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趁着時機將養身子,如此幾個月後,終於有喜了。
楊氏和禾青說的時候,三兒驚呆了,瞪目結舌,“王爺就去了兩次!”
三兒說的兩次,是實打實的兩次。一次是八阿哥身子受寒,年氏哭啼着引了一回。一次是年氏殷切的送湯送衣,又如此去了一回。半年的光景,儼然就是吃了冷落。那樣單薄的身子,兩次就有了,誰信呢?
難不成真有什麼良藥配方?
禾青心裡也泛酸,年輕到底不一樣。面上再是冷冷的,但私下還是籠絡有了作用。這段時日的消停,反而給了她大好的時機。年氏如今不一樣,畢竟現今這個孩子,比原來可靠太多。若無旁事,想來地位是愈發穩妥。
不必太多的恩寵,也能比她當初,輕巧的站穩腳跟。
劉氏見禾青面色發沉,瞪了三兒一眼,“想來這也是王爺的安撫罷了,若不然年側福晉折騰的能耐,怎麼能消停。”
三兒嘴扁了扁,劉氏這話說得還不如不說,怎麼聽都不讓人舒服。
劉氏也回過味來,緊緊的抿着,再沒有說話。
禾青聞言只是一小笑,說這是安撫,她也信。男人和女人之間,又是簡單又有把握。他和年氏是天經地義,她犯不着自己難受。禾青強壓着心裡的念頭,冷聲問道,“四福晉怎麼說?”
“自然是規矩辦事,一如原來的樣子,請了嬤嬤一等伺候。王爺那處,也知道了。”楊氏始終垂着頭,低聲回道。
“那就沒什麼事兒了。”禾青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看了楊氏一眼,反而氣定神閒。
她一個幾十歲的人了,還和一個年輕姑娘攀比,多少也讓人笑話。既然四爺那處沒有動靜,想來近日無狀。而秋狩一事,年氏更要安安靜靜的呆在府中,靜心養胎。事事都有兩面,此話說的也沒錯。
只不過,也瞬時打消了禾青心頭的繾綣。不過是順着她幾日,若非此消息,指不定自己心裡該如何情深,又引人笑話。徒惹日後情痛,倒不如早日恍悟。禾青端的冷笑,人也清醒了過來,睨着三兒道,“主子我餓了,快去拿點吃的來。”
情緒不好,就要吃的。三兒心裡嘟囔,眼瞅着禾青臉色不佳,唯有喏喏應下。
這個消息有點糟,僅限於禾青這樣的小心眼上。宋氏和耿氏過來的時候,當下一對眼就笑了。禾青沒看個明白,就見宋氏得意的對着耿氏挑眉,道,“快拿銀子來。”
耿氏無奈,搖了搖頭,“我這身上實在沒帶銀子,等回去了,再給你吧。”
禾青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很是氣急,“你兩人真是沒形,盡看我笑話!”
“宋姐姐總說姐姐小氣慣了,好不容易消停又鬧一樁出來,指定心裡不痛快。原來我也是幫着姐姐的,只是不想姐姐當真氣上了,白白給人送銀子去。”耿氏柔聲笑道,娓娓道來。
宋氏不理耿氏的挑撥,迎上禾青怒目,以手遮脣,掩不住的春風得意,“你是白送給我了。相識一場,她這脾氣怎麼容得下?便是面子上過去了,心裡定然把那廝罵的狗血淋頭纔是。”至於到底有什麼打算,也是未可知的。
敢情兩人唱雙簧的,過來看她眼色了。耿氏本來對雍親王敬重大過情意,從未有過什麼恩寵,自來都是那副示恩寵如雲煙。宋氏早就隨着兩個女兒早夭離去,再容不下那些兒女私情,就是不恨,也是極好的了。禾青處境大有不同,兩人攜手過來看笑話,也是情理之中。
論起來,這幾年因爲五阿哥,果真是讓兩人張着一顆心似的。
禾青沒得心裡緊了緊,擡眼看着耿氏,道,“你不能不曉得,怕就是有些人不肯擰,硬是讓人送銀子纔是。”
就是不看自己,宋氏也曉得嘲諷的自己。宋氏欣然接受,不以爲然,“老天爺送了一場戲,敲鑼打鼓的唱了,豈有不捧場的道理?”
這話說的氣悶,她自己把自己兜轉過去,說來本是活該。不過是這一盞茶的功夫,幾回憋着火氣,滾在胸口火燒一般疼。
屋內只剩下三人,宋氏聲量不大不小,清凌凌的,帶着一股冷意,“咱們一向修身養性,難免不讓人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說她這幾年輕狂,就是爲了後面看戲的,從長計劃咱們也該有些動作了。”
禾青沒有接話,耿氏扭着眉,“做什麼?”
入府到如今,耿氏雖然也有心計,但從未這樣擺在明面上討論,如何害人。這與她平日做派不符,念此,不由得看向了禾青。在耿氏印象中,雖然禾青總能處於不敗之地。但實際而言,從未見過什麼陰損沾了禾青的手。偶爾有些流言,都是不痛不癢的。
宋氏見耿氏小心翼翼,只是瞧着默默不語的禾青,道,“你總不能對爭寵的人,惺惺相惜了?”
“嗤。”禾青聞言白了一眼,聽年氏膩歪的話都覺得自己咬短兩年。什麼惺惺相惜,沒厭惡至極就算不錯了。
到底想着平息此事,畢竟耳目衆多,年氏有了身子也沒有錯。一個巴掌拍不響,四爺沒爬上牀,又哪裡來的孩子?禾青咬着脣,徑直搖了頭,“不用了,多事之秋不必惹是生非。”
宋氏不渝的皺了眉頭,又聽禾青道,“年氏原來孩子都保不準,這纔多久又急上了。咱們府裡的人還是乾淨點好,免得出了事倒給人得了好處。”
“姐姐的意思是?”耿氏略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聽禾青說的從容,不由一頓,“外頭有人?”
禾青垂下眼瞼,懶得去看兩人,“我說話,也不是無的放矢。真是咽不下這口氣,便是不害人也不該憋着讓她得意。可如今什麼時候,稍有差錯,便引得府中不得安寧。”雍親王在外立起了閒人雅情的做派,今年又被派去替君祭天,隨着康熙出宮兩回。恩寵一日比過一日。如今局面,最是引人忌憚。多少雙眼盯着雍親王府,盼着裡面弄點動靜,出點馬腳。
只要拉下一個人,朝局又是一番模樣。
小的時候跟着去衙門,禾青記得很多案例。有些更是官員府中妻妾嫡庶之爭,不得寵妾滅妻,不得嫡庶不分。不論在外辦事多厲害的人,只要府中不妥,便說你治家不成何以爲官?鬧出去的不知凡幾,爲此罷官降罪不得重用的,更是數不勝數。
朝局複雜,禾青記不住,也不願深究。可對於內院的一些,禾青卻極有靈敏,早在兩人來的時候便徑直的揮退了奴才。這不是堤防多心,只是純粹的謹慎和反應。
宋氏心裡也一瞬想了許多,那些笑話藏在心頭,深知不宜如此,也就收了玩笑的意思。
“就這麼便宜她?”宋氏思量半響,不情願的道。
禾青彎着嘴角,看着宋氏,“我都不生氣,你惱什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其實年側福晉喜訊一傳,反而輕快。左右王爺沒有鬆口,就讓她拘在院子裡,只怕更有好處。”禁足的理由,也可以充足許多。畢竟沒有明面上的禁足,什麼話怎麼說,不都是隨着雍親王的嘴巴怎麼開的麼。
耿氏悠哉悠哉的道,宋氏瞪了一眼,心知自己急了,不再言語。
三人就此收了話題,談起了餘事。
雍親王收了信後,去看了年氏一回,讓奴才們寸步不離的伺候着。府裡見年氏並沒掀起什麼風浪,背地裡嘲笑一番,便不再搭理。
唐佳氏養足了十個月,最後得了個小阿哥。禾青心知自己院裡不能歇停,特特的選了一個嬤嬤跟着小阿哥身邊。又叫了瓜爾佳氏在跟前,隱晦的提了兩句,讓她不要心裡存了太大的疙瘩。
瓜爾佳氏倒是看得開,禾青前陣子也忍過了,自己這個晚輩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笑着道,“額吉不用擔心。三爺的性子我是曉得的,不說如今,就是日後疼寵唐佳氏,卻不會過了我的頭。如今有了嫡長子嫡長女,任她幾個庶子,都是越不過我的。”更何況,唐佳氏初初不過是以奴才的身份,跟在身邊的。
弘昫到底不是世子,頭上有個雍親王,底下一如一衆阿哥。除了嫡福晉。也不過是幾個滕妾,位份與鈕鈷祿氏一等不差。只是多少要避諱,至今算起來還稱算不上庶福晉。
瓜爾佳氏顧全大局,端莊得體,聽得禾青心裡寬慰,“你明白就好。當初額吉選了唐佳氏開臉,就是因爲她性子好。只要你得體,拿出福晉的模樣來管好,自然不怕她心。”
禾青拍着瓜爾佳氏的手提醒,畢竟人心是肉長的。不怪得野心一說,自來都是想吃飽後又想吃肉,吃了肉還想吃好。這樣的心思,誰都不能免俗。瓜爾佳氏聽禾青說到了心坎上,當下鬆了口氣,“兒媳記得了。要是還有什麼不好的,還要勞煩額吉教兒媳纔是。”
“你這孩子,額吉放心。”禾青彎着眼角,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