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遠處的那些通道當中,飛出來的蝕月暗曜已經越來越少,雖然無法看清楚通道內的全貌,可是隻要有腦子的都能夠判斷出,很快通道就將恢復暢通。
之前龐林三人就曾經討論過,如果左風這邊不能成功,那麼他們就直接帶人順着通道逃走。如果冰臺陣法能夠修復,那麼他們就順手將左風這些人殺掉,然後再從這裡離開。
眼下通道已經恢復在即,他們也急於向左風確認,這冰臺陣法到底是否有能力修復,如果無法修復,他們也可以果斷放棄。
然而左風的表現,卻是讓龐林險些就當場抓狂,他們甚至不敢相信左風此刻,讓自己等人“再等等”。到了這個時候龐林等人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又怎麼肯在這裡等下去。
也許是因爲太過着急,或者是因爲他們本來就另有算計,所以三個人竟然都沒有發現,此時左風態度的特別之處。
尤其是左風這邊一直口中說着“等”,可是他自己卻幾乎什麼都沒有做,那真的就是純粹字面上的“等”。
假如龐林等人不是太過貪心,同時又對左風心懷歹念,早上半刻鐘就展開行動。那麼他們現在至少已經離開風暴中心了。
只要此刻他們已經來到任何一處通道口附近,只要通道恢復的第一時間就衝出去,甚至有可能是所有人都活下來的結果。哪怕是暫時活下來,但是至少還有想其他辦法的可能。
可惜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如果”,也沒有後悔藥給他們吃,當龐林從左風身上,漸漸感覺到了不對勁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其他反應,異變陡然發生。
天空當中一道黑色的光幕籠罩下來,事先並無任何預兆,或者說即便是有什麼預兆,因爲在此處的規則力量肆虐混亂,也沒有什麼人能夠真正捕捉到。
龐林還保持着舉起手中厚背刀,隨時要向左風斬出去的姿勢,卻是整個身體都完全僵在當場。沈旺和項鴻更是面色慘白一片,此時他們的眼中除了恐懼,就是驚駭與絕望。
那空中降落下來的正是所有人都恐懼的蝕月暗曜,就像最初它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一樣,一片淡淡的幽暗色光幕,從空中灑落下來,好似黑夜的大幕被突然拉下一樣。
只是這一次並非是黑色的幽光,完全照射在冰臺之上,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穹頂般,將整個冰臺給完全籠罩了起來。
空氣在這個時候,彷彿都徹底凝固下來,所有人此時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直到某一個瞬間,那龐林忽然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啊~!左風,左風,這就是你要我們等的結果?這就是你的算計……,你從一開始就想要拖我們下水,讓我跟着你一起陪葬!”
龐林也並非完全是傻瓜,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終於明白了之前左風爲何會有那種表情,爲何會反覆提到“等一等”,等的究竟是什麼了。
面對已經近乎發狂的龐林,左風卻依舊是那副平靜從容的模樣,淡淡的道:“幾位也並不需要這般吃驚,你們不之前就計劃着要逃走麼,我們什麼時候還真的成了生死與共的同伴了?”
項鴻怒火熊熊,手中長槍一舉指着左風道:“就算是大家一拍兩散,你也未免太過歹毒,將我們困在這裡,給你們這幫人陪葬。”
“歹毒?”雖然左風那張臉,在半獸化以後已經變成了深褐色,卻仍然能夠看出此時那哭笑不得的模樣。
“你們竟然說我歹毒,冰臺如果無法修復,那麼就從恢復的通道逃走,如果冰臺能夠修復,那麼就利用陣法傳送離開,總之離開之前,一定要將左風和姬嬈這幫傢伙殺掉,……諸位,我說的沒錯吧?”
雖然左風一番話說的非常平靜,可是在場的龐林等人卻是一個個面色大變,他們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不理解爲何自己等人悄悄密謀的話,竟然會被左風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怎麼……怎麼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他不可能聽到我們說的話!”沈旺眼神變換之間,如同神經質般的嘀咕着,顯然是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
“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辦法修復這冰臺陣法,你不過是想要拉着我們一起陪葬?”龐林倒是沒有徹底失去冷靜,立刻就向左風憤怒的質問着。
“這一點我倒是沒有胡說,這冰臺陣法我雖然不敢說完全修復,但是勉強讓其重新啓動,倒是還能做到的。”
淡淡的一笑,那深褐色的臉龐上,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反而讓看到之人都有種心底發寒的感覺。
“你想怎麼樣?你到底打算怎樣,才能讓我們一同離開,已經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我們願意合作,無論讓我們做什麼……都可以。”
龐林的眼中的怒火悄然褪去,他在此時終於被絕望和恐懼擊潰了心理防線,甚至已經生不起來與左風爲敵的心思了。
項鴻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當他看到籠罩在冰臺周圍的黑色光幕時,那到了口邊的話,卻已經再也說不出來了。
視線在龐林等人身上掠過,左風卻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直接向着冰臺之外,那個被月宗武者環繞中的身影望去。
那是一名身穿灰白色長袍,一頭白髮如瘋魔般亂舞的身影,雙目赤紅入血,皮膚表面青筋暴起,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猙獰可怖。
他那血紅色的眼睛動了動,然後才能隱約間看出,那其中竟然還有着一對顏色略深一些的眼瞳。
那眼瞳望向冰臺,似乎他正在觀察每一個人,又似乎他沒有去看任何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正在俯瞰衆生一般。
只不過神祇並不會有什麼情緒,而如今這位月宗掌月使大人,卻是任何人都能夠看的出來他在憤怒。
那是一種情緒已經失控的暴怒,那是在喪失理智的邊緣,處在即將暴走的臨界點。
詭異的是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殷無流,反而透出了一種詭異的平靜氣息。就好像風暴來臨前的寧靜,下方暗潮洶涌表面上卻很平靜的水面。
“你們聊,……繼續聊,既然是最後的遺言,當然要說出來,否則死去以後會有遺憾的。雖然讓你們帶着遺憾死去,也並不算是什麼壞事,但是死就是死,倒也不需要摻雜太多。”
“呲”
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在衆人的頭頂上,突然就有着一道黑色的光束降落,直到那光束落下後,纔有着輕微的破風聲傳來。
當人們下意識望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束黑光直接透入一名南閣武者的身體當中。那名南閣武者的臉上滿是痛苦扭曲,身體先是劇烈的顫抖,緊跟着便陡然炸裂開來,破碎的血肉骨骼雨點般掉落在了冰臺之上。
在這冰臺之上的所有人,身體都下意識的輕顫了一下,可能是因爲這黑色光束來的太過突然,也可能是內心早就在忐忑害怕着將要發生的什麼。
即便是早就有所算計的左風,也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忍不住在心中想着,‘這蝕月暗曜本身就很強大,尤其是在施展出了“九轉入月訣”這樣的秘法以後,威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如今殷無流發動攻擊,已經能夠直接影響到冰臺陣法周圍的規則,甚至連這冰山的規則,也已經對其無法構成太大的限制,也不知道我準備的那些到底好不好用。’
心中這樣想着的同時,左風的視線下意識的落在,冰臺之外那團朝陽雷炎上。如今根本無人會注意到,冰臺之外那團火焰,已經包裹着見炎離開了原本的位置。
只有左風知道,這朝陽雷炎是極不情願的,但最終還是按照左風的吩咐,去執行計劃了。
若是有人特別留意就會發現,朝陽雷炎移動了一段距離後,最終停下來的位置,正是左風之前激發雷霆之網,將整個冰臺包裹起來的位置。
沒有人在意朝陽雷炎,更沒有人在意雷霆之網,包括左風也只是確認了一下朝陽雷炎,隨即他們就已經將注意力都放在殷無流身上。
直接將一名武者擊殺,殷無流的目光隨後緩緩從龐林等人身上掃過。被那血紅的眼睛盯着,即便是龐林這種凝念期強者,雙腿也都不自覺的的顫抖起來。
“前輩,前輩……息怒,息怒啊!”
“哦,息怒?”殷無流嘴巴動了動,聲音卻是極爲的沙啞難聽,在他開口的瞬間,立即就已經有着三道黑色光束落下。
馬上就有三名南閣武者被當場擊殺,而且同樣是一瞬間將身體給轟碎,血肉骨骼都拋灑向各處。
殷無流這纔開口,淡淡的道:“我發怒了麼?……我何曾發怒!”
那最後一個“怒”字出口的瞬間,十數道的黑色光束直接從空中降落,甚至沒有人來得及作出反應,就已經有十多名南閣武者被當場轟成碎肉和骨屑。
“錯了,我們知錯了,求前輩開恩!”沈旺大聲的呼喊着。
龐林更是揮舞着雙手,大聲祈求着:“求您了,再給我們一次機會,給我們一次機會吧,做什麼都行,什麼都行。”
在他拼命的向殷無流祈求以後,卻是直接催動全部念力,勉強向左風這邊傳音過來道:“快點,快點發動陣法啊,難道想要大家都死在這裡麼?”
從剛剛那黑色蝕月暗曜光幕降落的時候,龐林就已經在向着左風靠近,他們彼此間倒是早就達到,能夠勉強念力傳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