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風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只比前方之人稍快一點。師父現在還在對方手中,雖然他清楚師父對這些人有多重要,但他依舊不希望拿師父的生命冒險。
這一隻隊伍一共十八人,被自己算計過之後,現在就只剩下現如今的一人。剛纔也清楚看到這小六子離開時如何的痛苦萬狀,若是他忽然抓起狂來對師父下殺手,自己還真拿他沒轍。
一夜都等過來了,差的就是這最後一步,所以左風更加小心謹慎。他跟在側後方稍遠一點的位置,小六子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警覺,所以左風索性就放開精神力來探查他逃跑的方位而不靠太近。
因爲距離本身並不遠,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對方的位置,所以根本不用大範圍覆蓋念力,這樣對於左風的消耗也甚是微小。
左風一邊前行一邊留意周圍的環境,尤其是天色的變化是他特別注意的。現在天還沒亮,可用不了一刻鐘天色就會開始漸漸轉亮。密林深處有個特點,就是在天亮之前會因爲氣溫達到最低點,而被晨霧所覆蓋。
這種晨霧在山林中非常普遍,有的地方靠近水源會相對更加濃密一些,大約只能看清兩三丈內的景物,而稀薄處頂多也就能看到六七丈遠而已。
這就是左風在不斷觀察環境和天色的原因,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對方的路線,樹林的濃密程度還是比較適合隱藏身形一路跟隨而來。剩下的就是時機,那時機就是林子中升起晨霧的時刻。
前行中的左風忽然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因爲天色已經開始由深藍向着淺藍色緩緩轉變。他也清楚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比之剛纔要潮溼了幾分,這種情況就是要起霧的前兆,左風猛地加快速度,向着前方快速跑去。
這兩個多時辰來,左風幾乎一直處在休息和積攢力量中。此時完全爆發出來,和另一邊忙了半夜還揹負着一人的小六子,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也就四五次呼吸間,左風便遠遠將那小六子甩在身後,他的時間並不充裕。從包裹中翻找出一條長長的麻繩,這是之前收拾帳篷內的屍體時,從大帳外拆下來的,當時也只是覺得可能會有用就留在了身上,這時卻是恰恰派上用場。
左風這次無法像上次對付雁城來的追殺者一樣埋伏在樹上,即使在樹叢或者草叢中埋伏也都不太適合。
因爲師父此時就被對方抗在肩上,自己無論是從頭上還是從他的四周哪個方位發起突然襲擊。對方只要將師父當做盾牌來使用,自己到時一定會投鼠忌器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局面。
思考再三左風還是覺得,想要救下師父就必定要將兩人給分散開來。但看這人前行的架勢,根本就沒有想要中途停下休息的打算,估計他是想毫不停歇的直奔他們秘密營地。
左風不知道此地距離他們的營地究竟有多遠,若是自己因爲等待時機,最後讓此人將師父帶回營地,那麼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左風不敢冒險等待,既然對方不給機會,那麼就只好自己創造機會。起晨霧之時也算是一天中視線最差之時,但對於左風這樣擁有精神力探查能力的人來說,卻無疑是最有利之時。
這晨霧持續最短時也就不到半個時辰,所以左風必須在這段時間內解決掉對方。若是過了這個時間,晨霧一散去,就是天光大亮之時,到時候將對自己非常不利。
而且對方的修爲在煉骨期頂級,比左風整整要高出一階,加上這羣灰衣人還有着種種毒辣手段。光明正大的與之戰鬥,左風還真沒有幾分獲勝的把握。
晨霧在林中瀰漫着,樹幹和草叢都被這濃濃的霧氣所打溼。長長的高草上凝聚了數滴露水,露水越聚越多,終於這高草承受不住這些歌露水的重量,草尖被壓得深深彎了下去,一溜水線緩緩自彎曲的高草前端滑落而下。
這水線正好滴落在地上一條幹枯的麻繩之上,麻繩本身乾燥非常,被露水打溼處由原本的淺黃色變成深褐色。麻繩的一頭綁在一棵大樹下粗壯的根部位置,而另一頭纏繞在一條略顯單薄的小臂之上。
這小臂的主人此時呼吸緩慢雙眼緊閉,但在眼簾下的雙眼卻微微滾動着,顯示着他此時並未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
這緊抓麻繩之人自然便是左風,他讓自己的身體儘量放鬆,呼吸平穩而緩慢。可以說這是他目前爲止最完美的隱蔽,他不需要去看,因爲在濃霧瀰漫的林中,即使他的目力再好也最多就能看出五丈遠而已。
如果他將頭探出去觀望,可能他還沒看到對方,就會首先被對方發覺。所以他根本不用眼睛去看,而是放出一股股精神力去探查。直到某一刻,它緩緩將精神力完全收了回來,因爲他那出色的聽力已經發現了沉重的腳步聲正在由遠而近,向着自己這裡移動過來。
這一刻左風好像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在第一次經過雷霆鍛體後,身體就已經受到改造和強化,那個時候的左風目力和聽力都超越了同級武者很多。
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念海之中孕育出了念力,讓他能夠利用念力對周圍環境進行探查。這種在感知中勾畫出周圍的環境,而不是用眼睛所看的新奇感受,彷彿爲左風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
這一次他依靠聲音來進行判斷對手位置,結合念力探查中的奇妙感覺,讓左風對周圍環境瞬間有了新的奇妙感覺。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左風根本不知道這種感覺代表着什麼,他更沒有時間對這些進行細細體悟,因爲敵人已經接近他所埋伏的地方。
左風身體一動不動,眼睛也沒有睜開,可他攥着繩子的手卻微微緊了緊。雖然極力控制,但心跳卻還是非常急促的跳了跳,此時左風內心除了緊張之外竟然還多了一絲絲興奮,他也搞不懂這興奮是因爲能救下師父,還是剛纔那奇妙的感悟。
忽然,左風的右手猛的用力拉緊,麻繩在這一刻繃得筆直,左風眼睛也幾乎同時睜了開來。
繩子目的是爲了將人絆倒,左風也非常的巧妙。他並未選擇對方在繩子前邁步時拉起麻繩,而是在對方一隻腳邁過去後,前腳就要落地之時才動手,這也是灰衣人下一刻就要躍過去時。
左風這也是偶然想出來的,若是對方向前邁步時感到前面被絆到,以他煉骨後期的身手,有可能猛的全力向上躍起,這樣伏擊計劃失敗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所以就在左風想要拉動繩子時忽然想到,如果讓開前面那隻腳,而是絆住他後面那隻腳,這樣成功的希望就會大很多。
果然,左風在拉起繩子時,麻繩所傳過來的拉力,讓他立刻就清楚到已成功將對方絆倒。幾乎比灰衣人略慢了一線,左風也躍了出去。他的目標卻不是被絆倒的灰衣人,而是衝向從其肩上摔出去的藤肖雲。
從開始計劃時,左風已經爲自己訂下了一個大原則,那就是以救人爲主,報仇次之。所以在此時左風首先想的並不是將那小六子擊殺,而是先顧及師父的安危。
“媽的,誰。”一聲憤怒的咒罵,從那個摔出去的小六子口中喊出。
左風根本不去理會,而是一聲不吭的快速來到師父身邊,一把抱起藤肖雲就竄入林中。
左風全速跑出了很遠,來到了一棵大樹下。這棵樹有一個不太顯眼的樹洞,左風在路過此處時就已經發現,他之前也想好如果救下師父就先安置在此處。若自己實在不是那小六子的對手,那麼就先將其引開,至少師父在此處暫時來說還算是安全的。
“是……”騰肖雲剛開口,就被左風用手輕輕按住。
“是我,你在這不要動……。若是我中午時分還沒回來,就不要管我,莊姨他們都在雁城。”左風將聲音壓的很低,在藤肖雲的耳邊說道。說完這些左風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因爲那邊最大的隱患還未解決。
“是誰。”
“媽的,有種的給爺爺站出來。”
“是不是你算計了我們?你知道你惹了誰麼?你給我出來,出來……!”左風離得很遠,就聽到一陣陣歇斯底里的大吼。
“看來這貨是這徹底抓狂了”左風在心裡冷笑的想着。他們費勁心機心血,死了多少同伴才抓到師父。可就在今晚他們那一支隊伍都全部搭了進去,這全是爲了一個人,現在竟然被人給救走,這灰衣人又如何會不發狂。
左風沒有看到,那名灰衣人此時眼角都瞪裂流血,現在就向個發瘋的野獸一般在林子中向着四面八方呼喊咆哮。
忽然左風想起一件事,隨即就對自己的過分小心翼翼有種想笑的衝動。對方現在基本已經是個聾子,就算還能聽到一點點聲音,恐怕也都是一些嘈雜的嗡鳴罷了。
虧得自己剛剛連大氣都敢喘,這一切都是左風在緩緩走近那灰衣人,他竟然還在不停喊叫時,才猛然想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