事救我家兄弟一命。”
琥珀抱着口鼻之中鮮血直流的左風,向莫尚由苦苦哀求起來,逆風和術宰也同樣開口,言辭懇切的請求對方援助。
只看莫尚由的神情,琳鵠就知道自己的話對方根本不信,心中一陣煩躁,冷聲呵斥道“你們統統閉嘴,到了這衛城的地界,哪容得下你們在這裡撒野,不管是不是先擒回去再說,帶走!”
這琳鵠是真的不想糾纏下去了,聽對方是多寶交易行的人,他就覺得好像有過一些耳聞,似乎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但是他平日裡頤指氣使慣了,如今打定了主意,也就再不理會其他。
“我看你們誰敢帶我的人走?!”莫尚由想不到琳鵠竟然如此蠻橫,不僅胡亂將自己的“朋友”打傷,眼下更是不由分說就要將人帶走,他也是真的怒了。
“哼,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管我琳鵠之事,人我今日必須帶走,想要人的話找賁霄閣去要!”
琳鵠狠狠的擺了擺手,周圍那些賁霄閣武者明顯有些遲疑,只有之前跟着琳鵠吃酒的五個人,走了出來就要將左風帶走。
琥珀等人心中焦急,可是左風卻是以念力特別囑咐過,千萬不要動手。他們不明白爲什麼,也只能按照左風的要求行事。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在人羣外響起。
“哦,賁霄閣如今已經到了這般目空一切的程度嗎?隨便就能抓我多寶交易行的客人。你說讓我們去要人,是找誰呢?是你們的火祭師鄭爐,還是水祭師祝濤,又或者是大祭師呢?”
此人聲音十分平和,聲線更是偏於中性,若是隻聽聲音讓人有些難以分辨出男女來,只是這人開口的時候,言語間卻帶着目空一切的味道。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莫尚由臉上就已經露出驚喜之色,轉頭說道“掌櫃的,是掌櫃的來了。”
此人正是莫尚由口中的掌櫃的,多寶交易行的主事者琳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