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過去,唐阮也不知是怎麼了,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重,經常半夜驚醒,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夢到了什麼,坐起身子扭頭望着窗外,一直到天亮都很難入睡。
凌霄也帶着凌母來看過她幾次,只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孕傻三年,又或者是最近精神恍惚的緣故,唐阮對凌母的問詢的問題,反應總是很慢,不禁對着凌母歉意的一笑,卻是惹得凌母擔心不已。
轉眼間就到了預產期,唐阮被凌霄和凌母更是慎重的對待了起來,甚至凌母還想着要來陪房,幸虧被凌霄和唐阮急忙勸住,纔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是真的讓凌母拖着年邁的身體,來照顧自己這個與他們母子非親非故的人,唐阮纔是真正的過意不去了。
懷孕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愉悅的心情,看唐阮的反應那麼激烈,凌母也不好強求。
她是真的看唐阮這個丫頭順眼的很,因此對她的照顧也是極爲盡心的,即使沒有天天跑到醫院裡來的精力,也是都每天變着法的做着滋補身體的補湯,讓凌霄給唐阮帶來。
就在凌母和凌霄無微不至的照顧下,那一天終於來了。
陣痛是從傍晚開始的,唐阮滿頭冷汗的捂着肚子,擡手奮力的去夠牀頭的按鈴,卻礙於肚子的阻礙,總是達不到目的。
凌霄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手中的晚飯掉落在地上,凌霄卻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些,轉身就向着門外跑去,唐阮看到了凌霄的身影,那種無助的感覺才總算是減輕了些,任由自己摔回牀上。
腹中的痛感更甚,凌霄很快就帶着護士回到了病房,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顯然也是被這種情況嚇的緊張不已。
唐阮想要安慰他不需要那麼緊張,不過卻根本就提不起一絲力氣。
護士查看着唐阮的情況微微皺眉,轉身把帶來的營養液爲唐阮滴上,就急忙跑出去見醫生了。
這種時候值班的醫生還在,不過專門負責唐阮的那個醫生卻是已經回家休息去了,再加上唐阮此時羊水未破,所以直到凌母到了醫院,唐阮才被推進了手術室。
門外凌母和凌霄看着緊閉的門,上面亮着的那個鮮紅的手術中的提示,彷彿也刺痛了他們的眼……
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凌母看着面前轉來轉去的凌霄,煩躁的捏了捏眼角,還是忍不住出聲道:“阮丫頭吉人自有天相,其實都是外面傳的嚴重,生孩子哪有那麼危險,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我看的頭疼。”
她生凌霄的時候,確實是不費什麼力氣,只不過半個小時而已,凌霄就落地了,這也是經常和那些姐妹們吹噓的資本,看着那些女人羨慕的表情,凌母心裡也是十分自豪的。
不過,凌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都兩個多小時了,還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她不擔心也
是不可能的。
可是凌霄這樣着急,也沒有什麼作用,還不如靜下心來等待結果,反正阮丫頭那麼堅強,肯定是不會出什麼事的,凌母在心裡這樣自我安慰道。
凌霄聽到凌母的聲音,也只能忍住心中的焦急,坐回到椅子上,正想說什麼,手術室的門卻被從裡面打開了。
旁邊的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凌霄反應了一下,也跟着凌母迎到了醫生的面前。
看着醫生的嘴一張一合,凌霄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徘徊在腦海裡的只有那一個詞,‘難產’。
唐阮嗎?她怎麼會難產呢?凌霄有些不敢相信,明明早上的時候,還能撐着身子起來和自己說笑的人,現在怎麼就會變得躺在裡面生死未卜了呢?
不過現在卻不是他可以慢慢反應的時候,凌母猛地一掐他的胳膊:“別愣着了,醫生說只能保一個,我們該怎麼辦?”
凌母到底還是個沒有念過幾天書的女人而已,遇到這種不知所措的情況,還是下意識的去依賴自己的兒子。
“可是……”自己該說什麼呢,那個孩子對唐阮的重要性,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不然在沒有父親的存在下,還要堅持把孩子生下來。
保大人?唐阮能受得了這個結果嗎?保孩子?那對他們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這麼長時間,和他們朝夕相處的人,並不是那個孩子。
一時相顧無言,旁邊的醫生看得有些着急,剛想開口提醒一下,卻又有一個護士從手術室裡跑出來,說是唐阮生了,母子平安。
醫生急忙跑回去查看她的情況,而凌霄手中,卻是滿滿的冷汗,看着又被關緊的手術室,眼神複雜。
這件事情後來被凌母拍着胸口,在唐阮面前說了好多遍,直感慨自己的先見之明,就說阮丫頭的面相,就是個長命百歲的。
也只有唐阮自己知道,在自己馬上就要放棄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給了自己多大的力量。
裴勁看着她,說叫她不要睡,她就不睡,她聽他的話,因爲那是她愛着的男人,所以她相信他。
唐阮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在一旁默默抹淚的凌母,心下不禁一緊,抓住凌母放在一旁的手,聲音嘶啞的開口問道:“凌伯母,孩子呢?我的孩子呢?”眼神也是緊緊的盯着凌母,不願錯過她腳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凌母被一時不妨,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看到眼眶通紅的唐阮,心裡不禁又是一陣心疼,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放柔了些,彷彿怕驚到懷裡這個脆弱的孩子:“沒事,孩子還在,你不用這麼着急。”
唐阮仔細的分辨凌母臉上的神色,確定她並沒有騙自己之後,才心神一鬆,倒回牀上:“凌伯母,我想見見孩子。”
凌母一臉爲難的看着唐阮,這個事實太過殘酷,她怕這個纔剛經歷過一場劫難的女人接
受不了。
不過,看着唐阮眼中的堅毅,凌母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她,她是孩子的母親,有權知道關於孩子的一切。
“孩子,還在監護室。”凌母斟酌着語氣,緩慢的說道。
看着唐阮頓時又變得焦急起來的神色,這一次的凌母沒有隱瞞的意思,怕她更着急,就一股腦的就把孩子的情況,都告訴了她……
唐阮擡頭看着天花板,神色茫然,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又或者是什麼都沒想。
凌母已經被她以想一個人靜靜的理由讓凌霄帶了出去,現在偌大的病房裡,就只剩下了唐阮一個,更顯的格外的孤獨寂寞。
許久,唐阮輕擡胳膊,擋在了眼睛上,感受着接觸的那一處的濡溼的感覺,唐阮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先天性的白血病,很諷刺對不對,這難道就是她堅持生下孩子的代價嗎,那爲什麼不報復在她的身上呢!
靳九接到裴勁電話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的時間了,收拾好手中的文件,伸個懶腰剛想去睡覺,就聽見了放在桌邊的手機鈴聲響起。
拿起手機一看備註,頓時更感無奈,這哥們現在不睡覺想幹什麼。
卻也知道裴勁不會無緣無故的給他打電話,因爲一宿沒睡的緣故,靳九此時的情緒有些煩躁,撓了撓頭,按了接聽鍵,不過說話的語氣,不怎麼好就是了。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裴少今天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說完這句話,靳九就等着那邊的人開口,不過等了半天,卻除了粗重的喘息聲,其它什麼都沒有聽見。
靳九就算再遲鈍,也知道裴勁這時候的狀態有些不對,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變得認真了許多:“裴勁,你怎麼了,說話!”
那邊的人似乎是被這道聲音給驚醒了,靳九聽到了那邊的人深呼吸一口氣的聲音,開口的聲音還帶着些許的迷茫:“靳九,我夢到阮阮了,我夢到她渾身都是血的躺在手術檯上,醫生說,她的預產期已經到了,你說,她會不會有事啊?”
說到最後,裴勁的聲音帶着些輕微的顫抖,而靳九在這邊卻毫無辦法,只能乾巴巴的安慰道:“夢都是相反的,阮阮是那麼堅強的一個女子,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不要亂想。”
其實他知道,裴勁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安慰,他也根本就不需要別人去安慰,他甚至可以肯定,裴勁現在應該還沒有處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不然,他的情緒絕不會向現在這般外露。
電話那頭的人,聽了他的話沉默了良久,再開口時卻只說了一句話,就把電話掛斷了,但就是這一句話,卻無端的讓靳九感到心裡發酸。
他說:“靳九,我好想她啊。”
這一夜,似乎註定是個無眠之夜,相隔甚遠的一對男女,就如同約好了一般,皆都沉默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就這麼一坐到天明。
(本章完)