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上巳,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貧民百姓都結伴同行,往郊外去。
車水馬龍的官道被堵的摩肩擦踵,無法給來往車輛通行。坐在車裡的人見前行不了,只能不情不願地下了車。後面的紛紛下了車,改走路前行,成羣的丫鬟,家丁開路,才讓主子們勉強過了。
閔茹放下簾子,道:“王爺,馬車無法通行,那我們也只好下車。”
薛榮道:“無妨,下車走走也好!”
葵詩瑤道:“想來,這世間的男女皆盼着這一日。想着,能遇見未來的良人或伊人;念着,彼此能生生世世的一起白首不相離;守護着,彼此的情永不悔!”
閔茹一怔,頗爲不解的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說這樣的話來了?”
葵詩瑤聞言,望向他面上雖沒任何神情,但她感覺到他的氣息有明顯的不快,還又有點悲傷。
她定了定神,笑道:“我只是覺得世間的男女爲了此刻能相見,他們等了太久太久。”
薛榮開口說道:“詩瑤,本王知道你在怨我……”
葵詩瑤打斷他說的,道:“不,我不怨你。見你時,我就知道此生非你不嫁,至今都無悔!”
薛榮執起她的玉手,深情款款道:“你放心,此生此世我不會負你!”
葵詩瑤瞬間流下淚來。
“我相信王爺。”
旁邊的閔茹望見這一幕,覺得格外的刺眼。
薛榮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舉動,後伸出另一隻手握住閔茹的手。
閔茹見狀,擡頭望向他。
薛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葵詩瑤,道:“能娶到你和詩瑤是我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兒,一個寬容大度,蕙質蘭心;另一個溫婉賢淑,通情達理。你們啊,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惟願今生今世好好的待你們。”將人擁入懷中。
她們各相望一眼後,相擁着他。
沿着灤河過道上走,衆人正談笑間,忽聞橋上有人叫喊。
“有人落水了,落水了。”
衆人紛紛探頭探腦的往橋下望去,落於水中的女子無任何掙扎,身子漸下沉。但無一人前去救水中的女子,看熱鬧的看熱鬧,彷彿事不關己。
薛榮見狀忙脫下外衣,縱身跳入水中,瞬間不見人影。
待閔茹和葵詩瑤反應過來時,他人早就在水裡了。
她們直接對跟隨而來的人吩咐道:“快,你們快去找人吶!”
“是是是。”
扈從們連忙跳水找人。
人越來越多,紛紛駐足觀望這場亮麗的景色。
不一會兒,薛榮從水裡冒出,懷裡抱着早已暈過去的女子。
扈從將女子弄上岸,隨後薛榮上了岸。
她們速拿了乾淨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薛榮吩咐道:“你們趕緊送她去醫館。”
“是,王爺。”
扈從們刻不容緩的擡着她,前去醫館。
醫館內,三人坐在椅上,等着大夫答覆。
不一會兒,給那位女子檢查的大夫起身,道:“這位姑娘已無大礙,只是身子虛了些,得好好調養纔是。”
薛榮起身,道:“多謝大夫。”
閔茹道:“好好的一姑娘,怎會無故跳水?”
薛榮道:“我們不妨等她醒來,問下來由。”
閔茹道:“也只好這樣了。”
葵詩瑤行至榻邊坐了下來,正要伸手掖被角時,突然榻上的人睜開了眼,猛地坐起身子。
“你們是誰?爲何要救我?”
“姑娘,你爲何要跳水呢?可否說說?讓我們替你解決啊!”葵詩瑤道。
她望了望閔茹,薛榮和葵詩瑤,搖了搖頭道:“我的事,你們是解決不了的。”
閔茹道:“你不說,如何知道我們就解決不了呢?”
葵詩瑤道:“是啊,說出來,讓我們幫你。”
她,逐漸放下戒備,訴說着:“我叫慎淑,從小就被爹孃賣入富貴人家做丫鬟。原本過得還挺好,可有一日被大少爺盯上了,終日被他糾纏,想告訴老爺,可又不行。恰巧這時,府上來了位公子,我才得以脫身。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緣故,大少爺竟在沒糾纏我了。過了幾日,老爺把我叫到跟前,親自把賣身契還給我,說從此不用在這受苦了,可以享福了。”
三人靜心地聽着。
慎淑道:“後有人把我接到了京城,在一所宅院裡住下。終日裡與他談笑風生,便生了情愫。我們定下海誓,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然而過了沒多久,蕭郎外出經商,久久不見他回。我託了人前去送信,結果了無音信,直到現在我連他是生是死都尚不知道。”語畢,掩面而泣。
閔茹道:“慎姑娘,你連他生死都還不知,怎能輕生呢?”
慎淑擡臉看向她。
閔茹又道:“要是他回來了看不見你,到那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慎淑已是泣不成聲。
府衙·大堂上。
薛榮來回踱步着,樑樞上前。
“王爺,下官已查多日,終究一無所獲。”
薛榮揚揚手,道:“無妨,這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查出來的。”
樑樞道:“那?”
薛榮道:“先放着,你查查可有叫‘蕭淵’的人,到時給本王消息。”
樑樞應道:“是,王爺。”
薛榮向他講了些事因後,便打道回府。
“恭送王爺。”樑樞行禮。
玉華宮——
薛玄陪着趙若月用罷晚膳,便陪她散散心,倆人十指相扣着。
待微風拂面時,便卸下披風披在她的身上,細心的爲她繫上帶子。
趙若月眼含笑意的望着他。
薛玄溫聲問道:“還冷嗎?”
趙若月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道:“不冷。”
薛玄摟住她,親吻了她發頂。
不遠處的樹枝搖曳着,地上依稀可見殘留着殘葉。
隨後,他們相擁而走。
沉香宮。
趙嬪眼神怨毒,好似要把人撕碎般。
趙嬪不過是想親自送糕點給薛玄,卻不曾想看見趙若月,那心裡真真是恨透了。
心悠端來茶盞,勸道:“娘娘,您就彆氣了。”
趙嬪一手打掉了茶盞,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音,驚到了睡在側殿的皇子。
趙嬪長身而起去了側殿哄哭泣的皇子。
“坤兒,坤兒不哭——”
過了半時辰,總算把他哄睡着,熄了燈,小心翼翼的掩上門。
心悠道:“娘娘,您別太操勞了。”
趙嬪扶着頭,擺擺手道:“心悠,你也跟我許久了,我想要什麼爹孃都會給我的。可現在——不同了,不同了,爹孃都去了,如今我只剩下坤兒,我不能這樣人任人宰割,不能!”
犀利的眼神讓心悠背上發寒,道:“娘娘,天不早了,該歇息了。”
趙嬪起身,向寢殿走去。
夏五月。
炎熱的暑氣炙烤着京城上下,蟬鳴聲聒噪的叫着。
採荷拿來些吃食,勸道:“娘娘,吃點吧!”
趙若月看了眼,擺擺手道:“拿下去吧,實在沒胃口吃。”
採荷道:“就算你不爲自己,也得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着想不是,多少吃點吧!”
趙若月手撫上腹部處,望向她,終究還是妥協了。拈起塊糕點咬入口中後,頓時嘔吐起來。
“娘娘——你怎麼樣?”採荷慌得忙放下碟子。
趙若月揮手,用帕擦了擦嘴角,“沒事。”
採荷道:“話說都六個多月了,怎麼還吐這麼厲害?瞧把娘娘折騰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趙若月笑笑未言。
殿外響起黃門的喊聲——“皇上駕到。”
宮婢們紛紛行禮。
“參見皇上。”
趙若月忙起身,採荷攙扶着上前參見。
薛玄見狀,忙伸手握住她的手進殿。
“這些日子,朕聽言你吃不好,睡不好是怎麼回事?是底下人伺候的不好嗎?”
趙若月忙搖頭,道:“不是,是臣妾近來沒食慾罷了。”
薛玄撫上她的臉,溫聲道:“比之前清瘦了些,看來是孩子很不安分。”
趙若月道:“是啊,臣妾都無可奈何了。”
薛玄望着她那樣子笑了,隨而摟住她,道:“膳房又做了幾樣膳食,嚐嚐合不合胃口?”話未閉,擁着她到桌邊坐下。
望了望桌上擺着的幾道精緻小菜,雖沒食慾,但還是拾箸嚐了嚐。
這次居然沒吐,讓她感到意外,再次吃了幾口,後便放下筷子不動了。
薛玄道:“以後,朕每日都陪你用膳,讓你多吃幾口。不然再這樣下去,朕會心疼的。”
趙若月道:“皇上日理萬機,不必每日來。”
薛玄拍拍她手,緩緩而道:“哎,這是必要的,誰叫這孩子這麼鬧騰呢!朕要是不來啊,想必他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安分讓你多食些的。”
趙若月低眸,繞開話題道:“皇上,你近日許久都未去看姐姐們了,去瞧瞧吧!”
薛玄望着她憔悴的面容,不敢多擾她養胎,隨後起身,道:“好好歇着。”
趙若月道:“是。”
按住她的肩膀,囑咐着:“有事就叫採荷。”
趙若月點頭。
薛玄望了幾眼,轉身離開了。
“恭送皇上。”
趙若月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面上無任何波瀾。
採荷上前道:“娘娘,怎麼了?”
趙若月聞言,反問道:“什麼怎麼了?”
採荷道:“奴婢覺得娘娘似乎不大高興。”
她微微皺眉,道:“我不高興?”
採荷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